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大明现在有多少人吗?
洪武十七年,也就是去年,大明的人口只有六千十五万人,这确实是少得过分了些。
“殿下。”
顾晨看出他的为难,声音不由地更深沉了些。
“就算不做,最起码也得趁这次多收些地回来啊。”
“粮食,才是国之根本。”
在商业不发达的时候,任何东西都抵不过农业。
老实说,这番话,让朱标听得很是热血沸腾。
“孤知道你,这是一腔为国的心思,只不过,你真的想好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让顾晨站到与天下豪强为敌的位置,他是当真有些不忍心的。
他明白,成功了还好,要是不成,变法者就是一个死字,就算不死,日子也不好过。
“殿下,臣这只是个想法,具体到底应该怎么做,还有派谁去做,都得看陛下和太子殿下的意思。”
他可不想自己死了以后,子孙后代会没有好下场。
虽然有可能不会,不过他不愿意,拿自己的家人去赌。
他可以不要这个为天下的名誉,谁要是喜欢这个名声。
谁拿去就行。
他相信,想要这个名声的人,肯定是大有人在的。
“你不自己来?”
朱标又被他惊讶了一下,虽然说真的要干这事。
可能最后没有好下场,但好歹是名垂青史的机会。
名垂青史,是文人士子都想要的。
光曦不想要?
“殿下知道我的,自幼家境贫寒,父母又早殇,是靠哥嫂买包子供养读书,才走到今日的。”
顾晨如今,越发能共情原主,说着说着便有些哽咽。
“臣招惹一身骂名,五马分尸、不得好死都无所谓。”
“可臣不能连累臣的家人,特别是臣的哥嫂和岳家。”
“他们一个给了臣新生,一个对臣助益良多。”
“殿下,俗话说得好,人各有志,这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就交给有大志向的人去办吧。”
反正他的志向很简单,只出主意,然后平平安安地和家人到老,类似于顾问这种岗位就可以了。
“你啊,这话也能直说?”
朱标有些感动他的真挚,倒是也不怪他懦弱怕事。
天底下,谁不怕死,谁不怕连累家人呢?
他也怕啊!
“这事,你不必管了,以后有事先来和孤说。”
“孤再去和父皇商量,千万不能透个一字半字的出去。”
“知道吗?”
若是给他爹知道了,能成全顾晨那才叫有鬼了。
谁想的主意,谁来办事儿,这是他爹一贯的行事标准。
“知道了。”
顾晨爽快地答应了下来,顺道还不忘拉近一下两人的关系。
“殿下待臣好,臣心里有数,怎能不说实话呢?”
人的感情很复杂,不是你无私,人家就会喜欢你、信任你。
还要看平日的相处,他拿标儿当兄弟自己兄弟对待,可又保持君臣之礼,而且不逾矩。
分寸拿捏得好了,标儿自然也比对别人有了几分真心。
“好了,孤知道,你最赤诚,快去忙你的吧。”
朱标起身送他出门,还不忘想为自家老爹分担工作。
“近日,六部官员空置,父皇更忙,我精力也是有限,你别老想着偷懒,多帮忙批复些不紧要的奏疏也好。”
顾晨早上踩点儿上班,中午还要睡一个时辰午觉,蹲坑也是时间最长的,他在东宫都听说了。
原本也没什么,只是现在朝廷情况不一样了嘛。
他的东宫倒是有不少属官,可父皇却想着事事亲力亲为。
这对父皇的身子,不好啊!
顾晨心里想着累死老朱活该,只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也没答话,只是一个劲地让标儿注意自己的身子,还说了许多养生的法子。
什么多喝热水,每天必须睡够四个时辰什么啊。
送走顾晨,朱标回到自己书案前,看着奏疏想了许久许久。
最后一字一句地给誊了下来,然后把顾晨写得那本烧了。
他救了娘,不过就一个简单的要求,如何不能满足?
奉天殿。
“想法是好的。”老朱拿着奏疏,首先对此事表达了首肯:“只不过如今有咱在,这些人还翻不了天。”
如今国策初定,改来改去,势必会弄得怨声载道。
“不过,滋生人口,用不加赋这一条可以用。”
老朱对大明的人口,也是烦恼,北宋比大明少了一半儿土地不止,可人家却有九千多万百姓。
到了自己这儿……
唉,都是打仗造的孽。
至于他之前为什么要收人头税,这根本没有为什么,因为历朝历代都收,所以他也收。
现在好大儿提出这个想法,老朱倒是也乐意让儿子做这个好人。
“滋生人丁,永不加赋,这是好事,爹会给天下和臣子们说,这是他们太子殿下提出来的。”
老朱把所有的坏名声,全往自己的身上揽。
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胥吏之法嘛……”老朱沉吟了一下,便直接定下道:“这个法子,让那些地主势力不能傀儡地方官儿。”
“让他们不能,正大光明地吸老百姓们的血,而且还不能多吃口官粮,到时候肯定是骂声一片,这事就说是咱的主意。”
他听说,范从文等人抓潘富的路上,一天之内挨了三次黑打,牙齿都被打掉了好几颗。
真是叔叔能忍,婶婶不能忍。
大明的官员是他朱元璋的官员,只有他朱元璋能打,别人要打,那就是在打他朱元璋的脸。
“爹~”朱标半蹲下身,心疼地看着自家老爹的白发:“交给儿子去做吧,您别全自己扛着。”
老爹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为自己思虑周全。
“老子不帮儿子扛事儿,那还配得上当老子么?”
老爷子伸手拍了拍好大儿的脸,语气温柔又慈祥。
“再说了,你以后要办的事,说不上还有多少,咱多挨几句骂,咱的儿子就少挨几句骂。”
“史官文人的笔,可以把咱踩到泥地里头儿去,可咱的儿子,必须要做个世人敬仰的好皇帝。”
“别难过。”见儿子难过,老朱倒是欣慰地笑了:“等将来,你当了皇帝,也会如此对雄英的。”
“雄英将来,也会这般对他的儿子,大明的江山,最好最好,就这么平平稳稳地传下来,一代又一代,代代平稳,天下才能太平。”
这也是他定下职业世袭的原因,他不仅希望自己的老朱家代代安稳,他还希望老百姓也能代代安稳。
不管什么事,既然要实施,领导都是要找员工开会的。
这不,朝中为数不多的六部重臣,茹太素、詹徽、唐铎、韩宜可,外加一个官职最小的顾晨都被叫来了。
“詹徽,潘富捉到了吗?”
范从文是詹徽的属下,所以老朱首先对詹辉发问。
“回陛下,未曾,臣等无能,还望陛下责罚。”
詹徽心里那个恨啊,那个潘富就像个泥鳅般滑得捉不住,让他手底下人,闹尽了笑话。
这也就让自己丢了大脸,也不知陛下会不会真的责罚自己?
“行了。”谁知,老朱这回却是异于以往的好说话:“太子给咱说了,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们。”
“都怪当地那些地方上的王八羔子,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平时偷点漏点,咱也没和他们计较。”
“如今好了,连我大明朝的官儿,也不放在眼里,这分明是端咱的碗,却要砸咱的锅嘛。”
“行行行,他们既然不想咱好过,那就都别过,他们要砸咱的锅,那咱就掀他们的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