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还没有到明末,还不需要十三岁的娃娃去前边儿打仗,他们顾家也不需要孩子去卖命。
虽然按大明的虚岁算,他今年已经勉勉强强算得上十五岁,可对于他们这种家庭来说还是太小。
“爹爹,我已经杀过人了。”顾修并不服气亲爹说的话,回忆道:“回外祖父家时儿子砍死了三个刺客,难道爹爹都忘记了吗?”
人家霍去病十七岁时就参军打仗,并且一战成名。
他十五岁参军也还好吧,再说他只是先去见识见识。
“三个刺客顶什么啊?”顾晨觉得这就是孩子想一出是一出,毫不犹豫嘲笑道:“战场上是千军万马,哪里是那几个刺客能比的?”
“你还是好好练几年功夫再说吧,要知道应天府的棺材可贵了,你老子我可舍不得钱给你打上。”
当老子说话难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顾修倒是一点儿也不往心里去,只扯着顾晨的袖子撒娇。
“爹爹,儿子知道若是爹爹答应,那爹爹肯定有法子。”
“爹爹是因为担心儿子的安危,所以才这般说,可是爹爹此次燕王殿下也去,他还要把他家老二带上呢。”
“他家老二只比儿子大一岁,人家身份还那么尊贵,人家都舍得亲儿子上战场呢……”
亲闺女撒娇最多要出门经个商,亲儿子撒娇却是想出去送命。
顾晨毫不犹豫将自己的袖子扯出来,毫不在意地道。
“人家那是有亲老子护着,你有亲老子护着吗?”
“他儿子和你同时落入险境,你猜燕王殿下会救谁的儿子?”
只要是脑子没有问题的,都会选择自己的儿子吧,至于皇帝为什么要朱棣跟着去打高丽?
如今既然确定国朝建立在北平,那北平肯定不能是朱棣的封地。
而朱棣又是个喜欢打仗,他并不愿意当个富贵王爷,所以老朱便让他跟着去打高丽南镜。
到时候,便能理所应当地将高丽封给这个四儿子,对皇家来说,如此倒也是两全其美的。
顾晨合上书本,可是他却认为,朱老四加上他家老二,待在小小的高丽多少有些屈才。
他还是觉得交趾更好,毕竟交趾的港口……
“儿子想去!”顾修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就是想跟着去见见世面:“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儿子想去前线看看,打仗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儿子这样的身份,他们也不会让儿子跟敌人拼命去。”
“爹爹,你就让儿子去长长见识,好不好?”
魏国公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很多时候只能躺在榻上教他,宫宴也去不得了。
他去高丽见见世面,刚好也可以让师父歇一歇啊。
“老子说不好。”顾晨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老二,冷冷地道:“此事不要再提了,给我老老实实的,基础打严实了再说参军的事儿。”
年少轻狂的孩子最容易冲动,就算是别人不让他们上阵前去,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冒头的。
运气好,加官进爵,运气不好就是一个死。
“爹爹不答应便算了吧。”顾修见说不通老子,干脆站了起来:“儿子自己想法子,总之儿子定然要去高丽。”
说罢,便捏着拳头跑了出去,瞧着倒是很有几分脾气,这般认定便要做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顾晨也没有拦着这小家伙,甚至还有闲心修理自己的指甲。
“只要老子不点头,你就是把脑袋想破了也没用。”
哪怕是尊贵如皇帝,也断然没有让不满十六岁的娃子去参军的道理,所以顾晨很是放心。
洪武二十七年二月,朝廷开会试,顾晨被定为主考官,携礼部与诸翰林院的才子共同监考。
他在其中见到了个熟悉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景清。
对,就是那个刺杀朱棣,被处以瓜蔓抄的那位名人。
景清长得风流倜傥,坐在小格子里面色肃然,坐姿端正,下笔迅速,看着就是很有才华之人。
“顾兄也觉得他不同吧?”陈宝船给顾晨将茶水满上,低声道:“一笔的好字,文章写的也好。”
“他年少时便才名远播,我觉得一甲里肯定有他的名字。”
在监考的过程中需要不停巡视,陈宝船早看遍了考生的试卷,自然对他们的成绩也有了些数。
“才华是有。”顾晨朝陈宝船招手,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他入京以后住在何处?”
还是得好好打听打听,可不能和这家伙当邻居。
虽然这辈子朱棣不可能登基,但是谁知道这家伙还会干出什么来,到时候别被这家伙牵连了才好。
可有一说一,他为了自己旧主,敢于刺杀马上皇帝也是忠君体国,不管是不是愚孝精神还是好的。
可以提拔提拔,让他当个御史,天天气老朱就挺好。
陈宝船:“……啥意思啊?”
顾兄说得话他咋听不明白,顾晨表示听不明白也就算了。
有些事,太明白了也不好。
景清觉得一直有双眼睛看着自己,他抬头便看到了眼带欣赏的顾晨,于是立刻放下笔低头行礼。
顾晨只当自己是打搅了他,便捋着自己的胡须离开,心里却已经在琢磨,这人该怎么用了。
九日过去以后,考官们开始阅这些考生的试卷。
同样欣赏景清的还有练子宁,练子宁和顾晨同为江西人,平日里同顾晨的关系还不错。
如今被他提到吏部任吏部侍郎,也是个以举荐贤能为己任的好官儿,此时他正拿着景清的卷子一个劲儿地夸,夸完了又将卷子递给顾晨。
“顾大人,我以为景清应是此次会试第一名,您以为如何?”
顾晨看了练子宁一眼,这家伙也不比景清下场好多人,舌头被朱棣割了,然后被处死分尸。
练氏被诛杀一百五十多人,戍边的亲属三百多人,家乡四百多户人家被杀绝,只有最小的孙子被婢女送出,这才没有被杀绝户。
怪不得两人一见如故,感情命运都是一样的。
“可我觉得,这个张信的卷子更好。”
翰林院编修黄子澄这时候说话了,他拿着张信的卷子走了过来,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虽才不过二十岁,可字里行间却尽显稳重正直,这个景清虽然也好,可他被陛下禁考过十年。”
“若让他拔得头筹,是不是有些不好?”
这个张信可不是靖难功臣张信,而是死于南北榜案中的张信,也是历史上洪武二十七年的状元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