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徽在都察院的人缘,从他开始陷害凌汉这个七十岁的老人的时候起,便开始一路狂跌到底。
说是御史里的老大之一,可是以余敏几个打头的年轻喷子们,却都不约而同地开始疏远起他。
就连一向不愿和詹徽别苗头的韩宜可,私底下提起他也是连连摇头:“他越来越会揣摩上意,可心眼儿也越来越小了。”
“还嫉贤妒能,去年新选进来的一位监察御史,刚开始崭露头角,陛下夸了人家几句。”
“他回头就找了机会,把人给打发远远地当知县,还说什么让人锻炼锻炼,将来更好为朝廷做事。”
“那孩子也是傻,居然信了,欢天喜地去上任了,这样的人将来若掌权,于朝廷来说可不是好事。”
都察院若不是有自己压着,詹徽早就在这里只手遮天,想下谁下谁,想收拾谁就收拾谁。
说不准就是第二个胡惟庸,能随意决定官员生死、升降那种,想想也是让人胆寒啊。
顾晨却不怎么担心,反而还轻声安慰起老师来。
“老师放心,什么样的人该用,该给什么样的权利,陛下心里有数,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历史上有一种说法,就是说詹徽和朱标吵架吵得厉害,常常意见相悖,朱标主张仁慈治国,而这货则主张刻薄严厉,思想和朱元璋靠拢。
有一次,詹徽把朱标给气狠了,闹到了老朱面前,可朱元璋却认为詹徽是对的、并骂标儿太过仁慈。
朱标被老爹骂得气迷糊了,掉进河里着了风寒。
死前拉着朱允炆的手,说他要死了就是詹徽害的。
这才有蓝玉案时,詹徽和朱允炆共同审理蓝玉,蓝玉突然指正詹徽,被朱允炆发难的事。
这事真实性有几分不好说,毕竟他不相信标儿被骂几句,就能被吓掉水里去,但他肯定是气着过标儿。
而他的死,极有可能是朱元璋事后想起来他气着了好大儿,所以才故意清算,为好大儿出气呢。
韩宜可轻轻摇了摇头,陛下又不是天上的神仙,总有失策的时候,哪能什么事都有数呢。
“你行事小心些,我瞧着他对你意见已经很大,若再有个什么不妥当,他少不得要咬你一口。”
说起来,光曦也帮过詹徽,可他却……
果然嫉妒使人面目全非,也怪光曦光芒太甚。
这么想着,韩宜可有些骄傲,这可是他的学生。
顾晨回京的第十天夜里,苏婉盈肚子就有动静了。
待折腾了八九个时辰后,五斤六两的小老三出生了。
嗯,箫神医号脉功夫不错,确确实实是个男娃子。
“爹爹,老三好丑啊。”顾修看着那团红彤彤的丑八怪,多少有些嫌弃:“娘亲,您能不能重新再生一次,生个好看的弟弟出来?”
小老弟长这么丑,他都不好意思带出门。
这叫什么话?
顾晨和苏婉盈哭笑不得,这玩意儿还能再生一次?
“别胡说。”顾舒宁瞪了老二一眼,怜爱地看向小老三:“刚出生的孩子,长的都不好看,过几日就好看了。”
“你刚出生的时候,还不如老三长得好看呢。”
虽然她也不知道,老二刚出生的时候是什么样。
老二出生的那会儿,她和外祖母还在南昌府呢。
“是吗?”
对于姐姐的话,顾修半信半疑,不过最终还是选择相信。
“成吧,那就再养养看,就算是养不好看我也不嫌弃他,只是以后少让他出门就行了。”
“长的丑不是他的错,吓到别人就是他不好了。”
反正看爹娘的样子,也不可能把他塞回去重生一次。
顾舒宁朝老二翻了个白眼,便兴致勃勃地看向父母。
“爹娘,三弟的名字叫什么啊?”
她觉得二弟的名字不好,顾修,听起来像出家人的名字,希望三弟能有个好听的名字。
“就叫顾衍吧。”关于名字,顾晨早就想好了:“这个字有欣欣向荣,兴旺发达,文思繁茂之义。”
老二喜欢舞刀弄枪的危险活,希望老三能老老实实当个文人,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
小老三如今还是婴儿,感受不到沉甸甸的父母之爱,也不知道父母的期望,打了个奶嗝便又沉沉睡去。
顾晨知道詹徽看自己不顺眼,可没想到他看自己这么不顺眼,一刻都容不下自己那种。
洪武十九年,五月十九朝堂上,詹徽的狗腿子苏松,便跳出来弹劾顾晨纵容手下贪墨银两、罪大恶极。
苏松言辞犀利,让老朱罢顾晨的职,还骂韩宜可教导不当之过,让老朱连韩宜可一起治罪。
顾晨:“……敢问苏大人,我纵容谁贪墨银两了?”
他才从辽东回来不到两个月,好些新任的监察御史都没认全脸,而且他们上面还有佥都御史。
这要赖,也不能把锅全往自己一个人身上甩吧?
“顾大人不知道吗?”苏松冷笑道:“看来顾大人果真懒怠,对公务越发不上心,竟不知刘志仁的所作所为。”
“今年有人秘密举报,淮安的官员私扣赋税,陛下便派刘志仁前去查案,他查出确有此事却不禀明。”
“还向淮安的贪官污吏,索取了白银一百五十两,黄金三十四两,钞二万五千二百贯。”
“启禀陛下,臣还查出来,巡察御史刘志仁,在巡察淮安时故意拖着案子不判,还对原告被告两头贪污,而且还奸污良家妇女。”
说罢,苏松便从怀里掏出供词,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然后又对着顾晨冷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刘志仁,便是余敏选去淮安的。”
“顾大人,余敏归你管属,你手底下的人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究竟是一点儿都不知情,还是在故意纵容?”
这句话简直就是个坑,不管顾晨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一点儿都不知情就是失职,故意纵容的罪过就更大。
朱元璋向好大儿看去,只见标儿虽然面无表情,虽然表面看着没有偏袒,却对着詹徽放了好几只冷箭。
再看顾晨,这小子不慌不忙的,没居然有一丝被弹劾的慌乱,只是回头和余敏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