“你又为什么要帮我?”
胧月绕到她身旁,义正言辞道:“上清历来以降妖除魔,拯救苍生为己任,你满身妖气,我自然要问个明白。”
她别过头,淡淡的说:“我不知道。”
见她并不打算坦诚相待,胧月审视了她一番,无意中发现她身上竟带有一面阴阳镜,这法器倒是听师尊说起过,凡佩戴者邪魔不侵,按理来说,她不应该有妖气缠身才对,“那么你的脸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胧月解释说:“你用不着如此防范我,这一年来,我见过太多无脸女子,却只有你将此事看得十分淡然,思来想去,或许从你身上能找到一丝线索,不止是为了帮你,更是为了将此妖收服,以免更多无辜少女受害。”
听得此话,白芨为难道:“并非我不相信你,只是知道太多,对你未必是件好事,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你就听我一言,离燕云澈远点,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燕云澈?”听到这三个字,她心底浮出一抹暖意,“我为什么要防范他?”
白芨欲言又止,又似是无从谈起,意味深长道:“他不适合你。”
胧月疑惑的望着她,谦虚的说:“我好像不是很明白。”
白芨戴上帷帽,对着胧月道:“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你要的答案,不过,关于我失脸的一事,倒可以如实告诉你。”
“愿闻其详。”
白芨说:“我之所以将失脸一事看的如此淡然,是因为我自愿的。”
世上哪有女子会愿意失去自己的花容月貌,不人不鬼的活着,胧月不解问:“为什么?”
白芨自嘲道:“我虽出身青楼,可我的父亲却是息国佛光寺的主持,你想不到吧。”
“啊……寺庙?那应该是和尚吧?”胧月问。
她冷哼了一声:“不错。”
胧月想了想,这话似乎有些不对,“我听师尊说起过,和尚不能执着于六道,要达到无爱无嗔的涅盘境界,若娶妻生子的话,岂不是与苦集灭道相违?”
“是啊,正因为如此,他为了保持自己清高的圣僧名誉,一直将我娘藏在山下的草屋里,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在我十岁那年,他给我娘下了哑药,以妖女之名,带进了佛光寺杖杀,还找人将我卖进了醉仙楼。”
胧月愤愤道:“天下竟有这样的父亲……何况他出身佛门,本该慈悲为怀,怎可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牺牲妻儿!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吗?”
“他是主持,谁敢说他假仁假义,谁又敢说他佛口蛇心!”
白芨接着说:“那时,醉仙楼的老板还是萩姑,她可怜我的遭遇,并教会了我琴棋书画,从此在青楼以卖艺为生,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醉仙楼就被官府查封了,萩姑被关进了大牢后,来了位新主人,就是那天偷袭你的女人,褶姑,她财迷心窍,不顾萩姑的叮嘱,硬是逼着我们这些清倌人去做红倌人。”
“什么是清倌人?”
白芨解释道:“就是卖艺不卖身啊,若是做了红倌人就要卖身了。”
“那么后来呢?你真的做了红倌人?”胧月问。
白芨瞥向远处,纤细的身影背对着胧月,除了可怜,更多的是无奈,“起初我宁死不从,可无奈被人下了合欢散,从此贞洁不保,其实……在那些客人眼里,我卖身与卖艺并无不同,如他们所预测到的结果一样,在青楼,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胧月不可思议道:“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想不开的吧?”
白芨摇头,“不,那时,我还不知道我娘已经被杖杀,本想争足了钱,去佛光寺接我娘,却不想因为自己的生意太好,引来了其他红倌人的妒忌,她们知我不熟水性,竟合谋将我推进了荷花池!任凭我哭喊挣扎,竟没有一个人救我!”
胧月关切的问:“那么你是如何逃脱的?”
白芨转身说:“我遇到了燕王,是他救了我。”
胧月点头,赞叹道:“我就知道,他是个大好人。”
“不,你不知道,他……。”
白芨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男子的声音:“胧月,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燕云澈,他怎么会在这里?
胧月闻言,转身正好迎见了燕云澈,“你怎么找到我的?”
燕云澈丝毫不顾及眼前头戴帷帽的黑衣女子,缓缓走到胧月身旁亲昵道:“在下虽然不如胧月姑娘……神通广大,找人的本领还是有的。”
他的修为岂止比自己高出千百倍,胧月冷冷的盯着他,不悦的说:“你在讥讽我。”
“不敢,不敢。”燕云澈回头瞥了眼白芨,故作疑惑道:“这位是?”
“她就是……。”
未等胧月说完,白芨抢先道:“小女子是醉仙楼的歌妓,名唤莺儿。”
胧月一时错愕的望着她,虽不理解她为何撒谎,却也知道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并没有打算拆穿她,也不知道燕云澈是真的好糊弄,还是故作不知,“原来是莺儿姑娘,只是今日为何要皂纱遮面?”
白芨故意咳嗽了几声:“偶感风寒,不宜见人。”
燕云澈点头正色道:“原来如此,这里夜风大,莺儿姑娘还是速速为好,以免病情加重。”
白芨走到胧月身旁,“公子说的极是,奴家这就准备回去,只是这里人生地不熟,还要劳烦胧月姑娘将奴家送回醉仙楼。”
胧月闻言,连忙点头应道:“是我把你带出来的嘛,送你回去也是应该的……那就一起回去吧。”
燕云澈见过白芨,也见过她头戴帷帽时的样子,只是今日彼此为何要装作不认识?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刚要谈到重点,偏偏被燕云澈给打断了,改天要再想办法约出白芨才是。
回到醉仙楼后,胧月刚推开房门,一股软骨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她连忙掩住鼻子,“怎么点了软骨香。”
虽然她现在有浮光石,百毒不侵,但对此香却也颇为反感。
燕云澈在她身后冷冷道:“若非你打草惊蛇,她们又何必如此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