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尊血神子都是危宿的一根触手。
令一众修者诵唱神明尊号,就表示此次祭炼大绝灭血夜叉王身的准备工作已然全部完成。
接下来便是正式开始炼制。
即便情况已尽在掌握之中,危宿依旧躲在暗处,动念之间,五圣门里游荡的众多喽啰俱往庙宇汇集。
每一个化作喽啰的血神子走到那庙宇附近,周身皮肤就迅速溃破,裸露出皮下通红的血红,远远看去,便是一个个被剥皮的‘人’。
庙宇周遭的血神子越聚越多,将整个庙宇围拢得水泄不通。
它们自身散溢血气,以此间布设的阵法相互融合,如同一道道锁链一般,紧紧缠绕住这座庙宇。
血神子们化作浓稠血浆,在庙宇四周铺开,渗透进阵法内,灌注往庙宇中心的那口缸中。
这些血神子俱是此次转化五圣门喽啰得来,实力低微,价值不高,用他们一身血气引动阵法,投入缸中,催化那头夜叉再合适不过。
庙宇之内,众修者围着那口大缸。
得了五圣门几个当家的提醒,他们已知缸中禁锢的便是半疯的炼罡境大修者。
只是有人伸头往缸中看去,只看到一片漆黑。
“怎么什么也看不见?”
“你们五圣门莫非是在消遣我等?”
“把大门关上做甚?”
众修者议论声渐起,有人察觉到不对,当即往大门方向大步而去。
五位当家俱沉默不语,围在缸前,任凭其他人推搡叱骂,不发一言,脸上表情一点点收尽,似乎成了没有灵魂的木偶。
有修者见他们如同木头一样,怒吼着伸手去抓就近的当家,一手抓住其脖颈,与他手掌接触的那位当家皮肤便瞬间溃破,露出其下鲜红的血肉。
“这什么?”众修者见状惊叫,呼啦一下散开,各自或祭出得力法宝;
或手掐印诀,随时准备运转法门;
或紧攥符牌,预备丢掷向五位当家。
诸修者反应不失机警,只是注意力大都集中在五位当家身上。
先他们一步逃向大门的人,双手按在门前,甫一运发真气,欲要把大门震破,便觉双手与那扇大门紧紧粘连,一股股诡异气息顺着相连的地方,投入四肢百骸内,与自身真气相合。
那人的皮肤亦开始溃破,露出鲜红的血肉。
庙宇四壁,试图轰开墙壁,逃遁而出的人们,都如此人一般,皮肤剥落,展露血肉,顷刻间被血神大阵同化。
地板上,开始漫溢出一层血气。
众修者在不知不觉间,浸润于此血气之中。
一条漆黑的舌头,趁着众修者的注意力皆投注在五位当家身上,无暇关注周围情况之时,从缸中探出。
哧溜一声,卷起靠近大缸的一个修者。
黑舌如丝绸般封堵住那修者的口鼻,使之难以发出丝毫声响,整个人连同法宝都被拖入缸中,吃干抹净。
下一次,有两道黑舌探出缸中。
从缸中探出的黑舌越来越多,修者们终于意识到不对,但为时已晚。
整座庙宇被鲜血覆盖,无数黑舌从缸中探出,在庙宇内乱舞。
大缸后面,正对庙宇大门的那堵墙前,设有高高的台阶。
台阶上,有诸多珍材共同祭炼成的一副骨架。
这副骨架色呈暗金,形态如同一个一具直立的骷髅,然与骷髅不同的是,这骨架头颅天灵盖上,有两个骨凸。
且鼻子的位置不似一般人头骨一般只留有个空洞,而是有一节节似鸭脖骨般的骨骼从孔洞里探出,犹如象鼻。
同时,其胸膛上生有两块坚硬的板骨。
这是夜叉的骨骼构造。
由危宿专门以各种珍材炼出。
此时,夜叉骨骼上浮现出细密的血丝,这些血丝一点点浮凸,犹如血管般跳动起来,每一次跳动,便从大堂中抽取海量的鲜血,融入自己的胸腔。
那里正渐渐长出一颗靛蓝的心脏。
随后,一层层血肉筋膜覆盖于整副骨架之上。
那些从缸中探出的黑舌,终于吃净了大殿中的活人,矛头一转,齐刷刷刺向那渐渐披覆血肉,开始饱满的夜叉骨。
整座庙宇墙壁上,霎时浮现数不尽的符文、玄奥纹路,此时尽数化作枷锁,捆缚在那大缸之上,封压住缸口,每次只留三五根黑舌从缸中探出,与台阶上那尊夜叉骨搏斗。
结果显而易见。
三五道黑舌尽被夜叉骨扯断,吞吃下肚。
在这个过程中,它的一身血肉越发饱满。
庙宇之内,危宿潜藏于未名之处,全心全意遥控操纵着庙宇中布设的阵法,调整封压豢魔缸的符文锁链,保证每次放出的黑舌,都不超出血夜叉王骨所能承受的极限。
魔母百子剑在他周围幻变万千,外人休想趁此时机,伤害到危宿分毫。
庙宇外面被血光笼罩,形成一个血色四方结界,亦把外界元气隔绝,此等情况下,非是手段精妙之辈,休想潜入那结界之中。
看到这里,结合五圣门之前禁锢的那位半疯修者,孟姜已知此间修持血神大法的炼罡境修者想做什么。
这分明是其修为将至不垢境,惧怕自身实力有一定程度的衰退被他人所趁,所以提前炼制化身,替自己抵御灾劫。
她蹙眉细思了一会儿。
若没有他人打搅,这位道友的化身必能顺遂完成。
君子也好成人之美,先前道兄抢去了这位炼造化身的好材料,如今自己再对他出手,未免赶尽杀绝。
但眼下时机绝佳,真不出手,就此退却,又委实不甘。
“我如今都还没有身外化身可用……”孟姜心中一转念,美眸里光芒消寂,倏然间又变得五色斑斓,极为璀璨。
寂光相转间,一缕气息自孟姜性灵‘脱落’,从眉心飘出,落地化作一个衣衫打满补丁的瘦削女子,跌跌撞撞奔向那血色结界。
这女子奔跑的速度不快,走过沙堆,从一大片空地前穿过,正好能暴露于危宿的视野里。
但他目光刚扫到那身穿破衣的女子,脑海里关于目光接触到这女子的所有念头就次第沉寂下去。
待到女子走进血色结界,他已完全忘记,视野里曾有个女子大喇喇穿过空地,走进结界。
此为‘有无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