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山是息国最高的一座仙山,而上清观就建于宓山之巅,耸入云天,四周由硕大的瀑布环绕,飞流直下,汇入沧海,观中楼台殿宇宏大庄严,伴随着山间飘渺迷幻的烟雾,尽展壮阔庄严之象,形成绝世仙人的壮观之境。
观内的庙宇气魄宏伟,盖得古色古香,庄严肃穆,上延霄客,下绝嚣浮,恍若仙境。
胧月伏在殿内,正要起身添些灯油,见一位头带帷帽的少女缓缓走了进来,帽檐一周围上了一层皂纱,长达脖颈,正好遮住了她的脸,所以一时也看不清她的模样。
自从体内魔印解封后,时至今日,她留在上清观已有数载,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一时心下狐疑,哪有人拜神还要遮脸的?
她从少女身旁缓缓的走到神台,明显感觉到了她身上有一丝妖气,这里是上清观,莫说妖魔鬼怪进入神殿,就是站在门口也会受到反噬,若不是人,又怎会走的进来?
趁着少女叩拜时,她指尖上的白色灵光轻轻的弹到了少女帷帽上,顿时,一阵微风吹起了皂纱,胧月险些把手中的蜡烛丢在地上,只见少女的头发下,根本没有正常人五官,不,准确的说,那面纱下分明就没有脸!
少女抬头瞥见了胧月被惊吓到的神色,举止似是比她还要紧张,起身站起来理了理皂纱,这才仓皇离去。
胧月凝视着她的身影,纵然有脂粉气味的遮盖,也不难从她身上闻到男人的汗液味道,而且还不只是一个,真是奇怪,一个女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男人的味道呢?
身后突然传来一句慵懒的声音,“一个青楼女子,有什么好看的。”
胧月闻言转过身,瞥了眼地上的老道士,他是今天刚被派到这里打扫道观的,听扶摇掌门说,他留在上清已经有三十载,然而还是改不了好吃懒做的恶习,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他仍旧只是上清的一个外围弟子,不过,纵然他一介凡夫俗子,然而与上清诸位长老交情颇深,亦算是她的长辈了。
因此,她开口与他交谈了第一句话,好奇问道:“什么是青楼女子?”
老道士打量了胧月一眼,“说了你也听不明白,不过……我看你额头上的朱砂痣倒挺有意思的。”
胧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还是师尊解封自己体内魔印时留下的,亦是她毕生之痛,她并不打算继续聊下去,刚添好灯油,只听老道士又问:“你同门师兄弟至今还是不肯与你亲近吗?”
他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她的事?别人越是对她的内心深处探索,她就越是躲避,因为她害怕被人问及她体内魔印一事,只是冷冷的回绝道:“与你无关。”
老道士也不恼,只是抬头问:“我看你日复一日,度日如年好不辛苦,就没想过换一种活法吗?”
这句话勾起了胧月的兴致,她转过身道:“换一种活法?”
老道士随手到烛台上拿了个贡果咬了一口,“不错,换一种活法……比如,你知道什么叫做青楼吗?你知道什么叫做茶楼吗?你又可知什么叫做七情六欲,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万般情感,你又经历了几番?”
这话说的她一愣一愣的,这些是她在上清听都没有听过的东西,比之她在上清接触到的求仙问道,修身养性,似乎变得有趣了许多。
“这里没有的东西,山下都有?”胧月问。
“可以这么说吧。”老道士专心的吃着手里的贡果,话也变少了许多。
胧月坐到他一旁黯然道:“我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黑影,我怕伤人。”
“你没尝试,怎么就知道控制不住。”说完,老道士伸了个懒腰,从殿内懒洋洋的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云峰之巅盘膝端坐着一位蓝白衣衫的男子,正在抚琴,那人高高挽着冠发,发簪上系着的白色发带与长若流水的发丝温顺的贴在背后,微风吹来,在空中勾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仙风道骨。
这琴音妙韵天成,其中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沧桑之感,琴声如诉,只有在历经千帆之后,身隔沧海之时,岁月早已将心迹澄清,沉淀所有的波澜壮阔,才能有此番妙音。
胧月躲在丛林出,贪婪的偷看了几眼,只见他斜眉入鬓,气宇非凡,端坐在山峰之上恍若画中之人,五官精美的不像话,额头间的红色朱砂仙印更衬显出他几分魅惑,此情此景,一时也不忍打扰到他。
玄微继续拨弄着琴弦,面不改色道:“出来。”
被他察觉后,胧月这才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跪下道:“胧月并非有意躲藏的,只是恐叨扰到师尊雅兴,还望师尊恕罪。”
她是他一手带大的,更有肌肤之亲,在宓山除了扶摇师姐和凌风师兄外,也只有师尊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只是玄微平素不爱多言,私下自然不能像瑶珠师姐那样无话不谈。
玄微转身眸色沉静深邃,冷若寒谭凄侧,一如既往的淡漠,“起来说话。”
胧月这才看清了他的面孔,当然这张脸并不是她第一次看,虽然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然而每看一次,都不禁被他的面容吸引。
据说他的师尊除了是三界第一剑仙之外,凡认识他的人,一致认为,他冷峻的外表才可堪称天下第一绝色。
胧月跪在地上并未起身,低头踌躇了片刻,还是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师尊,胧月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她低头顿了顿,义正言辞道:“胧月……想和师姐他们一起下山,历练一番。”
闻言,四周一片沉默,琴音戛然而止,玄微起身站起来道:“将你刚才所说的话,再说一遍。”
被玄微这么一说,第二遍她明显有些中气不足,“胧月,胧月想和诸位师兄弟们一起下山,历练一番。”
玄微挥袖道:“胡闹!你可知下山后,体内魔灵一旦控制不住,会有何后果。”
她突然抬头,坚定的望着玄微,“师尊不曾让胧月尝试,怎知胧月做不到?”
“人命关天,岂能儿戏!”他转身背对着她道,“此事不必再说,下去吧。”
胧月虽说心有不甘,然而自知多说无益,只得回到了上清观。
这一日,老道士在神殿的一个角落里打盹,见胧月垂头丧气的走了进来,起身问:“怎么样?”
胧月闷闷不乐的坐到地上,“我师尊还是不同意。”
老道士摇头但笑不语。
“你笑什么?”胧月问。
老道士摆摆手,示意她安心,“机缘到了,不用你说,他自会让你下山的。”
“何以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