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盘上的食物只剩下残渣，红酒还有小半杯。
慕雪眼神迷离地望着窗外的夜景。
“妈，对不起。”
“嗯？”她转过脸来。
“我…我…”
慕阳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继而跪在老妈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呀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慕雪被突如其来的的一跪，给搞得抓了瞎。
任由老妈怎么拉，他就是跪着不起。
“啧，搞这么严肃，老实交代，你是犯了刑事罪还是商业罪？”
慕阳摇摇头。
“不是？那你赌博欠债了？”
慕阳还是摇头。
“哎呦喂！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是要急死我呀，直说行不行？”
慕雪不问了，坐回椅子上，等着儿子自己把话说清楚。
“我…我想离开慕家…”
“啊？”这简直是不可理喻，“完蛋玩意儿！够胆你再说一次！”
“其实…我最近一直在乐医生那里做治疗。”
“乐…那个精神科医生？”
“对。”
“你确诊了？”
“不是。”
“不是你瞎折腾什么？我越听越糊涂了。”
“我最近一直在做噩梦，你知道的。”
“那跟你要离开慕家有几毛钱关系？”
慕阳的右掌握着自己的左腕:“我开始梦游了…”
“梦游就梦游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这是精神压力太大了，这样，咱辞职，去旅游，放松放松。”
“我会辞职的。”慕阳也打算给自己放个大假，透透气。
“那不就得了，带上慕斯，一起去旅行，国外心理医生也一大把，肯定不比那个乐医生差。”
“乐医生挺好的，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什么数都没有，离开慕家这种糊涂话都说的出来，脑袋有包哦！”
“我是怕…万一，我梦游杀人呢？”
“啊？”慕雪吓了一跳，拍拍自己的心口，“梦游还能杀人？梦游不就是走来走去，走来走去而已吗？”
“当年…我亲眼目睹我亲妈杀了我爸，她差点连我都杀了…我不希望同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慕阳越说越难过，两眼泛红，“医生说…是创伤应激，所以，我的大脑屏蔽了那段记忆，直至回到那个老房子，一下子，就全都想起来了，真的…很恐怖，我觉得自己就是个不定时的炸弹。”
“唉…早知道，就不带你去骨灰堂，不给你钥匙了，仔仔，对不起啊…”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这件事，早晚都会发生的。”
“你也说了，逃避不是办法，但你这么做，根本就是在逃避嘛！只是梦游而已，又不是发病，别想太多啦~”
“梦游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我晚晚都梦见杀人的场景，万一，我梦游的时候，也做出同样的事怎么办？”
那倒也是，慕雪总不能拿自己闺女的命做赌注吧？
“妈…”慕阳也很崩溃，一滴眼泪止不住地滑落，“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风险，我也承受不起。”
“你决定了？”慕雪将杯中的红酒饮尽。
“对不起。”
这孩子已经失了方寸，或许顺应他的意，让他自己静静，沉淀一下也好。
风筝拽的太紧，是会断的，慕阳背负着养子的身份，或许也是一种负担。
她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反问道:“那慕斯怎么办？”
“我想…这几天，我就把自己锁在车库里睡，应该不会有事，等慕斯放假，就让她去国外找你。”
“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慕阳有些愕然，心里虚虚的:“她告诉你了？”
“没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看出来的。”慕雪轻叹着睁开眼，平静地看向儿子，“你妈的恋爱史称不上多，也算不上少，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特别是热恋的时候。”
这番话，让慕阳的心绪，又飘到丫头那儿去了。
“问你话呢！”
“啊？”他的心绪又被拉了回来，“我们…是在谈恋爱…”
“我是在问，你走了，她怎么办？你要分手哦？”
“对不起…”
“不要再对不起了，我听得好烦，你知不知道，这样是在伤害她？那是我闺女唉，老娘把你养这么大，你有什么资格伤害我闺女？”
“我就是怕她出事，才决定这么做的…现在的我，根本就配不上慕斯…”慕阳心意已决，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慕雪头一回觉得，自己有个傻儿子，笨的跟猪一样:“要走的心，是留不住的。我可以成全你，但有个条件。”
慕阳抬头看着老妈，眼神里满是疑问。
“给老娘记住，你是我养大的，所以你，还欠我一条命，给老娘好好活着，没我的允许，不准死。”
一字一句，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慕阳的心尖上，好痛好痛，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大混蛋，辜负了慕家的好意。
“哭丧滚远点，我还没死呢！”慕雪被这头猪气坏了，想作就作吧，量你也逃不出老娘的五指山。
跪得有点脚麻，慕阳挣扎着站起，满心愧疚地离开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