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港海面。
这里的战斗也在激烈的进行中。
蔡牵看着海面上厮杀的双方战舰,叹了口气,他还想着慢慢示弱,以便把四艘荷兰船引到近处里来,然后暗中的火炮一同出击,狠狠揍一揍它们呢。现在看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八艘红单船扑了进来,炮台上的火炮不需要蔡牵下命令,就自发的停了下来。他们现在就只能干看着红单船建功了。
“好了,荷兰人完蛋了。咱们还是去准备准备迎接吧。”
蔡牵说着就起身往外走,接下的战斗没什么好看的了,一切都大局已定。他还是去做迎接工作的好。
大爷这次肯定把手里的三千人马都带来了,就是不知道庄园的人被马会带来多少。
几颗圆溜溜的铁弹朝着百灵鸟号打了过来,其中只有一枚在侧帆上划开了条口子,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伤害值。但威廉·德里斯还没等松一口气,就见到又有一批炮弹打了过来。
这批炮弹的着点并不高,也不知道是中国人终于明白了过来——战舰的间距多在一里地开外,比之平常的战斗距离拉远了两三倍,炮击的精准率自然会大幅度下掉,目标再是绳索风帆桅杆就不太现实了——还是他们偶尔打出的这一记炮击。
反正是至少三枚铁弹打在了船舷上,木头碎裂的声音都是那么的清晰。
“报告船长,右舷吃水线下出现两道裂缝,已经在进行修补。”一个粗狂的声音传进了德里斯的耳朵。
德里斯紧张的神情立刻一松,因为他从这声音中听到了镇定。显然几枚炮弹造成的麻烦不大。
船长的声音接着响了起来,德里斯却不耐烦去听。
听废话干什么呢?
他还是埋头自己的工作吧。
这轰击船舷和攻击战舰吃水线下部分的招数,是英国人的惯用伎俩,虽然德里斯在此前的战斗中只是跟英国人交过两次手,他打对这点却记得很清晰。
因为之前的他是只对帆索和船甲板感兴趣。
现在中国人也用出了同样的招数,也不知道是背后有英国人插手,还是中国人无师自通?
“轰——”的一声巨响,德里斯感觉脚下一震,整个人险些歪倒在甲板上。
百灵鸟号船艉部分冒起了轻烟,却是另一艘小红单船已经靠着灵活的转向兜到了百灵鸟号的屁股后头开火了。
那里可是西方帆船最最薄弱的地方。
不过就在小红单船的火炮轰击荷兰商船船艉楼的同时,另一艘荷兰商船也往它的身上倾泻了一排炮弹,至少命中了两发铁弹。
船舷、船甲板,乃至索具,也是分崩离析,碎木横飞,受伤的中国水手的惨叫声同样凄厉。
百灵鸟号迅速调转船尾,但那艘小红单船才不会轻易让百灵鸟号船尾部分脱离它的锁定,而且使用着八面来风的中国硬帆的小红单船,这这一点上显然比荷兰商船的速度更快。
这就是二打一的优势。
只要不是双方悬殊太大,不管是陆地还是海洋,二打一,人多打人少,那都是极大的优势。
“轰轰轰……”
甲板上一阵震动,朱涣看到不远处的荷兰商船上一片骚乱,几颗炙热的燃烧弹打进了荷兰人的船舱,不仅打的船艉碎木横飞,似乎里面也燃起了火焰。只可惜没有引起爆炸。
第一次上炙热弹就打中了,这运气真好。
朱涣和身边的副船长相互看了一眼,都可以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和无尽惊喜。
而至于自身挨了那几炮,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不看已经有友军来替他们去教训那‘家伙’了吗?
三艘荷兰商船的活动范围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一点点压缩。
是的,已经是三艘了。
因为四艘商船的船长并非都是怂货,他们穿行于万里波涛之间,面对过一次次危险,无论胆量还是经验都是一时之选。
他们当然突围过——冒着危险,顶着炮弹往外突围。
但八艘大小红单船的背后还有一艘艘鸟船、福船,它们的战斗力的确不能跟荷兰的商船相比,但稍微的阻挠一下四艘商船却还是可以的。
于是四艘商船就变成了三艘了。
另外一艘已经打出了白旗,宣告投降了。
百灵鸟号的甲板上一片忙碌,船舷处几个巨大的豁口就像被海中的巨兽咬后的印记。半个多小时的战斗让这艘五百多吨的商船增添了很多疼痛的伤疤。
而另外的两艘荷兰商船就是更加狼狈。它们现在几乎已经不存在成功突围的可能性了。
“船长先生,中国人正在调整角度,他们在拉近与我们的距离。”
这也就是说又一轮拼杀要开始了。
倏然一惊的船长立刻去看德里斯。
后者头上已经包上了白棉布,看着船长的目光他把手一摊。船上的火炮已经损失了一半,水手也死伤了很多,百灵鸟号已经丧失了作战能力。
你不能祈祷这些荷兰水手们又多么强大的意志和荣耀之心,不然之前的战斗中他们也不会被英国人摁在地上反复摩擦了。
百灵鸟号能打到这个程度,全凭的是荷兰人对中国人那股居高临下的优越心态——四十多年前的红溪杀戮至今还停留在很多荷兰人的记忆中呢。
从明末到现在,二三百年的时间,荷兰人在南洋这条食物链上的地位明显居于中国人之上。
人可以对比自己强的同类乖乖的举起双手,却很难对一个往日里不如自己很多的人说声抱歉。
所以百灵鸟号的水手船员们才坚持到现在,但他们也已经达到极点了。
如今中国人又扑过来了,德里斯又能怎么办呢?
“不要想着反抗了,还是去祈祷巴达维亚能够翻盘吧。”
德里斯说罢不再理会船长,他现在自觉的自己很可笑。
想想之前他想的那些话吧,再看看现在百灵鸟号的惨样,他真觉得自己就是个滑稽的小丑。
——逃避强者,欺负弱者。
这是哪门子的弱者啊。
一个人回到了房间去,那里还有他之前搞到的一瓶法国高级红酒,一直以来他都舍不得喝它,但现在他要再不喝就再也喝不到了。
船长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把目光看向炮手们,这些人中不少人已经听到他与德里斯的对话了,但没人站起来说不。
相反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麻木、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