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波澜壮阔,战场上的跌宕起伏,皆化作字符,从她舌尖跳出,娓娓道来,那般好听。
陌安听的认真极了。
仿佛整个人都被她带入了那张画中,亲眼看那边关,看那战场,看那骑着棕色马儿白袍红披风的小将提着长枪,驰骋沙场。
一个一个的敌人被她挑下马,一路过去,所向披靡,没有人能在她手下撑过一合。
她是天生的神将,为战场而生的精灵。
陌安眨了眨眼,眼底越发的深邃,静默无言的看着棠溪,想说的话却已经透过这双眸子说给她听。
棠溪也看着她,目光越发柔和,声音却不受干扰,低沉,干脆,像是沙场上席卷而过的风。
一个故事罢了。
“喝茶。”
陌安修长如玉的手捏着小小的茶杯,放在棠溪面前。
棠溪一顿,她眨巴眨巴眼,笑颜如花:“好啊。”
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脑海中闪过的,却是三年前少年为她倒茶的模样。
与这会儿,一模一样。
他还是他,茶还是那茶,杯也是那杯。
棠溪目光打量着空空的茶杯,目光微异。
现在才发觉,这套茶杯,正是她三年前用的那一套。
紫砂茶壶,白玉茶杯,握在手中,暖暖的温度,并不烫人。
三年了,他竟保存的很好。
棠溪眼底闪过星光,将白玉杯搁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越的脆响,她笑吟吟的歪头看少年,是略带撒娇的口吻。
“阿陌,不够,还想喝。”
短短时间,又换了个新称呼,得寸进尺。
陌安默默看着她,眼底似乎有种叫无语的情绪涌动。
良久,他还是心软,又为她倒了一杯茶,不冷不热的态度:“喜欢就多喝点,茶多的是。你若喜欢,我让人去取一罐给你带回去喝。”
“不,那不一样的。”棠溪将茶杯合在手心,感受着那暖暖的温度,笑得狡黠:“我喜欢的可不是这杯茶,我喜欢的……是你为我倒的茶。只要是你给的,都是我所喜所爱,没有任何能比。”
陌安:……
他的耳朵,再度红了一大片,甚至弥漫到她的脸颊,像是红云,衬的他越发美的不可方物。
身后盛放的百花,直被比到了地底下,黯淡无光。
仿佛星与月。
他是星,花是月。
陌安避开她的目光,眼底有些慌乱,忍不住抿了抿唇,声如蚊蝇:“似乎不晚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吧。”
他起身,逃也似的离开。
宫人们面面相觑,懵懂无比。
但是主人都走了,他们也没有留下的道理,匆忙跟上。
只留下两个来,收拾石桌上的点心。
棠溪让开路,看着他们收拾,收拾完,两人都拘谨的向她行了一礼,也跟着小跑离开。
棠溪郁闷的不得了,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
她有那么可怕吗?
要不要吓成这样,一个个的至于嘛!
哼!
棠溪闷闷的踢了一脚石凳,很轻很轻的踢了一脚。
不敢用力,怕踢坏了,女皇以后就不让她进宫了。
唉声叹气着,慢悠悠的从御花圆中小路走过。
抬头看天,正是黄昏,却离太阳彻底落山还有很久。
以前,她还没有这么早离开过呢。
每次都被缠着讲到天色暗下来,宫门落钥才离开。
这一次走的早了,反而有种不喜欢的感觉。
出了宫,时间还很早。
趁着这个时间,棠溪干脆绕路去了金苑巷。
金苑巷,是文武大臣们建立府邸的巷子,那么长长一条,没有一个平民房子,最差都是五品官员以上。
可谓是左边丞相做邻居,右边大将做邻居。
而棠溪的新居,元帅府,就在这条巷子里。
不过还没有彻底建成,预计还要半个月才能彻底修缮好。
棠溪没有走近,就远远的看了一眼。
她的元帅府坐落在金苑巷最好的地段,占地极大,十分好看,看的出,是很用心建造的,就连屋檐上的琉璃瓦都比旁边丞相府的要亮。
或许是因为这座府邸,将来不止是她的元帅府,还是九皇子下半生居住的地方吧。
这算是她沾了未来正君的光吗?
棠溪轻笑一声,眼底却闪着让人羡慕的欢喜和深情。
真好,六年的奋斗,她终于也在京城有了房子,扎了根。
有了这些,她才总算有了底气,迎接她的正君入府。
想一想心底就暖的厉害,甚至有些烫。
快了,很快了。
很快,她就能穿上一身喜庆的红装,将陌安娶回来。
从此以后,他的名字前面会冠上她的姓,成为她的独有。
真好啊。
棠溪又依依不舍的看了许久,脑海里满是自己的畅想。
可惜,只有他们,没有孩子。
棠溪忽然有些失落。
虽然她早就知道,作为一个过路者,连躯壳都不是自己的,从一开始就被剥夺了拥有孩子的权利。
以前不在意,总觉得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好。
但是这么多世界走来,她看了太多一家几口和和美美的场景,忽然就有了这样的奢望。
只是,没可能的。
就算打破躯壳的桎梏,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们也不会同意的。
毕竟她只是个卑微的凡人,而他,却是三界第一古神,三界都敬畏的人。
眼神微微暗淡,又恢复了明亮。
算了,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反正只要他们在一起不就好了,至少现在,他是她的,她一个人的。
棠溪弯弯唇角,迎着昏黄的光,悠悠的向驿站而去。
虽然是夕阳,光芒依旧刺眼,她微微眯眸。
从那眼底泄出来的光芒,似乎是暗红色的。
——
陌安匆匆离开亭子,却又后悔了。
站在御花园中,驻足不前,有些恼怒的抹了把脸。
他是不是太害羞了,反应也太大,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太矫情。
毕竟他们是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的人了。
有些忧伤的看着花,十分铁石心肠的掐了一朵茉莉。
凑近闻了闻,清雅的香气十分好闻。
让他心底的烦躁都去了一些。
“摘些玫瑰,让厨房做些玫瑰酥来。”
隔壁的玫瑰:……
殃及池鱼不是这么个殃及法吧,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