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的脚步依旧顿在那里,望着来人,眼眸凝固成冰。
“该叫你杨律师?还是什么别的称呼?”,这个嚣张姿态的人,正是之前出入冷家的杨律师,也是冷叔寻找好久没有查到踪迹的人。
哈哈哈,“冷大小姐,我的确姓杨,也的确是律师”,杨律师一本正经的挺挺胸脯,有些得意的笑看着冷暖。
对对方的伪装视而不见。
呵,冷暖忽然冷笑一声,抬脚便朝着那辆开启车门的车子走了过去,有些狼狈的衣衫,却掩盖不住那傲然的姿态。
这些人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那么就是不知道救她出来的那个人,是不是有意为之。
看见少女乖乖的上车,那些凭空而降的人又瞬间的消失在原地。
吱嘎···
几辆漆黑崭亮的车子瞬间掉头,迅速的排列成一条笔直的黑线,在郊外的公路上,极速的行驶。
于此同时,这头公路的另一方向,同样的几辆车子如箭上之弦,拼命的穿梭着,争分夺秒般的想要与时间赛跑。
时间倒回五分钟之前。
古封笛刚刚从那里脱身,就立马通过身体里的定位器,联络上的夜暮,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救冷暖。
他知道那个代号为瓶子的人是怀疑他的,发出去这三个字后,少年再次的恢复了安静。
不着痕迹的摸摸心口的位置,感受到那一阵的惶恐的心跳之后,那里便恢复了宁静,不知道她究竟如何了。
而修收到这一消息之后,没有一秒耽搁,立马禀报给了夜暮。
“主子,冷暖小姐出事了”,修有些不忍的看着一直紧皱眉头的夜暮,他家主子自从知道冷暖来了这里之后,便没有一刻合上过眼。
“位置”。
夜暮的眼眸动动,努力的让自己维持冷静。
“郊区,经纬75度”,修严谨的说,这是定位古封笛得来的位置。
“那还愣着干什么!”,一声低吼,男子终于打破了车内的诡异气氛,前座的司机一颤,脚下一个失重,车子飞也一般的窜了出去。
还没等他降下速度来,又一声冰冷传来。
“保持这个速度”。
后座的男子眼眸猩红,紧抿的唇如一道闪着寒光的刃片,带着触之既死的威严。
紧握成拳的手青白,如果冷暖出事了,那么那些家伙就都一起陪葬吧!
如此疯狂的速度,在转角的时候,修忽然大喊一句,“主子,你看前面!”。
然而话落!
忽然从天而降的几道黑色巨网瞬间止住了他们的速度,前面车子被迫停了下来,吱嘎,砰!
后面的几辆车子却惨烈撞在了一起,夜暮也跟着车子摇晃了一下,待稳住,眼眸闪过狠戾之色。
立马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高大的身影,浑身笼罩着挥散不去的雾霾。
扯开那个黑网,果然,对面停靠着一排威武华贵的加长军车。
夜暮抿唇,手握成拳,咣当一声就砸向为首的那扇车窗。
“滚出来!”。
如一个被触犯的凶兽在吼叫。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静默。
男子一向矜贵优雅的姿态,有些歇斯底里,咬牙又是一拳接着砸向那个没有破粹的车窗,玻璃是钢化特殊材质,依旧没有碎,然而男子的手,却有鲜血迸溅了出来,顺着车窗流淌···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空气似乎凝结在那一刻,修眼含热泪的看着那个有些发疯的主子,心酸,心痛,可是他做不了任何事···
因为来人,正是圣·肯尼斯。
男子俊美无涛的脸安然的坐在车后座上,看也没有看这个发疯一样的男人。
一声又一声,再结实的玻璃也经不住一个人的执着与怨念,终于咔的一声,出现了裂缝,而圣·肯尼斯终是有些不悦的降下了车窗。
平淡无波的眼眸,没有掀起一丝波澜,“闹够了,就回去”。
不容置疑的口吻,似乎在训斥着不懂事的孩童。
夜暮眯眼,看也没看自己受伤的手,低吼道,“你让路!”。
他现在不想和他浪费口舌。
“夜,你任性的够了”,圣·肯尼斯靠在椅背上,不为所动。
夜暮的眉越锁越深,最后嘲讽的嗤笑一声,转身朝自己的车子处走去。
“主子”,修看见夜暮这个决绝的姿态,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这么明面和圣家主对抗,他们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反而会留下把柄,受对方处置。
夜暮视而不见,将车子里的司机一把拽出来,自己坐了上去,嗡的一声,引擎发动,车子如一个发威的小兽朝着黑网冲过去。
一次不成,又倒了回来,再次朝黑网冲了过去,如此反复···
这个黑网看似柔软,实则是用特殊材质做成的,刀枪不入,正是肯尼斯家族用来捆住对方的武器,是圣家主的所用之物,这也是夜暮一见到此物,便知道对方是谁的缘故。
一次比上一次更远的距离,然而,就在所有人的震惊中,夜暮的手,忽然从车子里伸出,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东西扔向对面。
砰!
白烟四起,车子忽然极速调转,超后方驶去。
修不由的大惊,主子这个举动可谓是彻底的激怒了圣家主的。
“圣主,怎么办?”,坐在圣家主前面的助手,以为夜暮要从后面逃掉,有些紧张的询问。
“呵,倒是小瞧他了”,圣·肯尼斯看着外面看不清视线的白雾,弯唇说道。
看着主子不慌不忙的姿态,助手也识趣的没有再看口,也是,圣家主出马,就算夜少爷再本事,恐怕也逃不掉的。
果然,白雾散去,众人只见那辆调转的车子横在路中间,周身围着的是一排水泄不通的机械手。
而夜少爷,仍然固执的对峙着。
一向完美的五官,笼罩着不散的乌云。
见状,圣·肯尼斯挑挑眉,拿过车里的对讲机,温淡的开口,“夜,有些事不该你插手,如果你还想要那些人的小命,就乖乖跟我回去”。
“你威胁我?”,夜暮微眯着眼眸,内心却有种深深的挫败感,从这个人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
可是此时救不了冷暖,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手上的痛远远比不上心里滴的血。
“你可以这么理解”,对方无所谓的口吻。
“给我一点时间,我跟你回去”,夜暮妥协。
“呵呵,夜,你知道,在我这里没人讲的了条件”,有些冷然的语气,直接关了对讲机。
圣·肯尼斯挥手,夜暮的车门赫然的被打开,修悲愤的转移了视线,不忍见自己的主子被逼到了这个份上。
长腿再次迈在空地上,夜暮深深的眼眸如两抹望不到底的深潭,有眷恋,有不舍,更多的是心痛。
他知道,也许冷暖就在这里的某一处,遭受着他不知道的痛苦,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如一个无力反击的小兽,最终还是被带走了。
两排车子,两个方向。
如相互背离的两条平行线,越驶越远···
冷暖自从上了车,就没有睁开过眼眸,身体的血液似乎都被凝固了,那些武器的威力不是假的,无数个伤口,每一道都带着森森的寒意。
不过,这个人终于出现了。
如果注定她的小命要交代到这里,那么她也要死个明白。
车子行驶了大半的路程,坐在前方的杨律师这才回头,意味不明的递给她一个眼罩,示意她自己带上。
冷暖不语接过,停顿了一刻,便轻轻的为自己系上。
中途又换了两次交通工具,冷暖终于被带到了目的地。
感觉身后的门被关上,少女这才才缓缓的摘下了自己的眼罩。
入目是刺眼的白。
纯白的手工地毯,洁白的墙壁,一张桌子前,悠然的做着一位老者。
脸上没有任何的遮挡,花白的头发,低着头吹着杯盏中的茶水。
一举一动似乎没有发觉冷暖的存在。
“你是谁?”,没有变声的声音,恢复少女的音色,婉转清脆。
轻轻的将茶盏的盖合上,老者似乎有些不满被打扰,将杯子又重新的放在了桌子上,微微叹息道,“年轻人,终究是太心急了些”。
有些浑厚的沙哑,冷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本身的声音,但是这并不重要。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冷暖嗤鼻,将视线重新的放在了屋子里。
她并不认识他,也猜不出来他与冷家有何纠葛。
吱呀,吱呀,轮子划过地面的声音,少女的视线扭转过来,这才发现这个人是坐在轮椅上的。
老者大概六十以上的年纪,很平凡的一张脸,如果放到大街上,属于那种过目就忘的人群。
真的很难想象,他就是那个隐藏多年的幕后黑手,想到这里,冷暖的视线飘过对方的扶着轮椅两旁的手指,并没有那个镂空星星的标记。
听到冷暖这么说,对方则是无所谓的摇摇头,“还不算”。
的确,他的目的远远不止于此。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冷暖抬眸,直视着对方,即使心中有了猜想,可是她还是想要确认。
“不知道你是指的什么?”,老者滑动着轮椅,轮子没在地上上,无声无息。
不过片刻,似乎感受到对方那充满怨恨的双眼,老者悠然的一笑,“在你之前,也有一个人这么问我,但是你猜怎么样?”。
冷暖的身子一僵,脊背处生出一抹寒凉。
“丫头,有些事情不该你知道的,还是不要问了”。
看似为对方考虑的话语,听在耳朵里,却是无比的恶心。
“虚伪”,冷暖没有遮掩自己厌恶的神色,直视着对方,淡淡的开口。
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在伪装。
哈哈哈。
老者爽朗的大笑,滑动轮椅的手忽然松开,支撑这下巴,赞扬一般的点点头。
“真是好久都没听到这么有趣的话了,唉,现在的年轻人,果然是不比当年了”。
说道这里,老者忽然话锋一转,一直伪装和善的面容变得有些凌厉,“不过,在你没有失去作用之前,还是乖乖的留在这里吧”。
轮椅已经滑倒了冷暖后面,一个实木的小踏,上面摆放着一个棋局,老者话落,便执起一子,轻轻的落下,言外之意,直到冷暖的利用价值用尽,直到一切尘埃落定,等待她的便是向前世一样的毁灭。
看着那个形如困兽的棋局,嘴角有些嘲讽的一笑,这个人是不是太自信了些。
即使抓到了她,他也得不到任何东西。
或许也是知道,逼问冷暖并不会得到任何有用的事,老者随意的挥了挥手,从门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两人,一手一个带走了冷暖。
黑暗的走廊里,两道冷暖坚固的手臂牵制着少女,其实她的身体里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还能够傲然的直立着,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你们带我去哪里!”。
察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冷暖开始挣扎,一种漫天的恐慌在充斥着她。
那两个头戴面罩的人没有说话,只是手腕用力,硬是将冷暖拖到了一个封闭的贴屋子里。
吱呀,铁门被推开,一种熟悉的刺鼻药味彻底的激怒了冷暖的理智。
“放开我!”,少女歇斯底里,手脚并用的抗拒,今夕何夕,这种被人摆布感觉,让她深深的排斥与疯狂。
然而失去异能外加受伤,两个高大的身影轻而易举的就化解了少女的力道,强行的将冷暖拽到了屋子里,咣当一声,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将对方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放开我”,冷暖痛的倒吸一口气,脱离掌控的身子后移,手指一把握住了手上的黑玉镯。
然而还未等她有任何动作,如钳子一样的手迅速的抓住了她的手臂,将要夺走她手中的镯子,冷暖不甘,轻按机关,尖锐的刃锋露出来,便朝着来人挥舞过去。
其中一人不查,果然被冷暖击中,冰冷的刃片划拨了对方的指套,有紫红色的血液流了出来,而另一人见状,长腿一迈,抓着冷暖的头发,便将少女手中的武器抠了出来,刃片翻转,在冷暖的手背上留下深深一道血痕。
“找死”,受伤的那个人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有些愤怒的语气从黑黑的面罩里面透了出来,另一人不语的拍拍他的肩膀,收好抢夺而来的黑玉镯,从架子上拿过一物便再次弯身朝着挣扎的少女而去。
“啊,滚开!”,冷暖惊恐的后退,眼前这一幕与前世那段黑暗的记忆重叠,瞳孔微缩,看着朝她走来的两人,带着想要吞噬对方的狠戾。
然而,她的身体却没有一丝的反抗之力,直到退无可退,紧紧的靠在一处墙壁上,再次被禁锢,少女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犹如手臂一样粗的针筒,泛着尖锐的寒光,就那样的一点点的扎入她的身体里。
痛,是痛的,冰凉的液体在游走,却没有一丝的力气,冰蓝的美瞳破然震碎,黑暗中一双漆黑琉璃的双眸显现,由最初的幽光,一点点的变得黯然,原本美丽的瞳孔涣散,一点点的失去了生机。
如海藻般的墨发披散而下,恢复了少女的五官,最终,失去了支撑,倒地而去。
那两个人见状,似乎也有些愣怔,尤其是受伤的那个人,忍不住蹲在地上,想要伸手拨弄一下对方的五官,而另一个人回神,迅速的出手阻止了他,指了指外面,二人对视一眼,那个遗憾的摇摇头,再次起身,关门走了出去。
而联盟两年一度的例会,也因为这一个小小的意外,早早的拉上了帷幕。
冷暖失踪了,夜暮也失联了,古封笛一改往日的温润平和,日日焦躁的在公寓里转来转去,他被人盯上了,除了拨打那个无法联络的信号,他什么也做不了。
此时,与他一样焦躁的夜暮,正颓废的坐在肯尼斯本家的客厅里,圣·肯尼斯将他带回来,便下了禁足令。
作为肯尼斯家族的家主,有着无法抗拒的威严,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就连他的祖父,老家主都无法插手,这也是过去的二十年,他也从未明目张胆的抗拒过他的原因。
男子坐在本家的客厅里,一杯接一杯的灌着杯中的红色液体,诺大的客厅里,仆人皆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浓浓的酒气在蔓延着···
他们内心是害怕的,夜少爷自从出了事,便一直关在房间内两年,而好不容易想通了,走了出来,却变得这样的让人心生恐惧。
敢和家主对抗不说,还天天故意宿醉在客厅里,更是没人敢上前一步,之前有一位管家上前劝说,直接被夜少爷一剑刺中了心口,到现在还在抢救。
“耍酒疯回房间去”,楼上传来一阵优雅的脚步,圣·肯尼斯完美的轮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男子一边整理着西装的领口,一边淡雅的开口。
“一大早上就弄的乌烟瘴气,夜,你还真是让小叔叔大开眼界”。
哈?
夜暮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低笑两声,嘴角勾出一抹弧度,“小叔叔?嗯,也对,那么我在自家的客厅做什么不可以”。
有些挑衅的眸光直视着对面衣冠楚楚的男人,言外之意无非是,有本事,你赶我走?
圣·肯尼斯碧蓝的眸光瞥过那一地狼藉,有些不悦的蹙眉,他知道这小子就是故意的,天天在他眼皮底子做出这些事,无非是想惹怒他,让他离开。
只不过,他并不能让他如愿。
修长的指节转转手上的玉扳指,男子有些漫不经心的开口,“听说,老爷子那里已经收到了一份孕检报告,是个男孩”。
话落,圣·肯尼斯低笑两声,没有再看夜暮那瞬间变幻莫测的神情,优雅的踱步离开。
咣当!
夜暮再也没有饮酒的兴趣,一把将手中的被子扔到了地上,碎片四溅。
反正他就是为了给那个男人添堵,冷暖现在下落不明,他哪里有心情喝酒。
伸手扯了扯脖领,压抑的有些呼吸不畅。
男孩?
呵,还真是喜事一桩。
冷眼警告了一声那些蠢蠢欲动的仆人,夜暮站起身,步伐沉稳的朝着楼上走去。
“少爷”,李管家一直候在楼梯的转角,无声的交给夜暮一个东西,悄无声息的接过,夜暮头也不回的朝房间走去。
李管家交给夜暮的正是古封笛最近联络他的信息。
从回到本家开始,他的小叔叔就掐断了一切外网,禁止了他一切的消息来源。
“主子,您还是先休息一下会吧”,修一直守在夜暮的门边,看着自己主子眼底的那两道阴郁的青影,心里隐隐的担心,这几日主子虽然没犯病,可是这异常的身体状态却让他越发的担心。
“让李伯通知他,稍安勿躁,等消息吧”,夜暮话落,便销毁了手中的信息。
圣·肯尼斯都发现了事情,恐怕联盟里面已经起疑了,他不想因为他的一时失误,再毁了那个少年。
看着窗外的朵朵白云,白白的,柔柔的,一如女孩美好的脸颊,思绪飘远,夜暮终是忍不住低语。
“冷暖,你究竟会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