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灰蒙云色,不见曜日于顶。
今日,张缘洞沿着济水,召出兵马搜寻瘟魔,而唐云泰则是照旧去避瘟棚熬药。
不比往常,唐云泰今日的心情,很是轻松。
兴许是觉得瘟疫将终,自己在这期间亏本送出去的草药,来日定会变成看不见的收益,重新回到自己手中。
“我真是太精明了!”
想到这里,唐云泰的脚步便轻快了许多。
远远的望见菜市口的那座避瘟棚,已是升起了浓浓白烟。
来往之间,似乎还夹杂着几声惊呼。
“华老先生的药,比那小儿好了不知凡几,竟然连濒死之人都救得活转来!”
唐云泰恍惚听得有这么一句话,轻快的心情顿时顿时转为疑惑。
还有药方,如何得来,可是怎么说的?
他赶忙快走几步,来到了避瘟棚前。
只见昨日自己的两口药锅已然被撤下,一尊药鼎屹立于前,内中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后是由担架抬着的病人,无论病重与否,只是闻道了药鼎里传来的气味,脸色就稍稍显出一丝红润出来。
众位医师看着唐云泰来了,皆是闭上了嘴巴,看向药鼎前的华善云。
唐云泰很是奇怪,倒不是医师们对他的态度,往日便是如此,而是奇怪为何这些医师们胸口都挂了一张白纸片。
华善云背对众人,一头白发稍显有几许凌乱,对着药鼎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嗯?”
唐云泰眉头一拧,挤开众人,走到药鼎之前。
他鼻子微动,说道:
“黄芪,木香,麻风子.......”
这辅药竟然要比自己的稍显猛烈一些。
唐云泰转头看向华善云,可他好似却没注意到自己一般,只是直勾勾盯着药鼎,嘴里念叨:
“好么,好么....”
“这药方哪里是哪里来的?”
华善云言语一滞,僵硬的转过头颅看向唐云泰。
唐云泰看他眉眼不齐,脸色灰白,像是不久于人世一般,又看他额头略微耸起,混着他这张脸庞,颇显狰狞。
自是不由得退后两步。
“好药,好药么....”
华善云咧嘴笑道,露出鲜红的舌苔出来。
唐云泰当即打了个冷颤,不再去看他,而是探头看向药鼎。
一鼎呈褐色的汤药,看着倒是寻常。
为何内中却有一股腥气不散,莫非是用了禽兽之血?
唐云泰看向神经兮兮的华善云,摇了摇头。
还是看看病人吧。
正巧有一名面色发白的老妇,被衙役灌下了一副汤药。唐云泰赶忙上前搭着她的手,摸了起来。
一息四至,初显沉乱,可一副药下去,却渐渐气匀。
这般见效?真是他娘的怪哉!
“莫把咧!好的紧咧!”
唐云泰循声看去,正巧看见华善云咧开嘴冲着自己呵呵笑。
“你.....加了什么?”
华善云抚了抚枯干的胡须,呵呵笑道:
“这药补,他不如食补啊....”
唐云泰细细咀嚼着这段话,少时,神色大惊。
“你.....你加了人血?”
“是咧!是咧!取心头活血二两,再......”
“住嘴!”
唐云泰惊怒起身,指着华善云便骂:
“人血作方者,不仁甚矣,违天理人伦,必遭天戮,此是书言,你怎么能....”
话未说完,身后几个医师齐齐转头盯着唐云泰。
其目光凛凛,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们。”
华善云踏前一步,呵呵笑道:
“不违人伦,鼎中我之发妻,全为保生利民,医者本分......嘿嘿嘿。”
言罢,从怀里摸出一把牛耳短刀,逼近唐云泰。
“咱们这所有医师,除了你我,都挨个放了心头血了,我得医人,唐小先生就委屈一二吧。”
唐云泰朝众人看了一眼,却见他们几人眼中再无适才神志,杳杳冥冥,如同尸块。
众医师把胸口白纸片一扯,无一例外,心头都开了个小洞,血已流干。
唐云泰无以复言,观之,脚下如同灌铅,神色讷讷。
华善云持刀并上前去,就要伸手伸开唐云泰的衣服。
谁知,甫一接触,手掌如同触烧红的热炭,嗤嗤撩起一股白烟。
是时,厉叫一声,连连后退,皮相败裂,两只大手探出皮囊,撕开去来!
却是一只黄皮,暴眼,浑身青绿疙瘩一只魔怪!
“药!”
魔怪高吼一声,避瘟棚中顿起一阵狞笑,在场衙役,医师,尽皆显出魔形!
唐云泰方才惊觉。
“瘟....魔?”
“不是。”
一声轻佻笑语从避瘟棚里发出来。
唐云泰转头看去。
一位黄衣公子缓缓走出,朝唐云泰拱了拱手。
“他们是瘟尸啊。”
“你....你是....”
黄衣公子失笑,开口说道:
“唐相公,不认得我了?你治瘟的药方,还是我给你的呢。”
唐云泰顿时惊觉,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可还没跑几步,就被一众医师逼上来,扯入身子底下,死死压住。
医师们身子如同触电,两只脚被烫的直打摆子。
唐云泰两手拨弄着,见此情形,忽然记起自己随身带着有五毒根,当下伸手就要去摸。
“唐相公,大毒之物,就别拿来害人了!”
唐云泰刚刚摸出五毒根,却被头上一只瘟尸抢去,拼着融了半只臂膀,被甩到一旁。
黄衣公子慢慢走上前来,看着唐云泰。
“唐相公,是个良医,其身妙用无穷,一刀杀了取血只是下乘,还是得尽其效用才好。”
........
济水河畔,张缘洞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忽而,他睁开双目。
“抓到一只?”
“在....河神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