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顾晨笑着摇头:“他那分明就是故意的,知道我不想看见他,就非要来招我烦。”
天天没话找话来烦自己,自己越烦他就越高兴。
贱的!
说着,顾晨掏出望远镜,透过镜片看了看冯胜旁边的常茂。
见他老老实实地骑马,没啥特别的,便也就放心了。
“老爷不用太在意。”顾安道:“就算是要撒欢,他也是到了敌人地方才撒欢,不会这时候撒欢的。”
如果是在敌人的地盘上撒欢,那么尚且可以原谅。
可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撒欢,陛下不说要把他千刀万剐,可至少也是要他揍一顿狠的。
“太子殿下所托,还是要仔细些。”顾晨拿着望远镜又看了看,笑道:“蓝玉大将军身边那个便是乃剌吾将军吧。”
乃剌吾原本是纳哈出的部下,只不过乃刺吾投降了明朝,此次老朱让他跟着去劝纳哈出投降。
话说,元人的名声是真拗口,怪不好记的嘞。
“是啊,这几年,他在大明的日子好过得不得了,珍馐美酒、珠宝女人,如今也该回报一二了。”
他被俘的时候,群臣都建议老朱杀了这个乃剌吾,可老朱却力排众议,不仅赦免了他。
还赐给他宅子,妻子田产,给了镇抚的官职。
他的本事一般,可老朱为啥要对他这么好呢?
这不就等着这一天吗?
这些年,乃剌吾也被洗脑地很成功,他把大明皇帝当成救命恩人,对大明比对当年的元朝还忠心。
也可以理解,毕竟在元朝也不太受重视。
可在明朝,他却实实在在地享受到了天子的关怀。
锦衣卫百户齐加特凑了上来,低声对顾着顾晨道。
“顾大人,您好好歇歇,到了辽东才是咱们费神的时候,半路上他们是万万不敢胡来的。”
别把精神费在不该费神的时间,该费神的时候又没精力了。
“成。”
顾晨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于是便收起了望远镜。
“齐百户,你说你咋不姓伏呢,叫伏特加多好?”
古人的名字也是叫什么的都有,还有叫什么宜佳、永辉啥的。
他一个现代人听了是真有点想笑,虽然有点不合适。
齐加特不明就以:“顾大人,这有什么说道?”
最重要不是名字么?和姓又有什么关系?
“伏特加是一种烈酒,喝上一杯就能醉死过去那种。”
虽然他不喜欢那种工业的味道,可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会往这方面想,大概是在现代读书的时候,和同学之间外号互相取得太多。
齐加特是个老实孩子,不知道顾晨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好开口询问,只是笑呵呵地挠挠头便也就罢了。
他们在后面说笑,那边的常茂也注意着顾晨的动静。
“有这么个尾巴跟着咱们,真是浑身哪哪不对劲。”
啥感觉呢?
就像身上平白多了根绳子,让他浑身都觉得不舒坦。
“他倒是尽职。”蓝玉回头看了一眼那道身影,轻声道:“咱身边的小兵说,这个顾晨每到一个地方,看到什么都要给陛下写奏疏。”
“就连守城门的,问老百姓多收一文钱的过路费,他都要写上去,也不嫌废墨费纸。”
“你们说这家伙咋这么爱告状、咋就这么爱写奏疏呢?是不是言官都这样都喜欢告状呢?”
他们就特别不爱写奏疏,因为写错字儿了还要被批评。
没意思!
唉,希望就这一次,以后都不要再有御史跟着他们了。
没好处拿,打仗都觉得没劲,不过想想皇帝的封赏。
蓝玉便又打起了精神,也不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的,这几年陛下也赏了不少土地和好东西。
陛下对文官儿们抠搜,对他们这些勋爵却还是很大方的。
还是得立功,私底下赚不到,那就明面上赚呗。
“御史吃的就是这碗饭。”冯胜也觉得牙有点疼,可还是再次嘱咐道:“你们都小心些,别给他逮着了。”
其实顾晨分析过,冯胜最大的问题就是自制力差,有人盯着他,他就会老老实实地不犯错。
可只要没有人看着他,他就会飘飘忽忽不知所谓。
所以顾晨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站在那里看着他,冯胜就会乖觉听话,不敢胡乱造次。
而顾晨虽然人在路上,可也不想让朱老板在京城过的太舒心,琢磨着咱膈应膈应这个老登。
于是化身为工作狂魔,遇到点儿糟心事就写奏疏。
而且他不写文言文,专门写白话文,语言讽刺辛辣。
放大老百姓的苦难,也放大官吏们丑恶的嘴脸。
务必要老朱想起自己当年被无良官吏欺压的模样,共情百姓,从而心情不悦,早日驾崩。
他几乎每天都要写两三本奏疏,每七日就递一大沓给朱老板送去,见不得朱老板轻松一点。
而皇宫里,朱家父子对于顾晨的突然敬业态度也是不同。
朱标表示光曦在军队还不忘本职,实在是辛苦,所以去信一封,让他不必管这些小事。
老朱则表示欣慰:“小顾长大了,不用咱棍子逼着他好好做事了,而且这奏疏写得真好,跟看话本子似的,一点儿也不累人。”
如果所有的官员都这么上奏疏,他一天能看四百本奏疏,直接比现在的工作效率翻一倍。
可渐渐的,他就不觉得了,因为顾晨的奏疏怎么看起来那么气人呢,明明很常见的事他看着就有点心梗。
他想让顾晨没大事,就别上奏疏了,可这玩意儿又跟听人家说书似的,天天都想看点儿。
虽然人家说书是连贯的故事,而顾晨每篇故事都不一样。
可他就是想知道,顾晨第二天在路上又遇到啥事了。
于是乎,奉天殿的宫女太监发觉,他们陛下最近的精神状况貌似不正常,时而大笑时而捶桌。
嗯,大部分时间都是气得捶桌,陛下年纪都这般大了,情绪起伏这么大对龙体真的好吗?
这边的顾晨,每天兢兢业业地盯着常茂外加写奏疏,平时压根不出现在勋爵面前惹他们烦。
他不搭理勋贵,可勋贵们却都开始琢磨他了。
这天晚上,春日的空气有点凉,顾晨坐在火堆旁给老朱写奏疏,蓝玉却摸摸索索地过来了。
蓝玉咧着一口大牙,黑黢黢的脸看着倒是憨厚。
当然,顾晨知道这是假象,这家伙和憨厚就扯不上边。
“顾大人,你又写奏疏啊,你每天咋有那么多奏疏要写嘞?”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一致怀疑顾晨在奏疏里写了他们的坏话,可是他们又没有证据。
“哦,蓝大将军啊,常言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又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下官身为大明朝的官儿。”
“好容易有机会出来,自然要把路上的所见所闻,都讲给陛下听一听,蓝大将军要不要看看?”
顾晨大方地把新攒的奏疏递过去,让他随便翻阅,毕竟他可不想让这几人以为自己会告状。
然后成日胆战心惊,这仗打不好那自己罪过可就大了。
“真的?咱能看?”没想到顾晨居然这么好说话,蓝玉连忙把奏疏扒拉了过来:“那咱就真的看了?”
难不成是他们想多了,顾晨根本没说他们坏话?
嗯,不管是不是想多了,还是得看一看才能放心。
顾晨无奈笑道:“看呗。”
反正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给他看看也不影响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