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真的差的过分了,单薄的身体,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面色比纸还要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还意识到许多人没发现的一点,他的眉头总是轻蹙着,没有松开的时候。
手总是有意无意的按压太阳穴。
估计是头疼的厉害。
都这样了,还在这里受风吹,真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棠溪紧绷着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现在我做的还不够,一个小小的副将,依旧难以与女皇最宠爱的皇子比肩。”
她要做的更多,爬的更快,有足够的身份地位,才能够肖想她喜欢的人。
只有站的足够高,才能与他越来越近。
走的近了,才能时时关注他的身体情况,防止意外什么的。
等棠溪回到宴会上时,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醉倒了一地。
少有清醒的,老元帅算其中之一。她德高望重,立下无数功劳,又已经年迈,没有人能强迫她饮酒。
所以一夜下来,老元帅始终不动如山,安静的看着这一场喧哗,像是局外人。
听到脚步声,她微微侧头,毫无意外的对上了棠溪的目光。
目光顿时柔和了些,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向棠溪招手。
棠溪脚步微顿,犹豫的走过去,刚走到她身边,就像是一个透明罩子将她们与外界分割开来。
这一出格外静谧。
“小宁啊。”老元帅伸出干瘦的手,抓住棠溪的手,微微用力,笑容却十分慈祥:“大家都在饮酒,你怎么不一起过去,你看那些小崽子们都喝的不知打东南西北了。”
她笑呵呵的指了指不远处的人,她口中的小崽子们指的就是一起从边关而来的将领们。
棠溪搞不明白她的用意,便实诚的回答:“酒那东西不适合我,喝了好多次都无法适应。”
用无法适应来形容,都算美化了她的酒量。
实话实说,她的酒量也就比一杯倒好一点。
之前喝过好多次,每次一两杯最小容量的那种,再多了就会晕乎乎的。陷入醉酒状态。
老元帅看着她那副委屈无辜的模样,笑得更开怀了。
笑够了才道:“小宁啊,扶我起来。”
棠溪连忙将她架起来。一个人的重量于她而言,易如反掌。何况只是个不怎么健壮的老年人。
老元帅知道她的神力,但亲自体会还是第一次。
她这么轻松的模样,让老元帅眼底异彩连连。
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背:“不错不错。”
棠溪一脸懵,呆呆的看着她。
咱啥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老元帅却不肯多说,抬手照顾了一下。
一直在周围守着的宫人连忙跑过来:“元帅,您有何吩咐?”
老元帅轻咳了一声:“帮忙派些人将她们都送到宫门口元帅府的马车上去,那里已经有人等着,他们会把人送回去。”
“是。”
宫人屈膝行礼,倒退着离开。
老元帅拉了拉棠溪:“走吧,咱们俩溜达着出去吧。”
“嗯。”
棠溪点点头,一路搀扶着她,慢悠悠的向宫门口迎去。
本以为老元帅是有话跟她说。
但是一直走到宫门口,那么长的路,走了那么久,老元帅格外沉得住气,一言不发。
一路走来,只能听到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直到走出宫门,老元帅忽然停下脚步。
“元帅?”棠溪压抑不住好奇心,忍不住询问。
元帅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看着沉默在暗夜中的京都,在月色下,屋檐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像是一只巨兽在沉眠之中。
这一刻,她的眼神忽明忽暗,带着别人看不懂的深沉和忧伤。
良久,她又转身看着那巍峨的宫门。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皇宫那高大的轮廓都壮观非常,让人远远看着,就心生敬畏。
老元帅眼底的光却越发深沉。
良久,才低低叹了一句。
“我终究还是老了。”
她这一句感叹来的莫名其妙,棠溪完全感受不出来,这句话和她刚才看的那些有什么关联。
但她始终一言不发。
因为她懂,她看不出来不意味着不存在。
老元帅既然有次感叹,必然是联想到了什么。
而那,必然是她一无所知,从未参与过的时光。
老元帅沉默了很久,才又低低开口:“人老了,就得认,只是可惜,我虽然还想守护这一片土地,却有心无力了。”
棠溪似懂非懂。
她咬了咬指甲,似乎她懂了点什么意思。
老元帅转眸看她,眼底的暗沉瞬间消失。
依旧慈祥的看着她:“小宁啊,今夜多谢你陪我这个老婆子走了这一段路。以后,还要这么走下去,好吗?”
那种明悟的感觉越来越深,但总有一层迷雾笼罩着,让它冲不出来。
她只能抿抿唇,乖巧的点头:“好。”
老元帅听到这个字,却像是得了莫大安慰,乐开了怀。
无声的笑了会儿,她才推开棠溪搀扶她的手,示意她看宫门口:“她们来了,你带她们回去吧,作为唯一清醒的人,今晚受累照顾她们一下,好了,本帅也该回去了。”
她笑呵呵的点点头,转身向早就停在两人身后的马车走去。
马夫伸出手来搀扶她,却被她皱着眉避开。
自个儿爬上马车,车帘放下,遮住她的面容。
车夫一挥马鞭,马儿便拉着马车迅速消失在街头。
棠溪这才回身,看到被一群宫人抬出来的同袍们。
忍不住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醉倒了老实的还好,除了欢快的呼声,没什么让人满意的。
就是那些醉倒了都不老实的,都被人抬着出来了,还张牙舞爪的要酒喝,害的宫人们除了抬着她们,还得几个专门压住她们的手脚。
送到宫门口时,宫人们的额头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一层晶莹。
随着她们的出现,一辆超大型马车也在宫门口停下。
上边一个元帅府的徽章十分显眼。
在宫人们的配合下,将一群人送到了马车里。
棠溪自己则跳上了车辕,坐在马车的另一边。
马夫催动了马儿,马车摇摇晃晃驶入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