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墩如今还在吃奶呢,连糖是啥滋味也没尝过。
只是知道外祖父让他叫人,所以他吃着手指口齿不清奶呼呼地叫了一声:“外祖祖……”
祖祖其实也就是祖父的意思,只不过有些小孩子会叫祖祖,叫着可爱也没啥好纠结的。
望着外孙子可爱的模样,顾晨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小胖墩,好生逗弄了一会儿才还给女儿。
见老婆女儿都哭了,他忍不住伸手给两人擦泪。
“你说你们哭什么?不过一年半载我也就回来了,年轻的时候我不常常出去?又有什么好哭的?”
“丫头,有时间多回家陪陪你娘,你两个弟弟不在家,你这个小棉袄可不能有了夫君忘了亲娘。”
还好还有这么一个女儿,若是三个都是儿子的话,这会婉盈身边说不定一个孩子也没有。
婉盈上前握着丈夫的手,含泪道:“老顾啊,你一定要记得我说的话,出门在外不要喝酒,喝酒误事知道么,等事情办完你就赶紧回来莫要逗留。”
“这次和往常的外差不一样,你从前出外差还没得罪那么多人,可是如今你得罪了那么多人……”
“总之凡事要多想想后再做,要记得家人还在家里等着你回家,千万千万要记在心里。”
若他还是三十多年的小官儿,她也就不必有这么多的烦忧了。
“知道了,你们回吧!”顾晨点点头,强忍着内心的不舍转身离去,手扬在空中摆了摆:“快回去吧!”
在这样下去,他可就不想走了。
男人的背影挺直而坚韧,苏婉盈恋恋不舍看着他上了马车,直到马车消失不见还舍不得离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顾晨此次离家居然格外不舍,甚至还忍不住掉了眼泪,暗道老了怎么还反而矫情起来。
顾安见他堂堂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官儿,居然还会因为离开妻子而伤感,忍不住感叹道。
“老爷,您和夫人的感情真好,像话本子里写的似的,民间传说牛郎织女也不过如此了。”
他跟在老爷身边就是最清楚明白,旁人可能是为了名声故意的,老爷他确确实实就只有他们夫人。
顾晨擦了擦眼角的泪,喝了口茶将离愁暂且压下:“你和珍珠两人感情不也挺好的吗?”
这么多年过去也没见两人吵过架,也算是夫妻圆满吧?
“从前确实是好。”见他喝了茶,安子立马又给他续上:“这些年感觉有些不太行了。”
“总觉得这日子缺少些什么,大概是实在是太平淡了,有时候同榻而眠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没了激情,就剩下亲情在了。
“哼。”
“缺少了年轻鲜亮的美人儿吧?”
大多数人都要经历这一遭,作为男人顾晨倒是也理解。
“这其实是因为你还年轻,你还不明白什么叫老来伴,什么叫少年夫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明白了。”
“世上的美人易有,只要你有本事总是不会缺的。”
“可少年夫妻却只有那么一个,这得你自己去慢慢地品。”
少年时的感情最为真挚,不管柴米油盐如何改变最初模样。
可少年时期那段感情和陪伴,却是谁也代替不了的。
顾晨到深州的时候,因为提前就有打过招呼。
京官下到地方以后,州府官员们不许到别县来迎接,就是知府也不得因为京官的到来离开自己的府衙。
所以堂堂内阁首辅到了这,就只有知洲宋彦名和他下面的官吏接待,而且还不是出城迎接。
顾晨看着他似是有些眼熟,不过片刻便记了起来:“我记得你,你和我家那个老三是同科的进士,你也是我们南昌府的。”
他是第二甲第三十五名,文章写得倒是挺有意思的,就是有些卖弄学问,所以名次不怎么高。
“没想到顾大人居然记得下官?”
“小顾大人位列二甲第一,下官不过倒数实在不敢相比。”
真不愧是吏部尚书,连他这种小人物都还记得。
“记得啊!你这话说得有些自薄了,二甲里就那么几个人,只要进去了,那就都是一样的有本事。”
不得不承认兴许是自己年纪大了,看见年轻一辈的官员,总是愿意多说那么几句话。
顾晨一边笑着往前走,一边同这位年轻人说话道。
“能登科的都是大明的人才,怎么能忘记呢?”
若是连这点儿都办不到,他也不会任这么多年的吏部尚书。
寒暄了几句以后,顾晨立马又进入工作状态:“如今灾情怎么样,粮食什么的都发下去了没有?”
因为老天爷不肯下雨,田里裂开了深深的裂缝。
本该是秋收的季节,可地里的粮食却早已经干透了。
百草干枯,光是看着喉咙就渴。
“粮食倒是已经发下去了。”听到这个问题以后,宋彦名语气有些无奈:“可这如何吃水是个问题。”
“下官安排了人打井,可有些往下打八丈都不见水,有些地方好些六七丈能见到水可远远不够的。”
八丈大概就是二十六米,农村不受灾的时候往下打五到十米就能见水,可旱年的时候嘛……
就难了!
顾晨:“继续着人往深处打井,另外每个村子派些壮丁去别处接水拉回,壮丁们所拉回来的水,只能由本村之人分且要以拉水人为先。”
没有水有些百姓直接就干嚼粮食,这很容易被噎死,说到底水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源。
顾晨知道别看如今深州大旱,可到了二月深州就会发大水,到时候房屋倒塌又是场巨灾。
想到这里,他又嘱咐道:“深州历来大旱过后指不定便是大水,你为地方官还是要在兴修水利方面多想想法子。”
“我觉得你可以着人挖建护城河,免得发大水损伤太多,到时候你的政绩上也不太好看。”
“你上书到朝廷就说是我给的意见,钱户部自会批给你,你也不要小气,不可以亏待了劳作的百姓才是。”
顾晨其实是在教他了,想高升调任肯定要做点儿成绩出来,不然想出头怕是很难的。
宋彦名脸上嘴里倒是很恭敬,不停地说下官记下了。
只不过心里却是不以为然,觉得顾晨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深州这地方从来就是多灾多难的,哪里是他一个小知洲能改变的?
有灾救灾不就行了?灾哪里有那么好防的?
再说这救灾难道不是功绩吗?
老天爷不下雨该怪老天,哪里怪得到他这个知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