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勇被弄回了家里之后,家里的人都不敢立马去请大夫,生怕让人给坐实了他得了疯病的事。
虽然现在不管他们怎么狡辩,大家都是认定了的,就算小心翼翼的,那也改变不了结果,可他们家还是想挣扎挣扎。
顾平勇要是不做顾氏族长了,他们一家子在这村里的地位就是直线下降,云氏当然不愿意,所以才会这么垂死挣扎。
天都黑透了,顾泽顺才把当初给顾平勇治疯病的那位大夫给找来了,不用说,又要给大笔的银子,要不然人家哪里肯这么晚还过来看病啊?
顾平勇这次发病十分严重,那大夫用了好几种自己家传的药丸子,又给他扎针,折腾了好久,顾平勇醒过来了,倒是也认得人,没有再发疯。
云氏松了口气,赶忙说道,“谢谢大夫,我家老头子这回发病比之前都要严重,你看看是不是该换个方子给他吃,那药一直吃着呢,可没想到今日还是这样了。”
大夫说道,“就是那药方一直吃,也没别的药可以换,今日他是受了刺激,那当然得犯病了,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他不能动气,不能受刺激,最好就是待在家里不出去,你们自己没有照顾好他,跟我的药又有什么关系?那药方可是我们家好几辈人钻研出来的,还能有差了?要是没用我也不可能收你那么多银子,对不对?”
云氏也没什么话说,大夫看完了病自然是要给钱,这回连该给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了,杨氏只好去把自己的几个银镯子都拿出来,当做诊费给了那大夫,顾泽顺还得把他给送回去。
大夫走了之后,云氏就坐在上房里哭,哭得泣不成声,她自己的脚还疼呢,刚刚的大夫来了,她都不敢让他给看,要不然又得往外拿钱。
自己家泡了些跌打损伤的药酒,一会儿让杨氏给她揉一揉,也就过去了。
她何曾过过这么憋屈的日子?当初嫁给顾平勇本来是想着以后要享福的,结果却把日子给过成了这样,不说享福了,她现在连个普通妇人都不如。
当初的确是买了些首饰搁着,现在一样样的全都拿出去了,她还剩下什么呀?
顾平勇这会儿已经醒了,躺在床上没起来,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喊。
云氏在外面坐了一会儿,听着实在是觉得烦,便起身进去了,到了床边就说,“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刚刚你也听见了,给你看病花了多少钱?那大夫的药好,可是价钱也贵,为了给你看病,我的首饰全都给典当了,刚刚还拿了儿媳妇的镯子来给药费。”
“就这样了,你还要闹腾,你就不能想想我们一家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现在真是一家子的围着你转,你可倒好,还非得上老二家里去闹腾,你闹了又能怎么样,人家还不是好好的?”
“我就告诉你吧,天阔他还在顾家,不会走的,你费尽心思折腾着一出出的,一点儿都没有伤到人家,以后你还要这么闹腾吗?我们这家都给你折腾垮了,你要再这么闹腾下去,咱们一家还是一起去跳河的好,日子还过什么过啊,不过了。”
杨氏在外面听着这些话,赶紧进了屋里,把云氏给拉出去了。
“娘,爹才刚刚好起来,娘可别说这些话,一会儿爹听了心里不高兴,又得犯病了,咱们可真是没钱了。”
云氏坐在门槛上就哭,“我可真是苦命啊,摊上这么一摊子烂事儿,怎么就遇上这么个人啊?老天爷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半夜去了吧,我可真是不想活了,这日子过着有什么意思啊?”
这些话顾平勇在屋里也听得清清楚楚的,他躺在床上不动弹,心思却很活络。
这一次的确是连累了家里人,他一直想着把顾天阔给赶走,根本就没想着自己家到底是个什么境况,现在看来,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顾家以前可是同心村的大户,何至于沦落到如今的地步?说起来这都是他害的,他虽然不愿意承认,可不代表心里不清楚。
到了这会儿,他依旧是气不过,凭什么顾天阔还留在这里,以后他考取功名,有了本事,还是一样会孝敬老二的,那他折腾这些天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啊?
他想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可是现在的确是不能再上门去闹事了,自己家都过成了这个样子,要是他还不管不顾的去赶顾天阔,那这一家子估计都要饿死在家里了。
想不明白啊,可是也没有办法,只能是把这口气给憋回去了。
顾平勇现在并不知道自己之前发疯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醒来之后就忘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自己的那个样子让村里的村民都给看见了,甚至家家户户都在讨论要把他给换下来,不让他做顾氏族长,要让顾平章做族长。
这会儿他是想着不跟顾平章闹了,可要是知道了这事儿,估计还是不能罢休。
吃了夜饭,云氏回到房里,没跟他说话,顾平勇难得自己低了一回头,主动跟云氏说,“老婆子,这些日子可真是辛苦你了,都怪我才让家里过成了现在这样,以后我不跟老二计较了,他们家如何跟我都没有关系,我不管了,咱们自己家把日子过好,你说这样好不好啊?”
云氏本来都没有哭了,听到这些话,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拍着床说,“你说你早干嘛去了?怎么这会儿才想明白这些?你要是不跟老二斗来斗去的,咱们家至于像现在这个样子吗?”
“你不当家你不知道家里有多艰难,现在一文钱都已经拿不出来了,粮食还得多久才收,家里粮食也没有多少,咱们得饿肚子啊,这村里人都恨透了咱们一家,谁又肯借粮食让我们渡过难关,你想过这些没有?”
“现在你倒是知道后悔了,这天下哪里有后悔药吃啊?你说说这日子该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