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您慢点。”韦后躬身上前将舒欣扶坐在座位上。
“今日是母后回家的日子,大家都要高兴一点,这第一杯酒,朕要先敬母后,感谢母后这些年来对朕的悉心教导。”
李显举起酒杯,恭敬地向舒欣敬酒道。
面对李显的敬意,舒欣欣然受之,随后韦后与其他诸位妃嫔,也按等级顺序先后向舒欣表达敬意。
“祖母,孙儿也要敬你一杯。”年仅8岁的太子李重润也学着众人举起酒杯朝舒欣敬道。
“真是个好孩子。”舒欣轻轻抚摸了李重润的小胖脸,随后又道: “不过你年龄还小,不能饮酒。”
闻言,小李重润不禁有些失落,但很快,他又笑着与祖母交谈了起来。
“祖母,你以后能不能不走了,孙儿不想让你走。”李重润说道。
“好,祖母不走了,就一直在宫内陪着太子。”舒欣抚摸着李重润的头,闻言,李重润高兴地笑了起来。
“母后,这个有营养。”李显起身夹起一道菜递到舒欣碗里,随后,德妃、淑妃、贤妃她们也一一向舒欣夹菜,看着这温馨的一幕,舒欣不禁有些红了眼眶。
“好啊,看着你们茁壮成长,吾即便明日去见先帝,也能安心了!”
舒欣欣慰地看着众人,闻言,李显却面露不忍,而韦后则是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母后说哪的话,母后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李显笑道。
“是啊,母后乃大福、大德之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韦后也继而笑道。
“吾有点乏了,你们继续吃,吾先回宫了。”
五十多道美味佳肴,舒欣仅吃了几口,就感到了疲惫。
“我送祖母回宫吧。”闻言,小重润笑着牵住舒欣的手。
“那就有劳太子了。”舒欣看着李重润,一脸关怀地笑道。
说罢,舒欣拉着小李重润便出了大殿,只留李显与他的嫔妃们继续饮宴。
欣庆殿。
“祖母,这里的一切都从未变过,父皇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派人来打扫,一切的布局都是祖母以前的摆设。”李重润说道。
“是啊,一切都未变过,但又好像一切都变了!”舒欣哑然道。
听着这话,李重润却是迷糊不懂,他终究是年龄太小了。
李重润在欣庆殿待了一会儿,便回东宫读书去了。
随后,舒欣将贴身宫女美儿叫到自己跟前,然后从一旁的箱子里掏出一袋银子。
“美儿,你今年几岁了啊?”舒欣问道。
“回禀娘娘,奴婢今年二十有六了!”
“这么久了啊!”舒欣有些惊讶,“你陪在吾的身边,已有十二年了,都二十好几的姑娘了,也该嫁人了。”舒欣将手里的银子递给美儿,“拿着这些银子出宫吧,找一个好的人家户,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吧!”
“娘娘,是美儿做得不好吗?”闻言,美儿当即跪了下去。
“不,你做的很好,只是你该出宫了!”舒欣微微笑道。
“不,美儿要一直陪着娘娘,还请娘娘不要赶奴婢走。”美儿慌张地说道。
“走吧,吾的生命没有几天了,你留在宫内,难免会受人刁难,唯有出宫,你才能活得体面。”
见美儿固执不愿离去,舒欣遂劝道。
“娘娘……”美儿瞬间泪目,眼泪瞬间布满了脸颊。
次日,舒欣将陪伴自己三年以上的宫女都遣散出了宫去,并给予她们数倍的银俸。
就这样,舒欣在欣庆殿住了下来,每天早晚,李显都会派御医来给她诊治,小李重润怕祖母无聊,读完书后便会经常来陪她聊天解闷。
但尽管如此,舒欣的身体还是一天比一天差,脸庞也日渐消瘦。
在房间里坐不住了,舒欣就让宫女扶着她四处去转。
之后的日子里,她去了当年的晋王府、长孙皇后曾经居住的立政殿、已经废弃已久的武德殿、太极宫,这些都是她儿时美好的回忆。
最后,舒欣又去了高宗的乾陵,她在那里和李治聊了许久,这是呵护了她一生的男人,可此时,二人却已是阴阳两隔。
“陛下,你不要感到孤单,舒欣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从乾陵回来之后,舒欣便一病不起了,御医们束手无策,同样病重的邓破奴得知姐姐的境况,不顾自己病入膏肓的身体,赶忙入宫来见舒欣。
欣庆殿,舒欣昏睡了一日后,才缓缓醒来。
此刻的她苍白无力,生命俨然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破奴吾弟……”
“姐姐……”
舒欣睁开眼睛便看见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邓破奴,姐弟二人数年未见,再次见面时,二人皆已是病重之躯。
二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互相诉说着思念之情。
“弟弟,你的身体……”
看着出行都要坐担架的邓破奴,舒欣不禁心疼万分。
闻言,邓破奴平淡笑道: “人老了,年轻时候在战场上的旧伤又发作了,能活到这个岁数,我已经满足了。”
舒欣抚摸着邓破奴头上的一抹白发,缓缓说道: “你对得起父亲替你取的这个名字;
破奴、破奴,大破匈奴,你是父亲的骄傲,也是我邓氏一族的骄傲。”
闻言,邓破奴却并没有在乎这些殊荣,而是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姐姐,姐弟二人四目相对,双方眼里都充满了不舍和心疼。
“破奴吾弟,我恐将命不久矣,我去后,邓家就交给你了,不要忘记父亲的嘱托。”
听着这话,邓破奴瞬间鼻子一酸,一个戎马一生的大将军,在战场上没哭过,可此时却是哭得撕心裂肺、泪流满面。
舒欣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就像儿时那样。
“别哭,在哭就是小花猫了!”舒欣笑道,眼里的泪水却是不自觉流了下来。
“姐,一定会有办法医治好的,实在不行,就找父亲,父亲神通广大,他一定会有办法治好你的。”邓破奴哭着说道。
舒欣闻听此言,却摇了摇头。
“我已经老了,能活到如今,我已经知足了,父亲这一生为我们操碎了心,就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想到这,舒欣不禁心疼起了自己那位神通广大的父亲。
父亲虽然神通广大,但在舒欣的眼里,父亲邓宏却是天地间最痛苦的一个人。
长生的代价,太大了……
姐弟二人聊了许久,直到傍晚,邓破奴才在下人的搀扶下离开了皇宫。
而此时,倭国义丸城,犹如一片人间炼狱。
“与君共处一世,实乃此生最大之不幸……”
邓宏手握秦王剑,威风凛凛、面不改色地站在名丸九都面前。
名丸九都四肢尽断,嘴角不停渗出鲜血,低头跪在邓宏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