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暮焱顶着一张肿胀着左眼的脸,依旧沉稳冷静的走进屋子,看着佘暮阳和佘暮焱,道:“如今家里也没有你们什么事,你们一路护送蛇莓到京城,送到秦大人家,他会做安排!”
佘暮阳紧皱着眉头,神色很是难看,有些不满意的看着自家大哥。
佘老太爷明白两人心中担忧之处,幽幽叹息了一声,“阳儿,寒儿,如今已经没了退路,咱们佘家依附那个人那么多年,就算什么也不做最后也只有一条归路,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孤注一掷了,爷爷也没个几年的活头了,可是佘家一定要延续下去,否则爷爷死后也无法安息的!”
“爷爷!”佘暮寒低呼了一声,满眼悲戚。
佘暮阳微微咬了咬牙,转身走了出去。本来他是心心念念想要去京城的,现在完全没了心情。
“阳儿!”佘老太爷无奈的呼唤了一声,对这个小孙子他也是束手无策。
“我一会过去劝劝他!”佘暮焱只是拧了拧眉,语气平静的道,转而将目光移向佘暮寒,“你先去准备一下吧!”
佘暮寒尽管心里很不愿,但是他知道大哥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只能深深叹口气,缓缓退下。
房内只剩下两人,佘暮焱面上的神色突然冷了下来,凝重的看着佘老太爷,“得到消息,蒲薇刚刚离开了建阳城朝着京城的方向去了!”
“什么!”佘老太爷目光一沉,手腕猛地捏紧袖子,“她怎么会突然离开建阳城呢?是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还不知情,京城那边的事情的确是很棘手,皇上交与羿王去办,对我们很有利,但是现在又多了一个蒲薇,怕是……”
对于蒲薇突然的离去,让他也有些措手不及。
佘老太爷紧锁着眉头,沉声道:“京城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那个女人是留与不留,如今还还不能确定!”
“不能杀!”
佘老太爷话音一落,佘暮焱便沉声道,看了一眼自家爷爷,他勾了勾唇,“若是能留为己用,岂不是要省出很多事?”
蒲薇的能力众人是有目共睹,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现在还不想她那么早死,心里一直都有个声音在告诉他,那个女人是关键,是这一切的关键,若是现在杀了他,佘家一定会完的。
佘老太爷一怔,“留为己用?那个女人,可能吗?”
想起那个女人清冷孤傲的眼神,佘老太爷完全不能肯定他的说法。
“什么事都有可能,此事交给三弟和四弟去办!”佘暮焱幽眸微微一暗,淡淡道。
佘老太爷想起那两个孙子,就是无奈的摇头叹气,“他们两个不会同意的!”
“不需要什么同意不同意,四弟去京城大概就是要找她的,只要他们三个一直再一起就行了!”佘暮焱看了一眼佘老太爷,双手缓缓负后。
佘老太爷这才想起刚刚阳儿进门便说要去京城,原来真的是为了那个女人,他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他其实并不想阳儿参与进来,毕竟他还那么年幼。
……
慵懒的风吹拂着几片竹叶,干冷的空气带着一丝浮躁,听风阁别院内,左护法恭敬的对着面前的青衣男子低声说着什么。
“哦?她真的去了?”青衣男子挑着眉转过身子,懒散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外。
“嗯,刚刚离开不久,我们人不敢跟的太近,只能远远跟着,确定是往京城的方向去的!”兮影道。
墨秋风忽然勾唇笑了,俊美的面上带着一丝玩味和算计,“让她这么顺利就到达京城,云羿枫该得意了,呵呵,本座就是见不得他得意,哼,备车!”
兮影一怔,“主子,您是要?”
墨秋风轻瞥了他一眼,“让你备车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话落,转身施然离去,凉薄的唇角缓缓翘起。
……
羿王府。
“主子!”泠歌健步如飞,转眼闪身进入书房,眉宇间带着一丝笑意,看着面前的墨发男子,“主子,姑娘来京城了!”
正在提笔写信的男子闻言,手腕一抖,纸上瞬间留下一团墨块,他却仿佛没有看见,一双幽深的眸子猛地射向泠歌,“你说什么?”
泠歌站定,望着他,认真道:“刚刚传来消息,姑娘离开了建阳城,已经朝着京城这边来了。”
紧皱的眉宇瞬间展开,连日来滋生的疲倦似乎一扫而空,他立即从椅子上起身,语气轻快的吩咐道:“立即让人将落凤居清扫干净,所有东西全部换新,再从外面买两个丫鬟进来,还有……”
他说着忽然停下想了想,旋即将笔一扔,勾唇道:“还是本王亲自去准备吧!”
说完无视泠歌惊愕的眼神,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眉梢飞扬,心情极好。
泠歌呆呆的望着桌上书写了一半的信件,已经被墨汁污浊,随后,又转眸看了看已然消失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看来真的是什么事也比不上姑娘。
暮色四合,皓月当空,车轱辘颠簸在不甚平坦的路面上,发出的声音给这个寂静的夜晚增添了一丝有幽深的曲调。
马车上亮着的灯笼,摇摇晃晃的光影带着朦胧的雾气,平添一丝清寒。
“云晓,琦儿,天气寒冷,我们在此休息一晚,天亮再赶路吧!”蒲薇掀开车帘一股寒气瞬间逼近,让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尽管有内力防寒,这样冷的天气让她们日以继夜的赶路,她也会过意不去。
云琦转眸笑了笑,“姑娘,这条路我们很熟悉,正想着再向前走点,那里有个小镇,让姑娘在那边休息一晚呢,姑娘没有武功,若是这样露天一宿,该是冻坏了!”
小镇?
蒲薇点点头,随后看向四周,一片荒野,皎月中可以依稀看见看见一排排树木,她道:“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这里是泸州,过了之后才能到京城,快的话,估计明晚我们就可以到京城了!”云晓重重的甩了一下缰绳,淡淡道。
银河倾洒,清亮的光辉铺展开来,马车蜿蜒前行,穿过烟岚雾霭,没过多久,前方果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姑娘,我们到小镇了!”云琦欢快的道。
她们从下午一刻不停歇的赶路,若不是那匹马是她特意让人准备的宝马,估计早该不堪疲惫了。
幸好夜色还不算太晚,小镇上还有很多店铺正在营业,来往人流虽然不多,却也不显得寂寥幽静。
马车缓缓停在一家客栈门口,云琦搀扶着蒲薇下车。
裹了裹身上厚厚的披肩,蒲薇看了一眼客栈门口明晃晃的灯笼,道:“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一夜吧!”
云晓点了点头,牵着缰绳道:“外面太冷了,姑娘先进去吧,我去喂马!”
走进客栈,蒲薇微微惊讶了一下,没有想到这么晚了客栈里面还有人在吃饭,角落里背对着她们坐着两个身影,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便对着云琦道:“让老板简单准备点饭菜!”
“嗯,是!”
云琦抚着她走到一处空桌旁坐了下来,便去找老板。
偌大的地方,除了蒲薇这边,就只有角落的正在吃饭的两个人,两人极其的安静,若非余光瞥见两人夹菜的动作,她真的要以为周围根本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云琦很快回来,没过一会云晓也从外面进来。
给蒲薇面前倒了一杯热茶,云琦打量了一下四周,奇怪道:“这家客栈看着还挺大的,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云晓抿了一口茶,不以为讶道:“刚开业的吧!”
随后她放下杯子,看着蒲薇,“姑娘,你说这佘家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蒲薇将小二端过来的饭菜端到桌上,勾了勾唇道:“他们大概已经知道我们离开京城的事了,如今怕是已经追上来了!”
云琦一惊,快速向四周看去,目光移到角落的身影微微顿了一下,随后移开,“姑娘不用担心他们要是敢追上来,我一定会杀了他们!”
饭菜冒着腾腾热气,给云琦娇俏的面容增加了一丝迷幻,蒲薇拿起筷子敲了敲她的额头,低斥一声。“都不许称呼姑娘,别忘了我们三个此时都是公子!还有,出门在外,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说,以防人家把你当做什么恶人赶了出去!”
云琦这才想起三人都是男装,气势瞬间弱了下来,乖乖哦了一声,偷偷看了一眼蒲薇,半天坐在马车外,还没正眼瞧见姑娘,如今一看,想着主子怕是也要被比下去了吧。
“还看?再不吃,这饭菜可要凉了!”蒲薇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拿起筷子。
一顿饭吃的平静,但是却没有角落里那两个人那般安静的毫无声息,直到蒲薇三人已经吃完,那两人还在那里吃着,让她不由得又多看了一眼。
“公子,怎么了?”云晓蹙了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见两个男子,一个青衣一个黑衣,因为背对着她们,完全看不见面容。
蒲薇收回视线,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们上去吧!”
找到自己的房间,蒲薇看了看两人道:“不用守着了,你们俩去隔壁那间休息吧!”
“这可不行,在这种陌生的地方,处处都会隐藏着危险,小心为妙!”云晓抱着剑,面色严肃道。
云琦率先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将包袱放在桌上,同意的点点头,“云晓姐姐说的没错,今晚姑娘休息,我们给你守夜,反正我们都有武功,一夜睡不睡也没什么事!”
“真的不会有什么事,你们就睡在隔壁,有什么事你们都会第一时间感受到,还担心什么呢?我又不是鸡蛋那么脆弱!”蒲薇将她们的包袱塞到云琦怀里,将她们向外推了一把,无奈的摇摇头道。
“可是……”云晓拧眉。
“没什么可是的,明早还要赶路,还有一天的路程,一夜不睡你们以为自己是铁人吗?要是明天路上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淡淡说完,彻底将两人推了出去,关上门,直接隔断了两双担忧的眸子。
揉了揉耳朵,感觉终于清净了,她走到窗户边检查了一下窗户是否关好,将大灯吹灭,留下一战蜡烛,走到屏风后面,解掉外面的披肩,着衣躺在了床上。
不知是否因为茶饱饭足,一丝强烈的困意从脑中扩散开,让她眼前逐渐模糊起来。
不对!
存留的最后一点意识忽然在脑中炸开,她猛地睁大眼睛,身上狠狠打了一个激灵,心里暗叫不好,刚要起身,房中最后一盏蜡烛忽然一灭,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谁!”蒲薇的声音骤然一冷,神色恍然一变,她竟然大意了。
脑中仿若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抽离她意识,将晕眩感扩散,紧咬住舌尖,她完全可以肯定自己是被人下药了,什么时候?她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么云晓和云琦呢?
心中一惊,蒲薇摸黑艰难的从床上起来。
一手撑着床面,身子还没坐正,胸前猛地一阵钝痛,身子再也无法动弹。
脑中警铃大震,心中猛地一沉,她被人点穴了?
“出来!”冷冽的声音响彻在房间里。
“呵呵,我的药是不是很舒服?”一个诡异的笑声忽然在蒲薇耳畔流淌。
那声音?
蒲薇很熟悉,眉头紧皱,她忽的咬牙冷笑,目视前方的黑暗,“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鬼医,与我的药相比,鬼医的药真的是让人很不舒服,这样的药拿出去卖估计不要钱都没人买!”
她的确有想过佘暮焱肯定会做些什么,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鬼医,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药?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火光一闪,房间内骤然变亮,蒲薇下意识的闭了闭眸子,再睁开眼,身边坐着一个紫色的身影,那双泛紫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一丝阴森的暗芒。
蒲薇心中沉了一下,面上却并无多少惊吓,只是脑中一波一波袭来的晕眩让她几乎将舌尖咬破也没多少效用。
该死,他到底下了多少量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