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刻,两主仆一起愣住了。
黑暗的舞台上,忽然亮起一片璀璨的灯火。
两队临时雇用的侍女,人人手提灯笼,沿着舞台两边鱼贯而出,隔几步,就站定一人。
不到一分钟,她们便将舞台团团围住。
无数灯笼的光辉,星星点点地连接起来,围成一圈,仿佛是一条巨大的夜光项链。
同时,周围几十只旗杆上,也竟挂上了长串的灯笼。
几百只灯笼同时照明,将整个舞台照得纤毫毕现,场景如同梦幻。
红芍和凝香目瞪口呆,这……这样也行?
这个年代,并不怎么讲究舞台设计。
要进行表演,无非是草草搭个舞台,演出好坏,全靠演员自我发挥。
而王安不同,多年特种兵生涯,让他深得战术多变的精髓。
一上来,就准备了好几套预案。
天黑表演,自然也在其中。
而且针对这种情况,他还特意为云裳设计了一种全新的表演方式。
如今,舞台的“灯光”效果已经初见成效。
接下来,就该是主角登场的时候。
“哇啊,这么多灯笼,舞台看起来好漂亮!”
“还以为演出要草草收场,没想到,主办方竟这么有心。”
“可不是,要好好欣赏了,话说,谁知道云裳姑娘最擅长表演什么?”
人们一阵议论,才发现,大家都对这位云裳姑娘,知之甚少。
除了海报上轻纱遮面的模糊画像,没有任何了解。
如此一来,反而激起了一些人的兴趣。
舞台布置得这么漂亮,显然,人家也是有备而来啊。
“我忽然有些期待了。”
“是啊,希望这场收尾的表演,不会让大家失望……”
眼看观众逐渐有了期待,徐渭再次开口。
“各位观众,接下来的一场表演,是永宁县衙为了回馈大家,联手云裳姑娘共同设计的表演,请大家认真欣赏,多多支持,一键三连……”
一键三连?!
徐渭反复看了几遍稿子,确定没有念错,殿下就是这样写的。
可,这到底是个什么鬼?
“……接下来,有请红袖招全体姑娘登场,节目名----大炎华章!”
徐渭说完,转身径直下台。
“大炎华章,什么华章,怎么有这种取名方式……”
人们纷纷猜测时,舞台上骤然一暗。
就像蒙上了一层黑布,上百灯笼,同一时间黯淡下去,只余蒙蒙微光。
这当然是王安的手笔。
为了准备这套预案,达到制造灯光效果的目的,他特意让艾迪生设计了这种多层灯笼。
最外面是一层可活动的黑布,可以调节亮度。
“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就变黑了?”
正当不少人以为出现了演出事故,一个浑厚高亢的年轻声音,忽然于黑暗中绽开,正是王安:
“何为大炎?”
这话既像询问,又像在自言自语,却让观众们一个激灵,顿时安静下来。
很多人陷入了思索。
对啊,何为大炎?
自己生为大炎人,为何,却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我朝叫作大炎,而不是叫别的什么国名呢?
就连炎帝也被勾起了兴趣,对旁边的贾希言道:“有点意思?贾相觉得呢?”
“臣只知道,这提问者,必是太子殿下无疑,至于何为大炎,难道,不该是开国高祖的意思?”
贾希言看着炎帝,眼神古怪,似乎在说:
大炎之所以叫大炎,那是陛下的祖宗取名,难道陛下自己也不清楚?
“老实说,朕还真不清楚。”
炎帝叹了口气:“依朕看来,之所以叫大炎,大约是高祖皇帝希望我朝,能像火焰一样,越来越旺,越来越盛,只可惜如今……”
话没说完,黑暗中,王安的声音再次传来:
“东土有国,立于中央,有礼仪之广,谓之大,有服章之耀,谓之炎,这,便是我大炎真正的含义!”
“好!有礼仪之广,谓之大,有服章之耀,谓之炎,大炎大炎,说得好……”
人们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新奇的解释,顿时一片叫好之声。
一股强烈的自豪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就连炎帝,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澎湃,跟着叫好。
这样的解释,一下拔高了大炎的档次,给人一种厚重的历史感觉。
只听昏暗中,王安继续念道:
“我煌煌大炎,传承至今,文明之盛,非一家一域之文化。”
“而是上承千载之兴衰,下继百代之荣光,蛮荒时期,我大炎先祖战天斗地,披荆斩棘,漫漫求索。”
“从最初的树叶蔽体,兽皮裹身,形如野蛮,至三皇治世,始有嫘祖,采桑养蚕,抽丝编绢。”
“从此我大炎先祖,人人可着丝麻,更有华服丽章,流耀千古。”
“至如今,煌煌数千年,大炎服章,终名传四海,这是我大炎人的骄傲,也是千载文明孕育的辉煌……”
说到这里,王安语气一转,收敛激昂的情绪,变得平和:
“接下来,这场大炎华章,会让大家见识到我大炎历史的演变……让我们,一起走进这五千年的风华岁月……”
饱含磁性的嗓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牢牢抓住人们的心,将他们带入了五千年的历史长廊中。
人们既好奇,又虔诚,内心随之生出对古老过去的探索和向往。
然而,眼前却是一团迷雾。
舞台上,除了一片模糊的黑影,一切不可见,不可闻。
“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开始……”
就在观众们快要质疑的时候,一首古老的埙曲悠悠响起。
苍凉而厚重的古老旋律,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
穿越千年的时空,来到人们的面前,轻轻地,为他们揭开了远古的面纱。
舞台中央的空间,忽然生出亮光。
几只灯笼皎皎如月,终于在茫茫黑暗中,点亮了一处光明。
古树,草地,远山,鸟鸣,低矮的茅棚,以及茅棚下,身穿树叶兽衣的男女……
一副荒凉落后的远古画面,在人们眼中缓缓展开。
茅棚下,野人一般的男女面前,插着代表火把的红缨。
借着“火把”的光芒,男人磨着骨矛,女人则用骨针穿着兽牙项链。
两人不时对视,无声之中,却有一股默契的温馨。
天地寂寥,四野旷远,唯有埙曲呜咽,似在诉说一个古老而遥远的故事。
所有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