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千里之外的秋可是对这些一无所知,如今的她也恰好刚刚登上了东日的大际,迎面就是海洋的湿爽的空气,在这种靠海生活的人们一定都过得惬意吧?然而事实却是出乎了秋的意料,这里的人民似乎不比南河好到哪里去,由于前人打造的幕府时代深深地刻在东日人们的心中,这也就形成了一种这样的局面,东日的天皇是名义上的统治者,而实际掌权的还是地方的诸侯,也就是大名,大名再下面就是各个领地领主,他们还有另一种称法,最早就叫做武士,只是后来人们为了将那些四处流浪且行侠仗义的剑客义士们的精神发扬光大,又给他们配上武士这一叫法,更还有他们的武士道精神,不惧艰险、勇敢无畏,而最底层的人还是与中原一样,农民、商人最主要还是黎民百姓。
一个国家如果他们的等级制度太过于森严了,那就会形成这样一种现象,下层的人会被上层的人给压迫,上层的人会被更上上层的人所压迫,到头来,这些压迫会一级一级往下地压,因此遭受最为压迫的还是底层的人民,他们才是被剥削地最为严重的那位,而且还有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就是天皇没有实权,只有名义上的,各个领主的权力最大,他们甚至都还可以擅自对他人领地发动战争,这样的东日,俨然就分裂成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国家,就像中原最起初东西周朝两代,各诸侯相互攻伐,周天子仅占有洛阳这一块小小的地方。织田信长当初确确实实地成功打击到保守派的势力,为东日的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功绩,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他此举动摇了东日大大小小的势力利益,怎能不引起他们的仇恨呢?也怪他自己没有将事情做绝、做狠,没有彻底地将这些顽固势力们统统斩草除根,致使他们春风吹又生,可这还是害苦了底层的人们,再加上战争的爆发,他们身上的赋税、徭役就更加重了,人民苦不堪言,更可笑的是东日还有空在前线跟中原人打得热火朝天。
秋在一旁看到一个小孩子因为太饿了,不得不去偷人家的食物,结果被人抓到了,当众给扒光了衣服,吊在门口狠狠地鞭打,哪怕是孩子流血晕过去了,对方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没有办法,他偷的东西也可能是他人家的救命口粮,还有一些老人,他们因为年迈体衰,早已经无法自食其力了,他们只能在野外挖树根、挖野菜来裹腹,甚至不得已吃土为生,更还有的是那些前来收赋税的衙役们,他们为了收上钱,无所不用其极,连人家的房屋都拆了,哪还顾得了他人家的生死,只要自己能交差就行了。看到这一切,秋没有任何想要上前帮忙的意思,她今天帮了这个人、明天帮了那个人,又有什么用呢?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东日是需要一个急需要做改变的国家,就像南河一样,但这也已经与秋无关了,她这一刻只为自己而活。这些都还不是东日的所有问题,他们还有其他问题,就像现在,有一群人围在秋的身边,他们用贪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秋,企图将她占为己有,这些人就是从最早那些行侠仗义的武士们演变而来的,他们没有家,不受任何人管辖约束,他们被称为浪客,他们自称为武士,只是在中原那里还有一种更好的叫法,那就是土匪。只不过在中原,这些人会被人们所不耻,会被朝廷所围剿,但是在东日这样人多到数不胜数,而且大多都是无根的浮萍,你怎么可抓得尽?所以官员们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招惹到我,我也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结果受苦受累的还是同一批人。秋离开此处之后,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的。
等秋真得到了奈奈子家中的时候,他们家看起来一切都是如此的随和、安静,落花棋子闲敲声、山中小泉流淌声,这一进门看就能感受到一种浓郁的生活情调,想必屋子主力肯定是一个十分爱陶冶情操的人吧,也难怪会培养出一个如此知书达礼、温柔贤惠的奈奈子出来,当管家将秋带到奈奈子的父母面前,秋也讲明了自己的来意后,她的父母瞬间就眼红了起来,眼含热泪地看着秋,曾经他们的女儿也是像秋一样,亭亭玉立,只可惜当初那个一直默默跟在众人身后的奈奈子再也不见了。秋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跪在她的父母前说声抱歉,是他们当初没能安全地将奈奈子带回来,夫妻俩说:不是这样的,孩子,你们都已经尽力了,谢谢你为她所做的一切。夫妻俩围着秋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大都是生前有关于奈奈子的话,说起她,夫妻俩感觉好像就有说不完的话,从她小时候调皮捣蛋、再到她逐渐成长为一个落落大方的少女,充满了夫妻俩对女儿思念,哪怕是说到大晚上了他们都还要拉着秋的手不放,“多么懂事的一个孩子,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看来他们是真得将秋看成了他们的孩子了。秋没有办法,只能在此居住了好几天,待夫妻俩真得是无话可说了,秋也算满足了他们对女儿的那一片念想了,临走前夫妻俩让秋去 劝一劝那个一直守在她墓前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是时候该放过她、也放过他自己吧!奈奈子从一开始就没有怪过他的意思,他很爱她,这都能看得出来,但是他们俩的感情注定就是被这世俗所裹挟的牺牲品。
秋拿了一些水果到奈奈子坟前,意外的是卓不凡居然还在,他没有躲着秋,他在那里吹奏着那一首《别离》的曲子,这是他与奈奈子之间最好的见证,也是他俩情初意定的开始。待卓不凡一曲毕后,秋将东西摆在奈奈子的坟前,同时给她上了一炷香,秋跪在一旁默默地为她祈祷着。
秋说:我还以为你又会躲着不肯来见我。
卓不凡说道:近来可还好,我在这里也听闻了一些有关于你们的消息,没想到啊,宗弼与折离镜就已经离我们先了,感觉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好像我们分开还只是昨天一样,再见面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了。
秋说:是啊,物是人非事却未休,逝去的人他们已经永远地走了,活着的人生活却还要继续,你打算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整个中原都已经大变天了,你的母国高山如今处于一种水深火热的境地,你不回去看看吗?哪怕是说见一见你那独守家中的老婆与孩子?
卓不凡摇了摇头,他指着自己的心口,他说:我这里过不去。
“过不去就过不去,你已经对不起奈奈子了,现在又还要连自己的家人也要抛弃吗?”
“就是因为已经对不起她了,我不能再对不起其他任何一人,就让我在此处,独自一人为她守墓吧,孤独终老。”
“算了,我也不是非要来劝你回去的,也只是来看一看你和她,曾经你要是愿意听我的话,也就不会有今天了,现在的你还是这样,真是一点未变啊!”
“秋,曾经有一个人也来过这边,他就跟你说的一样,大胆地追求自己所爱,不顾世人的眼光,他是多么的勇敢与执着啊!哪像我,现在做这些又有何用呢?”
秋刚还想说“你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没有用”,然而看到他眼角流下的两行泪水,更准确说是血水,他在这个地方肯定已经为奈奈子哭过很多回了吧,连眼泪都流尽了,只剩下血,卓不凡瘦了,更瘦了,那种病得骨瘦如柴的瘦,精神看起来憔悴不堪,秋都已经不忍心再说他的不是了,就如她自己所说的,逝者就已经去了,可活着的人却是最为悲惨的,他还要痛不欲身地活着,他还要将自己活生生地折磨死在这个地方,曾经全能村出来的同伴真得是死的死、散的散,想到他这个人估计哪天也会要离自己先去了,她有些不忍心,秋说: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这句话是她的父母让我转达给你的。
卓不凡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了。
秋甚至连和他说声再见都没有说,因为她知道已经没有下一次了,卓不凡却说了声:永别了!
没过几个年头,也不知他是原谅自己了,还是与自己达到了谅解,还是说他单纯地只是想交代完身后事,他最后还是回去了,可卓不凡最终还是心力透支,锢心而死,倒在地上从此再也没有站起来过,哪怕是临死的时候,他还是始终手里紧紧攥紧那根笛子,那是留给他对她的最后一点念想了,如今他也终于可以带着这个念想一同去那个世界找她了。世上已无奈奈子,今后再无卓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