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庐山。
罗濠教主站在草庵外面,抬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降下瓢泼大雨,一脸沉思。
雨很大,附近的树木在大雨拍打下摇曳枝头,地上的泥土被雨水冲刷着,尽管如此,罗濠教主的身上没有一点淋湿,对方术已臻化境,隔绝雨水不过是小菜一碟,即使不靠方术,她也能仅凭外放“内力”、即统称的咒力,做到相同的效果。
说实话,罗濠教主有点意外,以她如今的方术境界,观天象几乎是百分百的准确率,然而她却没有感应到今日这场骤雨。
天有不测风云,字面上的意思,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种情况,莫非是有什么事情发生的预兆?
就在罗濠教主蹙眉思索之时,雨停了,很突然,乌云迅速退散,拨云见日,罗濠教主在这一刻触发【灵视】。
罗濠教主是拥有“巫”资质的道姑,和魔女、巫女都属于神祖的后裔,虽然不像万里谷佑理觉醒了【灵视】方面的天赋,但罗濠教主的灵感同样卓越过人,加上近两百年的修炼,不断缩短与灵视能力者的差距,她的【灵视】也是一流。
“白虹贯日……”
罗濠教主喃喃念出【灵视】接收到的画面,神色越发严肃,转身进入草庵,片刻后,一股咒力的波动转瞬即逝,草庵内已然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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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地利西部的蒂罗尔州是高山滑雪的发祥地,被阿尔卑斯群山包围,厄茨达尔溪谷处在其中的深雪地带。
在积雪的山林中,矗立着一座高雅的山庄,爱莎夫人独自在雪地上行走了数十分钟,抵达这个目的地。
她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但毕竟是『弑神者』,有着怪物般强悍的体质,超出正常人的范畴,数十分钟的雪地步行,爱莎夫人表现得很轻松。
“打扰一下,有人吗?”
爱莎夫人来到山庄门前,出声呼喊,过了一会儿,一个看起来应该是管家的老人打开门,对爱莎夫人微微欠身,“久违了,爱莎大人。”
在老管家的带领下,爱莎夫人入屋来到大厅,暖炉正烧着,使得大厅很暖和,一位穿着黑色西服的老人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翘着腿,略显阴翳的脸上尽是冷漠。
“……我以前应该说过,别随便来我的住处。”
老人冷冷地说道。
这位老人就是当今最古老的『弑神者』,萨夏·德扬斯达尔·沃班。
“老是摆出一副冰冷冷的样子,谁也不会来玩哦,而且兄长大人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
爱莎夫人微笑地看着沃班侯爵,沃班侯爵冷哼一声,“别自以为是地将自己当成我的朋友。”
“诶?难道对于兄长大人来说,我不是‘重要的妹妹’吗?就像家人那样。”
爱莎夫人对沃班侯爵表现出来的冷漠不以为然,依旧含笑吟吟,让沃班侯爵心中升起一阵无奈。
作为“旧世代”中的三人,沃班侯爵和罗濠教主互不对付,爱莎夫人保持中立,双方都有去友好接触,称沃班侯爵为“兄长大人”,只是爱莎夫人单方面的称呼,并非真有什么血缘关系,沃班侯爵从未认同过。
爱莎夫人虽然是不擅长战斗的『弑神者』,但她的『权能』都很麻烦,不管沃班侯爵还是罗濠教主,都对她忌惮三分,因此在爱莎夫人面前,沃班侯爵少有的会露出“温和”的一面。
换作其他人在他面前这样随意,喜怒无常的沃班侯爵说不定已经发作了。
“……说吧,今天到来所为何事。”
沃班侯爵沉默了一下,面无表情道:“我以前也说过,没兴趣陪你长谈,所以长话短说。”
“别说这种冷漠的话嘛,兄长大人。”
爱莎夫人看到沃班侯爵露出不悦的脸色,才收敛一下,认真说道:“实不相瞒,为了让‘世间最后显现的王’复活,现在正有四柱军神展开行动。”
“哦?”
沃班侯爵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略微前倾身体,稍稍收起冷漠的态度,“虽然我没有将你视作朋友或家人,但你难得说了点我感兴趣的话题,能否说来听听呢,爱莎?”
任何人都逃不过真香定律,沃班侯爵也不例外。
“当然可以……哦,我的身体冻僵了,可以给我拿杯热饮吗?还有,麻烦给我准备房间,要有暖气哦!”
“……照她说的做。”
“遵命,沃班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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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帕拉斯·雅典娜宣战后的第二天,秦时然带着艾莉卡等人回到东京,『正史编纂委员会』从万里谷佑理和清秋院惠那口中听完报告,便发动各方面的力量,搜索帕拉斯·雅典娜一干“神”等的行踪。
按照此前收集到的种种情报,『最后之王』有极大可能是沉眠在日本某处,原本应该是沉眠在东京湾附近海域的一座岛屿上,被须佐之男等日本的神明以『天之逆鉾』隐藏在海中。
而之前的黑岩岛事件,证实『最后之王』的沉眠之地在后来又被转移了,具体位置无人知晓,但还在日本的可能性很大。
现在要争分夺秒,尽可能抢在帕拉斯·雅典娜和军神们完成复活仪式之前,将祂们找到,阻止仪式进行,阻止『最后之王』重新苏醒。
『最后之王』苏醒,对人类而言只是弊大于利,因为『最后之王』必定会消灭全部『弑神者』,而人类需要『弑神者』,如果没有『弑神者』,人类将会失去对抗『不从之神』的力量。
没有『弑神者』,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一旦有『不从之神』降临,人类只能被动挨打,不用多久,世界就会陷入混乱。
所以,为了长远打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最后之王』苏醒,人类不需要他这位英雄,恰恰相反,需要的是……与英雄敌对的魔王。
就在『正史编纂委员会』竭尽所能寻找帕拉斯·雅典娜等人的行踪时,秦时然这边又出现了突发状况。
“你是谁?”
客厅里,秦时然沉声问道,在他的对面坐着万里谷佑理,不过万里谷佑理现在的情况有点不对劲。
刚才,万里谷佑理在清秋院惠那的陪同下,从七雄神社来到秦时然家中,打算商量有关『最后之王』的事宜,然而刚坐下没多久,万里谷佑理突然发生异常。
一头亚麻色的长发莫名其妙的开始发光,闪烁着淡淡的光芒,瞳孔变成了玻璃色,浑身散发出神圣的灵气,整个人气质大变,只是简简单单地坐着,却充满了端庄的贵气。
只是对上那双淡泊宁静的玻璃瞳,就知道眼前之人不是万里谷佑理……准确的说,身体还是万里谷佑理,意识却不一定了。
在万里谷佑理产生变化时,在场的艾莉卡、莉莉娅娜和清秋院惠那纷纷进入戒备状态,紧紧盯着眼前的“万里谷佑理”,严阵以待。
“初次见面,年轻的罗刹王。”
“万里谷佑理”轻启樱唇,声音没有变化,但口吻完全不一样,有种让人不知不知心情平静下来的感觉,“请不必担心,我只是暂时借用这具身体与你对话,有些事情,我想和你当面详谈——关于『最后之王』的来历。”
说罢,“万里谷佑理”身上涌出一股咒力,用于施展咒术,紧接着,一扇灰暗的“门”在墙上出现。
“万里谷佑理”站起身,微微鞠躬,“请到幽世与我见面吧,罗刹王——”
话音刚落,“万里谷佑理”眼睛一闭,往后倒下去,倒在沙发上,头发散去光辉,气息恢复正常,显然,那位未知的存在已经脱离万里谷佑理的身体,回到“门”的另一端——在日本被称为“幽世”的『生与不死的境界』。
秦时然没有急着过去,来到万里谷佑理面前查看她的状态,没有大碍,只是昏迷过去了。
“你们在这照看佑理,我去去就回。”
秦时然转头对其他三个女生说道。
艾莉卡三人没有提出同行,并非不想,而是不行,『生与不死的境界』是灵魂优先于肉体、精神优先于物质的世界,一般人如果准备不够充分,没有服用特制的魔药,是无法在『生与不死的境界』久留的。
也就只有『弑神者』,可以直接进入『生与不死的境界』,不必担心身体会遭到侵蚀。
简单交代完毕,秦时然很干脆地迈步跨入“门”,四周的环境立刻变了一个样,不再是家中的客厅,而是一片长满芒草的原野,密密麻麻的芒草大约两米高,从前方传来一阵婉转的琴音。
秦时然没有钻进芒草里,浪费力气开路前进,直接以念力浮空,朝着琴音飘来的方向飞去,前进了二三十米距离,便看到了一片空地,一位穿着古代贵族和服的女子背靠大树,坐在地上,膝上放着古琴,葱白的玉指轻轻弹奏着。
除了那雍容华贵的服饰,女子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一双玻璃色的瞳孔,晶莹剔透,不仅不会让人感到怪异,反而有种独特的魅力。
不用说,这便是刚才附身万里谷佑理的人……不,不该认为是人,生活在『生与不死的境界』的居民,除了退隐的『不从之神』,便是各种各样的“超脱者”,摆脱了生命的限制,达到不同性质的“不死”境界。
在『生与不死的境界』,有超越生命层次的魔术师或圣人,也有只在童话或小说中听说的奇幻生物,都是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能够适应『生物不死的境界』的环境。
玻璃瞳的女子……暂且以“玻璃公主”称呼,在秦时然到来之时,便停下弹琴,双手轻轻放在琴弦上,抬起头,清丽的面容露出恬静的微笑,“欢迎你的到来,年轻的罗刹王。”
秦时然闲庭信步地走到玻璃公主面前,平静地说道:“我来了,关于『最后之王』的来历,你能告诉我吗?”
“嗯,我就是为此请你前来,但在那之前,可否请你与我做个约定?”
玻璃公主带着真诚恳切的眼神,向秦时然提出请求,秦时然自然没有傻到一口应下,谨慎地回问道:“什么约定?你先说,我听完再决定是否答应。”
“……我希望,当你知道了王子殿下……『最后之王』的真面目和命运后,也要竭尽所能去打败、消灭他,为我们先祖的女神报仇。”
说罢,玻璃公主有些激动地站起身,直接对着秦时然亲上去,猝不及防的举动,饶是秦时然抱有警惕,也慢了一拍,玻璃色的瞳孔已然近在咫尺,嘴唇贴上了温软的触感,一个特殊的术法以口渡送过来。
『弑神者』拥有极高的咒术耐性,这已经提过很多次,除了极少数超高阶的术法,大部分术法都能免疫,唯一能够让咒法正常生效的方式,就是将其打入『弑神者』的体内,口渡就是其中一种。
玻璃公主对秦时然口渡的是【幻视之术】,能够将过往的记忆,如真实般呈现出来,秦时然借此了解到,关于『最后之王』与这名玻璃公主的逆缘。
在遥远的青铜时代的某个时期,曾经诞生过数位弑神之人,其中有一位格外突出,打倒了『拥有十次生命的魔神』并将其权能篡夺,借此拥有了近乎不死身的复活能力,不仅多次与『不从之神』战斗,征服了好几个都市国家,被人们崇拜着、畏惧着。
勇猛的魔王招来了勇者的讨伐,降临的勇者可以不断复活,不管被魔王打倒多少次,都会继续挑战魔王——这名勇者就是『最后之王』。
双方的阵营僵持不下,于是勇者那一方为了让勇者发挥出真正的力量,以秘法仪式,招来了一名作为祭品的『地母神』——即玻璃公主的前世。
魔王为了阻止勇者那一方得逞,在女神被召唤出来的当天将其掳走,将她关在魔王城中,只可惜,在几年后的一场激战中,魔王城遭到勇者之弟的袭击毁于一旦,里面的人全都阵亡了……包括被掳走的女神。
女神消逝释放出来的大地精气,被勇者的肉体所吸引,使他作为『世间最后显现之王』的力量达到临界状态。
一切都毁灭了,在激烈的战斗过后,那个时代最强的魔王死在了勇者的刀下,在那之后,其他当时存在于地上的弑神之人,无一幸免,也步入后尘,沦为勇者的刀下亡魂。
完成使命的勇者,却没有任何喜悦,只是带着悔恨与孤寂,陷入了沉眠,直到地上再次诞生数名弑神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