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整座停水城陷入了紧急备战的状态,九座宫门全部封闭,御林军倾巢而出,层层把守,时刻准备着抵御外敌的入侵,曾经热闹非凡的大街上如今看不到一个人的影子,他们全部都躲在家里瑟瑟发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河如今又陷入了亡国的危机了吗?也差不多是这样吧,就在停水城二十里外处,李少卿率领的铁骑正一步一步地向停水城进军,这声势浩大到所有人都认为他就是来发动战争的,只不过他这一次的目标,是对准了停水城、对准了大河自己人。
而就在另外的一个地方,秋刚刚好从船上下来,如果不是有这一艘专门的军舰来护送自己的话,她可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够有这么快地速度就抵达了停水城,她向那个人说了一声谢谢后就准备离开了。
那人却说道:请替我向苏帅问好!
秋回头笑着说道:这世上早已没有苏晨枫了,更没有你口中说的苏帅。
随后秋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石都良看着秋离去的身影,回味她刚刚说的话,他笑了笑,也就没再坚持什么了。
自从大河一统,举国欢庆的那一夜之后,大河的女皇就再也没有上过早朝了,今天可是她第一次也可能会是她的最后一次。女皇看着群臣,淡定地问道:说吧,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就尽管开口,孤今天可以饶你们一次。
满堂俱静,无一人敢于先发出声音来,彼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想成为这第一个出头鸟,就连站在最前面的张柬之也是闭目养神,一幅毫不关己的样态。过了片刻,总算是有人站了出来,尚书令张敬之手中捧了一本奏折说:回禀陛下,陛下多年因身体不适未曾上过早朝,臣等既担忧陛下的龙体,同时也对当今的天下形势备倍感焦虑。
女皇说:是吗,有什么好焦虑的,你说来听听,孤洗耳恭听。
“高山与月轮开战,东日内部发生改革,女真人在草原上重新崛起,南河的反动势力蠢蠢欲动,值此种种,陛下难道不感到焦虑吗?”
“哦,这样啊,倒还真是挺危急的,张尚书可有什么对策吗?”
“臣等觉得,天下危急,我们大河肯定也是在所难免的,我们理应更快更好地做出对应之策来,不过在此之前,微臣觉得大河要想在乱世中依旧屹立不倒,首先就是要保证自身足够强大、足够坚毅,只有自身实力足够强硬,才能够保证不会受他国的欺负。。”
“为了保证大河长期已久的稳定发展,臣等建议有三大措施必须得赶快落实下来。”
一是大河的太子之位必须得赶快确立下来,偌大的大河国,怎么可以连一个储君都没有呢,这让邻里几国看了,岂不笑话我们大河是后继无君吗?而且如若陛下身体再度出现不适的情况下,也正好由太子可以帮助陛下共同分忧。
二来是南河祸乱迟迟不得解决,根本上的原由就是长期已久的陋俗所导致的,南河人普遍将人分为贵族与奴隶,正是因为有了这种高地贵贱之分,才会导致了南河内部矛盾频繁爆发。微臣的建议是,派我们大河之人正式前去接管南河,先是取消南河的人口户籍之分,统统划归为同一人口种类,其次就是大河与南河的运水工程重起,促进南北双方人民的交流,同时也可以大力发展商业经济,最后一点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打破他们之间的风俗认知,这就需要我们的教育宣传了,兴建书院、官方宣传等等,甚至可能有必要采取一些强硬的措施。
三是希望陛下可以开始昭告天下,面对如今天下的大乱,我们大河是不可能置之度外的,我们必须得有一个明确的政治立场,我们所有人也都需要有一个共同前进的目标方向,这样我们也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想、该怎么做。
“陛下,凡此种种,都是我们群臣共同的心声,也是大河天下人的心愿,这里还有一封奏折,里面更加详细地写明了这一切,甚至这上面还有我、中书令、门下侍中等人的共同签名,希望陛下可以重视,请陛下过目。”
说到自己曾有过签名的时候,张柬之这个时候就醒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张敬之,对方好像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与之微笑对视,好一只老狐狸,把他们这些所有人都给拉下了水,想逃都逃不过,摆明了要死就一起死的下场,不过张柬之也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事到如今,从他选择了站队的那一刻开始,说什么也只是无用了。
女皇示意唐笑瑶下去接过他的奏折,唐笑瑶一时都有些懵,不过立刻就平静了下来,等她将奏折交到女皇的手中之时停顿了片刻,等她收回手,手背上多了几道血印。
“立储君、修运河、平天下,张尚书构建的梦想可真够伟大的,只是不知道如此巨大的重任,张尚书可有最为合适的人选。”女皇一边翻阅一边说道。
张敬之说道:自然是有的,汉王李仲德非他莫属了,他本就是先皇嫡子,自小又在皇宫中长大,熟悉朝堂政事,而且他的才能也是我们有目共睹的,他甚至还参与过平定南河叛乱,立下不世之功,虽然他还年轻了点,性子可能还是急了些,上次冲动地顶撞了陛下,但这也正是年轻人意气风发的时候,想必多加沉淀个几年,他定然会是继陛下之后的又一位开世明君。
女皇说道:听你这么一说,看来孤似乎没有任何的理由来拒绝你的要求了,不知道其他人又是什么看法呢?
满朝文武一片安静,没有说话的话那就是意味着他们也是同样的看法了?可是女皇这个却有话要讲了,她说:你说得都很有道理,可是孤就是不同意的话,你该怎么说?
“这恐怕就由不得陛下了。”
还没有等张敬之说出他接下来的话,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充满了朝气与自信,就像此时此刻他的真面目一样,李仲德赫然地出现在了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步一步迈向宫殿,甚至是不顾坐在最高座位上的女皇。群臣见到汉王李仲德,他能够如此的自信走来,想必也能料定他肯定是有备而来,这一场决胜局,他志在必得。
李仲德一进来先是跪在地上喊了一声:参见母皇。
可是他的女皇并没有理会他,就让他这样跪着,仿佛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似的,然而接下来的一幕瞬间吓傻了在场所有人,没有女皇的恩准,他居然主动地站起身,双眼与女皇对视,他在挑战她的皇威,她在看着眼前这个小子,自己亲眼从小看到大的,如今他演变成了一个怎样的精神小伙?
在众臣亲眼目睹之下,李仲德继续一步一步向前迈进,走向那个最高的位置,一步一步攀上权力的巅峰。他一边走一边说道:儿臣听闻母皇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如今人也已到了灯尽油枯的时候了,儿臣就是想要知道假如母皇真得有那么一天撒手离去了,那么母皇还愿不愿意将整个大河还与我们李氏王朝呢?
他还真敢啊,居然直言不讳地说她会死,更是想要她将手中的一切交还给自己,知道女皇的人都知道,她从政的这二十多年以来,对待那些不听话的、胆敢顶撞自己的,一般就是那三样,鞭子抽、锤子砸、匕首杀。
问完这些话后,李仲德就已经迈上了台阶,走到了女皇的面前,离她就只有几步之遥,他是迄今为止,离女皇之位最近的那一个人。
看着胆大包天的李仲德,女皇不怒反喜,身居皇位太久了,她都已经快要忘记与人同等交流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了,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唐笑瑶想要扶着女皇的手,然而只是女皇的一个眼神就令她后怕,大河的天子,难道还需要人外来扶持?大河的天下,更是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不容任何人触碰。如果不是唐笑瑶这一举动,李仲德都没发现她的存在,他的眼中只有女皇与皇位,哪里还能注意到旁边站了一个唐笑瑶,她居然比李仲德的位置还要接近!李仲德虽然有些惊讶于为何会在此处,但是也无关紧要了,眼下还有比天还更重大的事情等着他来处理。
女皇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李仲德的身边,她说:孤的皇位就在这,你想要的话,就尽管来拿就是了。
李仲德说:我要的不是你的皇位,我要的是大河的天下,我们李氏王朝的江山。
“有什么区别吗?孤的皇位,孤的江山、孤的天下。”
女皇突然厉声道:大河的上上下下,大河的一切都是孤的,你想要,我给的起,可就凭你接得住吗?
李仲德说:接不接得住就不是由你说了算的,我会用我自己的能力来证明的!
“那你就先证明给孤看看,你是怎么从孤的手上夺取大河江山,如何从我手上夺取一切的。”
“眼下这一切还不够吗?南河是我帮你平定的,满朝文武有几人不是愿意追随我的,整座停水城,有一半都是我的,母皇你老了,老了就得乖乖认命,人不服老不行,因为这是天注定的,我们名义上虽贵为天子,实则依旧还是血肉之躯、普普通通的凡人。在你生病的这一段时间内,整个中原大陆已经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已经跟不上时代了,该是时候放手了,将停水城的另一半给我,我会在你的停水苑为你建造一个更大的廊亭,为你颐养天年。”
女皇不屑地耻笑道:你就这么一点本领吗,还不如你那个窝囊的父皇呢?当初他好歹也能明辨是非,知道只有将天下交孤我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看看你,而你的眼光,太狭窄了,只会局限于这一座小小的停水城里,你还想引领这个时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眼看两人争吵地如火如荼,然而底下的臣子们却没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发声的,最终他们的目光都看向那个人,张柬之,他是唯一一个能站出来、同时也敢站出来与女皇正面争锋相对的人,而且很幸运的是不管他再如何惹得女皇发怒,顶多也只是被贬到外地去,然而过不了多久女皇又会把他这个人给叫回来了,如此反反复复,让所有的一众臣子都认为他才是最有实力、也最不怕死、更不会死,那个敢于与女皇正面说话的人。张柬之他终于站了出来,他说道:陛下,汉王殿下,老夫有一个意见,不如就遵循祖制,发起天下共举,让整个大河所有人民,在陛下与汉王之间做出选择,这样你们看如何?
祖制天下共举?在人类真正有历史记载之初,那时候没有皇帝一位之说,而是由全天下人共同推举出一位天下共主,由他来引领着天下人走向未知的远方。只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口的数量越来越多,这一想法压根儿就很难实现,而且更有他自身的局限性,人民认知的盲目性,大河追求以武立国、文治安邦,等等之类的原因,这一祖制就已经被人逐渐遗忘在历史的长河,极少有人提起,不过越是在特殊的时刻就越需要特殊的手段,当群臣思考片刻后,一致都觉得此法可以一试。
听着后面的声音,李仲德悄悄地嘴角翘起,这种方法对他来说依旧是有机利的,然而唐笑瑶虽然没有看见女皇的正脸,但是相处久了就知道此时的她不怒自威,一股威严从她的身上散发开来,即使在她身后几米远也能够感受她浑身蓬勃欲出的气息。就在整个朝堂陷入一番争吵声中的时候,女皇怒斥道:统统给孤闭嘴!
满堂俱静,即使她老了,病了,她的威严依旧还在,只不过这一切在李仲德的眼里只不过都是她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大局已定,她最后的下场注定是无法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