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胜,万胜,万胜……”
六月二十八日,陈鸣卤薄仪仗抵到临汝镇。北线复汉军总指挥陈建白,带一营精兵远迎三十里,除留在前线坐镇指挥的冯少华外,杨平等七名营官带卫兵远出临汝镇十里相迎。
陈鸣大驾进入临汝镇的时候,随扈人马已经达到了六千人,兵力比之北线复汉军总兵力还要高出一截。
整个复汉军控制区北部,就汝州外的这一个与河洛想通的接口,从最开始的千把人驻守,到现在的八个营屯扎,复汉军始终将这个地方守卫的固若金汤。
那临汝镇背后的庙下集,在前年战火刚刚燃起的时候,人都要逃光了。可现在陈鸣开来的路上,庙下集比最初时候的印象还要繁荣,听陈建白讲,那里已经成为地方与军队的一个交融点,北线驻军所需的肉类、蛋类和新鲜的蔬果,很多都可以在庙下集采买。他们可是有八个营头的,四千人的消费不可小觑,带动的也不仅仅是一个庙下集。
陈鸣穿着厚厚的冕服,坐着高逼格的象辂,在北线将士的夹道欢迎下入驻了临汝镇。
万胜的高呼声连阵地对面的清军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鸣很想立刻就上前线看一看,但这股心情他按耐住了。他这次来巡边,不是纯粹的巡边,单纯的见见面意义不大,陈惠登基的时候很多人已经见过了。陈鸣这次来,带来的还有奖励,一大堆奖章和一众中高级军官的新的任命书。
北线部队被编整为第十一旅,甲等旅,下辖三个团。团这是复汉军新增的建制,跟师一样,一个团三个营,再加团部和团属部队、炮兵、工兵、后勤等等,两千人。北线部队增增减减要凑够三个团,另外一个营过不几天就会从汝州开来。
八个营官有人当团正,有人当团副,还有当旅副和旅参的,可以说人人都有升官,陈建白除了当旅长,头上还多了一顶第六师的副座的帽子,晋升将军。第六师的师帅是驻守郾城的陈洪涛,这两边离得有点远,没办法,因为他们中间驻守许州的黄安功劳更大,那里环境最苦,几次被清军四面包围,下辖兵力也多,被直接改成了第五师,是乙等师,下属18、19两个旅。陈洪涛手下的部队整编为第十二旅,而第六师也是乙等师,下属除了师部就只有两个旅。如此再加上后勤和各营营官提拔后留出的位置,整个北线部队都是一片欢欣鼓舞。
当然,这八个营头的部队和军官不是说就一定留在第六师第十一旅了,现在只是搭起一个框架,稍后还要进行部队调整的。老根据地的部队会与远征军打乱营一级建制,以队为基础单位,进行重遍,这会在随后的一个月内完成。远征军大部队扫荡湖北两个多月了,很多人已经轮流休过假期,部队重组就是战斗再起前给他们上上弦。虽然在战斗再次拉起序幕前行进军队重编,会给部队带来一定程度上的削弱。可复汉军没时间了。
配合着军功田庄,能把部队重组的异议压到最低。
除了第五、第六两个师外,陈文赞从南阳该到襄阳,手下辖十五、十六、十七三个旅,马文杰充任师副,赵永吉任第十五旅旅帅,也是因为要照顾投降的部队,第四师才成了甲等师。总兵力有一万四五千人,因为一些建制还没有招满人。
高靖辉、卢龙的第十三、十四两个旅是守备第二师,部守在南阳、郧阳一线,守备第一师由陈二宝带领,屯驻鲁山、宝丰,再有陈惠手中的亲卫左营改为亲卫旅。算上陈永生、高平山、黄捷手握的第一二三师,以及陈启带领的教导师,还有苗福伟等部【旅】,这就是整个复汉军大变动后的建制了。
军衔和建制上陈鸣相当的大方,只不过在军功章上,陈鸣表现的依旧很吝啬,整个北线部队只有九个人获得银质二等勋章。
陈建白本人得了一枚铜质的云麾勋章,从授勋的第二天起,陈鸣就没见他戴过。可这也没办法,临汝镇这里的仗太容易打了。一个狭窄的口子,只要一堵,任对面有千军万马,名臣大将,也趟不过来。
当天下午的授勋给临汝镇本就激烈的气氛更添了一把火,等到黄昏时,陈鸣在全军大会上宣布嘉奖一个月的军饷,然后好酒好肉犒劳全军,那队伍中响起的震耳呼声都把他耳膜震破了。
当天晚上,临汝镇上空飘起的酒肉香气,顺着风儿都传到了白沙镇。
“他娘的,这帮逆党,小日子过得比咱们还滋润……”镇子里的甘军副将骂骂咧咧的,本来不错的酒肉这个时候也变得没了滋味。
甘军出甘肃也一年多时间了,他们敢拼敢杀,只要有钱有肉吃,甘军的命就是这么贱。但是对面逆党纯粹是缩头乌龟,躲在那厚厚的乌龟壳里,甘军又能怎么办呢?逆党的大炮,一枚霰弹能打死打伤十几个,甚至是几十甘兵,甘军再能打,也不能白白去送死啊?他们还有手榴弹,还有虎蹲炮,还有炸药包。
河南这里比甘肃的雨多多了,最开始下雨的时候甘军的鸟枪不能用了,他们以为复汉军的火器也要大受影响,结果复汉军的大炮确照响不误,因为复汉军的炮台都是封闭式或半封闭式的。等他们缩回头熬到夜里,再次向临汝发起猛扑时,发现复汉军的火枪确实也受到了雨水的影响,但他们还有手榴弹,还有炸药包,一些碉堡里的虎蹲炮和火枪照打不误。自从去年入冬后,甘兵就不再临汝镇这里用力了。
“以河洛民间清军的义愤,我们策反河洛民团的把握有多大?”这事儿陈鸣之前就跟河洛暗营的负责人沟通过,但他还想听一听陈建白的意见。毕竟北线复汉军的侦察部队,也是经常从大山间渗透到河洛的。这次北线九位得到二等银质勋章的官兵,四人出身侦察部队。陈建白对此肯定也有自己的看法。
“甘军也不是傻子,他们欺负的多是小地主和平头百姓,对于士绅大户还是有一定克制的。如今的河洛民团跟湖广的乡勇没什么,都是由世家乡宦出面主持的。想要策反这些人难度很大。倒是可以放去一些人,让他们依着河洛群山落草为寇,以眼下河洛一带的民情,保准有人愿意跟着干。”
陈建白为陈鸣提供了另一个思路,派人去河洛‘落草为寇’,这倒也是个法子。就跟发展敌后根据地一样,甘军陕兵在河洛为非作歹,民愤可不小。几乎是下意识的,陈鸣想起了蒋天放,如果他还活着……
带着一身酒气,陈鸣回到了住处,酒宴之后他又拉着陈建白谈了好一会儿,现在时间都过夜里十点了。洗了洗澡,临睡前又被李小妹服侍着喝了一碗醒酒汤,第二天再睁眼的时候都天老大白了。
上午十点,穿着一身铠甲的陈鸣出现在临汝校场,检阅临汝复汉军官兵。
铠甲是唐朝明光铠的模样,头盔左右护耳外沿向上翻卷,身甲向上伸出护颈。披膊呈龙首状。胸甲从中分成左右两部分,两个圆镜镀上金色,在上缘用带向后与背甲扣联。自颌下纵束甲带到胸甲处经一圆环与横带相交,腰带上半露出圆形的护腹,龙首吞衔,腹甲绘成山纹状,腹甲绘成鱼鳞状,一样镀上金色,腰带下左右各垂一片膝裙,小腿缚扎吊腿。
这一套形状像极了上辈子陈鸣电脑上看到的唐明光铠,只是护肩的睚眦变成了龙首,另外左右明镜和很多修饰上多出金龙纹,整个战甲有六十四斤重,光黄金就用了不下五十两,而制作也确实精美,彰显出陈鸣的威严来。
整个战甲打造,前后用时70天,自从陈惠确定了登基日子后,在准备大典、冕服等等的同时,这幅盔甲就开始打造了。
直到陈鸣出行的前五天才正式完工,精美的不像战甲,而似工艺品一般。
六十四斤重的铠甲穿在陈鸣身上一点也显不出沉重的感觉来,陈鸣就像在穿藤甲一样,上下马背,上下车轻松自如。
校场点兵台上没有设立帷幄,陈鸣乘车抵到校场,礼炮三响,然后翻身上马,在冯少华的陪伴下,登点兵台。昨天冯少华留在前线坐镇,缺席了授勋酒宴等等活动,今日陈鸣就特意给了他这个高光的机会,让杨平等人甚是羡艳。总指挥陈建白宣布阅兵开始,礼炮齐鸣,鼓乐奏响,众军齐唱军歌。
没有什么升旗仪式,陈鸣的大旗前移到校场,陈鸣下台上马,自己骑马在前,冯少华打马落后一个马身,跑到校场另一端的部队集结处,从八个接受检阅的营头部队前依次走过。
陈鸣只在行至队伍中间对官兵道了一声:将士们辛苦啦!这句话是学谁的不言而喻,反正复汉军的阅兵式是陈鸣定的,历朝历代也从没有阅兵式也学前朝学传统的。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洗荡胡尘,重整山河……”
两千将士的齐声高呼,那声音之中蕴含着一股无比强烈的执念。他们是复汉军最大的受益群体,自己从军以后,家人过上了吃饱穿暖的日子,还有了军功田,今年军功田颁发凝聚的何止是远征军新军老兵的士气,根据地这里的老兵也一样斗志高炽。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洗荡胡尘,重整山河……”
雷鸣的响声响亮在耳边,陈鸣就感觉浑身的血液在不停的涌动。这就是阅兵!
“将士们。我华夏先民起至炎黄,征南逐北,披荆斩棘,筚路蓝缕,历时千万载,始有今日之天下。夏、商两周,秦汉隋唐,赵宋朱明,惟天下者,中国之天下,非胡虏之天下也;衣食者,中国之衣食,非胡虏之衣食也。【我擦,夏、商都被河蟹干掉啦(⊙o⊙)啊!】
慨自前明失政,满虏乘衅,因缘祸乱,窃我神器,盗中国之天下,夺中国之衣食,据我中华,奴沦亿万同胞。
神明胄子,降为舆台;锦绣江山,沦于左衽。
中国之人,反低首下心,甘为臣仆,神州无人乎?”陈鸣这番话的意思还是很直白的,即使里面有几个生僻的字词,比如舆台这个指奴仆和地位卑贱,混在话语中也很容易明白真意。复汉军早在建军之初就设有教习,营队中有学习班,识文断字,加减运算,教的都有的,只是有人学得好,有人学的坏。
“今天运循环,中原气盛,亿兆之中,自有圣人出。我陈汉承天景命,重以山河之固,江河之利,物产之饶,甲兵之足,进则可以克敌,退则可以自存。旌旗所指,喋血关河,使彼满虏,疲于奔命。再有熊罴之士,不二心之臣,戮力同仇,效命中国。
而满洲鞑虏,士穷气断,战则屡败,徒而无功,受遏中原,残破江南,二失湖广,我陈汉起于中原,横于长江,得湖广粮仓,如扶摇大风,不可止也,天下中国之民皆可翘足而俟。”
“汉贼不两立,古有明训;华夷须严辨,春秋存义。”
“千古勋名,争之顷刻。”
“师不再举,时不再来。”
陈鸣顿住了口,只把眼睛从面前将士们涨红的脸面上扫过,功名利禄果然是最动人心。那一道道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了炙热,陈鸣坐在马背上挺得已经直直的腰板反射性的更加用力,似乎这样能挺得更直,让自己在几千道目光的汇聚中显得更高大。
“诸君努力。”讲话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汉军威武!”两千复汉军受阅官兵扯着喉咙大喊。复汉军对于军队历来优厚,现在陈惠陈鸣父子称王封公,日后比少不了大封群臣。
“你等都要努力啊。勿要老大徒悲,看的别人公侯簪缨,眼红别人世受分茅,勋同开国。”在返回点兵台的时候陈鸣这么对身边的冯少华说。
他们的耳边还响亮着受阅官兵嘹亮的军歌声:“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