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银鲨号的舰艏炮塔发出了一声轰隆巨响,连船艏都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下沉。
足足120mm口径的六角大炮啊,这已经是陈汉现今口径最大的六角炮了,虽然试验场上150的六角炮已经生产出来四五年了,但因为材质的原因,性价比还依旧差强人意。
南拉纳克号的侧弦上暴起了一声巨响,六角炮弹直接窜进了船身当中。那外侧的船舷还算有了全尸,只被砸开了一个地锅口大的窟窿,但对面的另一面船舷可就崩坏了半截了。
西式风帆战舰都是通甲板的,炮弹钻进去了,能从头打到尾,再加上船舷破碎溅起的木屑,那杀伤力是不小的,就如眼下这般。然后炮弹直接打到另一侧的船舷上也是常有的事,但很少有能再次穿透的。
战舰的船壳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木料,虽然用的都是木材,但也不是一捅就破。软木硬木兼备,那橡木为什么会成为顶尖的造船木材?不就是因为硬度、韧性兼有,不易吸水,耐腐蚀,还能防患碎木飞溅。也就是被炮弹打中了【穿透/不穿透】不会有太多的小木屑蹦飞,造成对水兵的二次杀伤。而且一般的船壳那都是两个防护层,足足四五十公分厚。没有超强的穿透力,船壳不是那么容易就碎掉的。
南拉纳克号就是一艘标准的橡木战舰,如果是圆球状的实心弹,那根本不可能会出现被人穿透船体的可能。然而120mm的六角炮弹比之圆球状的实心弹来厉害的太多了,穿透力上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虽然在穿透南拉纳克号另一面船舷的时候,已经没有第一开始的干净利索,但它还是成功了。
足足一扇大天窗大小的船舷在六角炮弹的冲击下瞬间扯成撕碎,附近的一个炮组从人到大炮,还有火药桶、炮弹箱、水桶、拖把等等,全部消失的干干净净,连一小块肉渣都没来得及留下。整个南拉纳克号在炮弹的冲击力剧烈摇晃起来,几个没留神的水手都被甩了出去。
至于中弹的二层炮甲板上,无数的炮手抱头逃窜,那四处迸飞的木片木块如同一颗颗子弹,在甲板里嗖嗖的穿梭着,不知道多少老兵这一刻感觉有无数弹片擦过自己的额头,那真的是跟死神跳了一场舞。那些木片木块撞击在人体上的时候,全都会发出轻微的呲呲声,就像刀子快速的捅进肉里一样。而要是打在木板上,那就跟一颗颗钉子被飞飙进木头里的声音差不多……
“曲向行驶,注意躲避炮击。”
“船艉炮,立刻给我反击。”
迈克尔·休斯脸上的轻松写意瞬间凝固了起来,因为就他的眼睛观察,中国人的战舰距离南拉纳克号的距离已经超过了2500米。
这么远的距离,中国人的大炮也能打中?
难道他们的炮击技术又有了突飞猛进不成?
而此刻的银鲨号上,陈化成站在炮塔边上,对刚刚放炮命中敌舰的张保是大加赞赏,“不愧是咱们东洋舰队出了名的神炮手,这水平就是高。”这张保在之前的多次训练中就以神炮著称,能升上银鲨号的大副也是因为他枪炮长做得好,现在总算是用在正处了。
第二发120重炮接踵而至,在南拉纳克号的船艉上开了个窟窿,大把的玻璃镜破碎了开来,一个天使雕像完全被削平,零星的钢材也被炮弹扭曲成了一个个千奇百怪的形状。
两发全部命中,间距至少五华里以上,张保的操炮水平实在是神了。
沸腾的大海和嗜血的空气让六艘欧洲战舰都回过了神来,所有的舰长都迫不及待的下达了还击的指令,不管打中打不中,打不打就是个态度问题了。
这一天的上午11点20分,几个小时的追逐后,炮战正式开始。陈汉主力舰队的先遣哨兵与欧洲人的警戎舰队展开了一场枯燥乏味的无聊炮战。五艘机帆船,五门120mm口径的舰艏火炮,他们需要面对的敌人是多大十余门大小六角炮的欧洲船艉炮。
前者的炮少,而且张保只有一个,那整体命中率是相当感人的。
况且张保再神炮手也不可能100%保证命中。
但是双方间距始终保持在2000米距离的情况下,欧洲人的火炮命中率就更感人了。而且船艏炮塔的坚固性是经过了考验的,六角炮弹即便打中了炮塔也影响微乎其微。但再小的命中率也终会命中的,欧洲人的船艉和侧弦,陈汉机帆分舰队的船艏上,那也是硝烟弥漫碎屑飞舞。
银鲨号、海星号和海胆号三艘机帆船殿后,虎鲨号与白鲨号则如同两个伸出去的护臂,在追逐的过程中,一点点从前方包抄了敌人。
当惨淡的斜阳执着的弥留在海天一线,将大片大片的海面与天空浆染成鲜红色的时候,一轮薄如蝉翼的残月已经悄悄的爬上了天边的星空;水平线上,落日还在挥洒着自己最后的余晖,它用千万支光箭,呼啸着射穿天上的彤云和地下的大海。落日的脚下,波光粼粼的大海并没有随着夜晚的到来而变得平静,那海水依旧翻涌起来,此刻被染得红艳艳的,仿佛是被浴血的落日浸染。
下午5时40分,马岛西北百十海里外的一片海域上,三朵巨大的火堆在海面上燃烧着,轻扬起三股密布的烟雾,却还没有真正的冲高就被呼啸的海风卷散去。
不一会儿,五艘挂着陈汉血色战旗和青天白日满地红旗的战舰开了过来。这些战舰向外伸出的炮管上都泛着冰冷的寒光。
微凉的月光如霜一般的洒在洋面上,三艘战舰并没有施行什么灯火管制,一个个火光明亮,大老远的就能看到。开启了灯火管制的是他们的敌人,另外三艘欧洲战舰就是开启了严格的灯火管制,接着黑下来的天色,逃之夭夭了。
陈化成并没有继续派战舰追击,只让远处的两艘机帆船做巡航警戒,他则带引着三艘机帆船来搜索海面上飘着的欧洲水兵。从他们的口中应该能了解到不少马岛的情报。
白鲨号高耸的桅盘上,两名瞭望员正在执勤,瞪大了眼睛观察光线灰暗的洋面。越是夜晚,越需要警惕。今天他们早晨从麦哲伦海峡东口出发,整整一个白昼啊,追了好几百里,愣是没有再看到一艘欧洲人的船舶,这是绝对的不正常。
用脚后跟想也能知道,欧洲人肯定是用那种手段来统治了后者。
“你说这红毛的大舰会不会正埋伏在什么地方,等我们迎头撞上去呢?”一个瞭望员倚着桅盘上的护栏,惴惴不安的问道。
“我们是机帆舰队,掉头转向方便,跑的更比风帆船快。他们凭什么伏击我们?”
“这次我大舰队主力尽出,只要红毛们敢上来,我们就一定能打败他们。”另一名瞭望员拍了拍同僚的肩膀,自信满满说道。
而距离白鲨号还有好几十公里的大舰队主力旗舰的秦始皇号上,总指挥叶廷洋正坐在海图边,目光炯炯的盯着巨大的海图上那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棋子,后者就代表着大舰队的主力。
虽然在大舰队行进过程里,叶廷洋把舰队的主战战舰编成了纵队,但在战争中,叶廷洋始终坚t字横头战术。这才是最能发挥战舰火力的战术!
固然英国人是t字横头战术的老祖宗,但是这一次情况有些不同。英国人手里的战舰航速根本不能同机帆船媲美,每小时的航速上,机帆船至少能落风帆船两节,如果风向水向再作美,三节、四节/时都能落的下。而且后者转向相当灵活,而风帆战舰在转向上就是一个悲剧。
在机帆船面前,普遍只有8/9节最高航速的风帆战舰只有灰头土脸黯然神伤的余地。何况一些国家的风帆主力战舰还没有那么高的速度。
欧洲国家的造船水准普遍不错,但是再怎么高超,那也有高下之分。北欧的战舰就普遍比西欧差劲,而英国的水兵水准也远超过西班牙。
在海战中,这就是欧洲人的阿喀琉斯之踝。
虽然陈汉大舰队可以依靠自身强大的前后主炮来风筝红毛,红毛就是中国方面对欧洲人的一种蔑称,连洋人的称谓都不如。但这样一来耗时可就长了,而且很难给予欧洲舰队沉重的打击。
叶廷洋很早时候就放弃在极限射程开火以打乱欧洲人阵型的想法,转而试图用高航速抢占更有利的位置,也就是所谓的t字横头。虽然纳尔逊的辉煌就在不远的十年前,但这并不能否认t字横头在海战中的重要地位。甚至这个‘重要’的前面还能再加上一个‘最’字。在海战中,处在横队的一方可以发挥全部火力,而纵队的一方只能使用舰艏火力,简单的主炮数字优势叠加足以决战决战的走势,要知道现在敌我两方的军舰上安装的可是射击相对精准的六角炮。
而纳尔逊在当年的辉煌胜利可正处在欧洲海军的变革时代,那时候的欧洲海军谁也没有彻底的把战舰上的大炮更换成六角炮,因为六角炮的射速、精准度、超过滑膛炮的重量,以及所需要的数量,全部换一遍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啊。更多地海军战舰上只有上甲板的滑膛炮被更换了,或者是某一些位置上的滑膛炮变成了六角炮。更何况那次的海战里,法西联合舰队中还是有维尔纳夫这个胆小的懦夫在给英国人帮忙。可以说是一头绵羊带领的狮群。维尔纳夫在开战前夕指挥法西联合舰队进行180度大转向,以使舰队的下风位置,以方便在战术不利的情况下更容易逃脱。这一指令不仅严重影响了士气,而且造成联合舰队的队形陷入混乱。在联合舰队因调转方向陷入混乱时,纳尔逊抓住战机果断下令进攻。
英国人在海战中也不是没有一点错误的,他们也犯了很大的错误。但是对比法国和西班牙海军,他们的错误更少,危害性也更小。当纳尔逊不顾危险的带领第一支队十五艘战列舰以纵队方式将联合舰队拦腰截断,然后指挥战舰一次次的越过了500米的死亡线,拼死进攻敌军战舰,这奋不顾身的举动让参战的所有英国海军将士士气大振,一个个热血沸腾慷慨激昂,也使得士气低迷的法西联合舰队队形大乱,继而彻底失去了组织力,维尔纳夫乘坐的旗舰“布桑托尔”降下帅旗,舰队司令被俘,其余法西战船一哄而散。英国人也顾忌火箭弹和六角炮的杀伤力,不敢逼迫太甚,所以纳尔逊在那一战里虽然获得了辉煌的胜利,却也并没有彻底打垮西班牙和法兰西的海军根基。
纳尔逊以纵队战术打败了法国和西班牙舰队,这也并不意味着这种战术就彻底适应于所有的海战。
还是那一句话,现在的东西方舰队可是全部换装了六角炮,想一想这种情况下的凿穿战术吧,纵队进攻的舰队会被打的血崩不止的。
纳尔逊的胜利是因为当时的海军条件,是因为敌我双方的士气差异,更是因为维尔纳夫的愚蠢。
那与眼下的形式是完全不一样的,战争是不能复制的。
两边的战舰条件暂且发展一边,只说双方的战斗激情,那想来是都不会弱于当年的英国皇家海军的。
一边算是保家卫国了,另一边呢?那是开疆扩土。这不是侵略,欧洲人已经先侵略过一遍了,中国的军队现在只能说是开疆扩土。陈鸣最终还是没脸把印第安人与殷商扯到一块。但就算如此,中国在大意上也没有什么亏欠的。两边那是都士气高亢的很!
这要是哪个敢先来玩‘贴身肉搏’,想必它的对手是绝不会‘避敌锋芒’的。
……
“亲爱的公爵,底特律再次从美国人的手中丢失了,中国士兵凭借他们的强大力量,彻底扭转了北方战区的劣势。”丢失了底特律之后,美国人在最初的战争中所赢得的优势就全部丧失了。“中国人的内湖舰队横行伊利湖,伊利湖周边的很多美国城市都受到了炮击,美国人在北方战场的优势已经彻底丧尽。”
“今年的夏天会是让美国人充满痛苦的一个夏天。我想中国人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力量,他们很快就会爆发的。是下个月,还是下个周,或者就是在这一周里,中国人大反击的消息就会传来。”
巴黎,拿破仑帝国的心脏。夏尔·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那豪华的官邸中,时年三十二岁的多萝赛小姐对着自己的上官加情夫加伯父,现任法国总理大臣兼外交部长的塔列朗——本尼凡托公爵,叹声的说道。
“你很失望?”
“当然。我们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我们给予了他们那么巨大的支持。”十万法兰西士兵已经赶赴美国,或还在赶赴美国的道路上,这可是很强大的一股力量。
三十二岁的多罗赛·贝里哥尔·丁诺夫人是塔列朗的侄媳妇,是的,他是塔列朗的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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