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令人恐惧的沉默。
事实上,从来没有人能扛得住火刑,任何人上了祭坛,都会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嚎,那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但在静默的人群上空,却又如同神明降临一般,震慑四方。
然而……没有声音。
林轻岚的小小身影,就这样被火焰无声淹没,只有风声,只有火舌舔舐着木架的哔啵,只有每一个人在静默中听见的自己的心跳。
大火就这样一直烧到了天亮,令人意外的是,当火焰熄灭,人们没有发现任何属于人身体的灰烬。
仿佛昨夜,他们都只是在干烧一支木架而已。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岱陆城的上空又一次传起了林轻岚的名字——只是这一次,她叫南边客。
很多人在确信了这件事之后,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譬如介衍,譬如杨玄庭。然而无论他们动用怎样的关系,使用怎样的方法,都无法打听到关于林轻岚的一丁点下落。
直到事情发生后的第七天,一辆马车停在了静思府的门口。马车上没有马夫,车门也一直紧闭着,门丁上前询问,没有得到回答;护卫前来驱逐,马匹固执地在门口迂回;阿平问询而来,径直推开了车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封信静静地躺在那里。
信封上,一行隽永的字迹写着“太平郡王亲启”。
李钦听阿平讲完了事情经过后,将信将疑地接过了信,一个人转身撕开信封,从里面抖出一纸文书来。
粗略看了看,李钦觉得这个字迹他并不认识,但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于是他立刻去翻后面的落款,他的心忽然提了起来。
是南边客。
“殿下?”阿平觉察出李钦神色的变化,有些关切地靠近了几分,但李钦几乎本能地将信贴在了自己的心口,而后往旁边一退。
阿平有些尴尬,他微微一笑,拱手而退,李钦连忙伸手阻拦道,“阿平,等等。”
“殿下还有什么身份?”
“一起看吧。”李钦走到阿平的跟前,将信纸铺平在桌案上,“去把老黑和小白也叫来。”
南边客的这封信,几乎像一记重锤,落在在静思府。
李钦早就一目十行地将信看完,老黑则在小白的口述下,最后一个理解了全信的大意——南边客的这封信就为交代一件事,他先前和北靖王府争取来的那个去往禹国的使者名额,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李钦准备的。
信中详细描述了封氏族落的地址,甚至还有一张潦草的地图,指引李钦去到某一个具体的院落,南边客说,李钦想要的一切答案,都在那里。
更令人费解的是,在信的最后部分,这个南边客竟然建议李钦在出发之前,带着杨玄庭去北靖王府一趟,一起再见见介衍。
“殿下……”阿平抬头望向李钦,几乎是想立即否决掉这封来历不明的信,然而当他看到李钦几乎发亮的眼睛,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
他略有些苦涩地按下先前的话,低声道,“殿下如果想去,请务必让我们几人跟随。”
“这个……先不急,”李钦望着桌上的信,“你们说,这个南边客,是怎么知道我和介衍还有杨玄庭过去的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