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愣了一下,伸出手接过水葫芦,咬开盖子,大口喝了起来。
宋瓷见他似乎比表面上看好相处,干脆走过去爬上他身旁的枯木,眺望城门所在的方向。
人群开始朝着城门涌去,她看到城墙上的士兵动了。
箭矢射出,霎时间哀嚎阵阵。
宋瓷立刻跳下树,收拾好包袱,一只手拉一个崽,拔腿就跑。
刀客摸了摸头,刚才这人似乎是从他脑袋上越过的。上一个敢这样的,已经被他砍死了。他仰头,又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水葫芦空了。
晃晃水葫芦,刀客站起身,快步朝宋瓷逃跑的方向走去。
他自认脑子不好使,那女的看起来猴精猴精的,而且用了他的刀还会给报酬,大抵是个好雇主。
至于胯下之辱……算了,又不是个男的,无所谓了。
饥肠辘辘的刀客能屈能伸,快步朝着宋瓷他们跑去。
利川城下,已经倒下了不少人,哀嚎冲天,血腥气弥漫。原本四散奔逃的那几个妇孺拖着受伤的身体回来,挑挑拣拣选了几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尸体拖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另一头,宋瓷跑着跑着就跑不动了,变成了大花跑在中间,一手拉着一个,猪突猛进。
大花跑太快,宋瓷和狗蛋要很努力才能不摔倒。
一口气跑出去好几里路,一家三口蹲在山坳处大喘气,咕嘟咕嘟灌水喝。
天气热,实在是难受得很。
“那城进不去了。”狗蛋没想到会是这局面,他还以为能进城找个活计,混一口饭吃呢。结果城外吃人,城墙上杀人,简直吓死孩子了。
大花蜷缩成一团,双手捧着脑袋一副思考人生的模样。
“娘亲,好像用脑袋打人真的不行,脑壳痛。”
宋瓷仔细查看大花的头,发现没有外伤,也没有红肿,只能给她揉了揉。又让001给大花拍了个x光,没发现任何问题。
真是个结实孩子。
反观狗蛋,就不一样了,他掌心有一道口子,那是握刀姿势不对自己弄伤自己的。
狗蛋用水冲干净伤口,抓了一把土就要往伤口上洒。
宋瓷兑换了一包三七粉,眼疾手快抓了一把,抢在他之前洒了上去。
“嗷!”狗蛋疼出狗叫,看着伤口上和土差不多的粉末倒吸一口凉气。
“这土好疼!”
宋瓷心虚地背着手,三七粉止血可比什么沙土、观音土好用多了,除了疼,没其他毛病。
狗蛋嗷嗷叫了几声,意识到血止住了,出于大哥的偶像包袱,咬着牙不吭声了。
大花咧着嘴直笑,忽地嘴里被宋瓷塞了一颗薄荷糖,她眼前一亮,立刻变成抿着嘴笑。
狗蛋只顾着包扎伤口没注意到这一点。
“我看到了,有糖。”头顶突然多了一道声音。
狗蛋猛地抬头,就看到之前那个背着刀的怪人。这人趴在高处,直勾勾往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的脑袋掉下来了。
“你!你!你!”狗蛋抓着骨刀,跳起来,挡在宋瓷和大花前面,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怪人。
这人走路都没声音的!
宋瓷也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对方,不过她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针筒,里头是强效麻醉药。系统出品,绝对强效。
不强效,001会给差评的。
“你们用了我的刀,报酬不够。”刀客说。
狗蛋睁大眼,不可置信道:“方圆百里的井都干了,给你的水那是能救命的!你还要不要脸!”
“可以不要。”
刀客肚子咕咕叫,原本饿过头了,还能扛得住。现在喝了水,更饿了。
“我瞧见了,有糖。”
“什么糖?”狗蛋转头看宋瓷,见宋瓷抬手,掌心托着几颗白绿相间的糖球。
狗蛋睁大眼,看向妹妹鼓鼓囊囊的腮帮子,顿时有点委屈。
宋瓷也很尴尬,这不是怕这小子进一步怀疑嘛。这小子可是个敢于自刀狠角色,万一发现太多问题,想太多,又自刀怎么办。
聪明崽是很难养的。
她这个便宜娘压力很大的。
狗蛋想不到自己会因为太聪明而没糖吃,他伸手要拿一颗,就见一只大手把那些糖全抢了。
狗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今年十二岁,已经是个可以独挡一面的小少年,他很少哭的,除非他忍不住。
哭着哭着就停不下来了。
他爹死了,他娘也死了,还有那些吃人的人,还有那些坏人。他是个早慧的孩子,从小就会讨好继父,从小就知道想要活下去,需要攀附什么。
如今爹娘都没了,无母何怙?无父何恃?
情绪有了个引子,彻底爆发出来,小少年哭得昏天黑地,格外凄惨。
刀客早就把糖吞下肚,见状顿时慌了。
“别哭啊,下次还你。”这话说得心虚,他没什么能还的,摸遍全身上下,只摸到一把镶嵌着碧玺的刀,几颗花生米大小的西瓜碧玺镶嵌在金晃晃的掐丝镂空刀鞘上,看着很少女,很儿戏。
狗蛋哭唧唧,看清楚那把匕首,立刻就往怀里揣,可他没上衣,干脆揣进裤裆里。
他看出来了,这匕首金灿灿沉甸甸的,说不定是金子。至于碧玺,他看不明白。不过长得好看的,肯定都贵。
狗蛋继续哭,他是真伤心,仿佛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不公发泄出来。
委屈自家努力活着,却活不下去。
怨天不公,怨地不公,怨这世道不公。
刀客看着狗蛋的裤裆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这是个金贵物件,以前他都不舍得用的,揣进裤裆是什么操作。而且他看见了,这小子没穿亵裤!
直接揣进裤裆,是真不合适,多脏啊。
那可是一个郡主赏赐给他的,要是让郡主知道,怕是要让人弄死他。
刀客直挠头。
好一会儿,狗蛋哭累了,凑到宋瓷身边,抱着她胳膊继续哼哼唧唧。不管了,占了他娘身子,那就要当他娘。
“我也要糖。”狗蛋说话还带着哭腔。
谁还不是个孩子呢?小孩子的崩溃,一开始是为了糖,之后是为了旁的。
【给他!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