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章
2、拆迁来袭
奔颅子盖房由于当时贪便宜用的旧砖和旧楼板,在遭遇了地震以后,二楼上边几块楼板连腰折断,塌下来的楼板又把一楼楼顶的楼板直接砸断,房子一下彻底成了危房,不能住人,又得扒了重盖,损失惨重。
但人们好像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直到三年后,正式拆迁的布告贴在南北头的村巷里,拆迁指挥部正式驻扎到了村子东南角的一座几层楼里,又一次突击盖房的热潮再次袭来,人们仍旧乐此不疲的贪便宜继续用旧砖旧楼板开始盖房来增加各自屋里的面积。
老五、奔颅子和狗娃子几个人也和巷子里的乡党一同看着贴在自家门外墙上的拆迁布告,众人这才断定摇晃了十几年拆迁的风,这次是真真正正到来了。
巷子里从村南头返回来的一个乡党说:“这回没问题,绝对是真的!我刚从南头回来,拆迁指挥部就在咱村东南角,阵势大的很,外头墙上条幅拉满了,外头还有十几个气球上挂的也是条幅,指挥部门口公安、城管的人都满咧,到处都是人,热闹的很!你们没事了,也都赶紧去看看。”
老五说:“你们不是一个个都成天盼着拆迁,这回拆迁来了,也都按你们的心来咧!我这会儿还舍不得我这屋呢!以后拆迁住到兀高楼里头,一点都不接地气,人住着还不习惯。”
那个乡党说:“我就是盼着拆呢,赶紧拆!你没看村南头这几年租房发的扑腾扑腾的,咱连个啥啥也都没沾上,南头人舍不得,咱北头人有啥舍不得的。”
看完布告的乡党们又都围坐在老五家门口七嘴八舌的开始热火朝天的谝了起来。
奔颅子说:“这会儿还有一个月时间呢,大家想弄啥的赶紧弄,再迟啥都来不及咧!”
狗娃子说:“你是屎到沟门门你才着急寻茅子,人家光开会就开了半年年子,想弄啥的早都弄完了,还能等到这会儿,你说这会儿还能弄啥?”
奔颅子不服气的说:“你一天光是嘴犟的很,给你这会儿说好话,你咋就听不进去,能弄的事多了,继续盖房、给楼顶搭彩钢、给屋里头装修,这一个月时间啥不能弄?我从明儿开始给俺屋修个鱼池,弄个假山,再挖个渗井,给楼顶把彩钢也一搭。”
从南头回来的乡党说:“奔颅子你说的兀些太慢了,我给你们说,现在增加人口是最解馋的,兀是一下顶一下,比弄啥都强。”
狗娃子说:“那这会儿人家该给儿娶媳妇儿的也都把媳妇儿娶咧,还能增加到哪儿去?”
英琴说:“你们看着,这最近医院妇产科的生意马上就好了,快生的估计都要去提前剖腹产呀。”
秀兰对着淑珍说:“你黑蛋跟陈舒俩也犟的很,这明明有条件俩咋不生二胎?”
淑珍叹了口气说:“陈舒不愿意生,黑蛋也犟不过人家,没办法。”
秀兰又趴到淑珍耳朵悄悄问道:“那二牛给陈舒把户口办好了没?”
淑珍悄悄的对秀兰说:“还没好呢,一问就说马上好,你看这剩最后一个月了,把人都能心焦死。”
秀兰又趴到淑珍耳朵说:“你去叫黑蛋把他催紧,这不敢等咧。”
淑珍点了点头。
一个八卦的乡党说:“我给你们说一个事,你们嫑给谁说。我听人说五队的眯眯眼儿给儿都把媳妇娶咧!”
老五说:“眯眯眼儿今年最多也才三十六七,娃子今年可能才十六就把媳妇儿娶了,你说这话我咋不信!”
那个乡党说:“人家把结婚证都领咧!”
老五说:“现在派出所把户口扎的严的跟啥一样,十六就能领结婚证?!就能给媳妇儿上户口?!你说这我根本不信。”
那个乡党继续说:“我才给你说呀,你嫑着急些。跟儿媳妇儿领结婚证的不是跟他儿,是跟眯眯眼儿!是阿公跟儿媳妇儿把结婚证领了,这会儿听清了没?!”那个乡党说完哈哈大笑。
众人惊大了嘴巴,老五更是不敢置信,烟袋都忘了咂。“你说了个啥?!眯眯眼儿跟自己儿媳妇儿把结婚证领了?!”
那个乡党继续说:“千真万确,这事情谁敢给人家胡造谣,让人家知道了,还不在我吃馍这儿扇。眯眯眼儿一看儿年龄不得够,先跟自己的老婆子办了个假离婚,再跟儿媳妇儿领的结婚证,这下你们扽打清楚了没?”
吃惊的众人这下是彻底搞清楚了咋回事,一个个笑的前仰后翻,笑的合不拢嘴。
老五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气的骂道:“真真儿是羞了他的先儿!哪朝哪代有这号事?!真真儿是为了俩钱连一点脸都不要咧!阿公跟儿媳妇儿领结婚证,你们都听听,哎!这世间真是啥奇事怪事都有!”
众人却不理他这茬口,秀兰笑着说:“那眯眯眼儿跟儿媳妇儿把证领了,黑了就是跟儿媳妇睡,他旁人谁还干涉不成,人家还是合法夫妻。”
奔颅子说:“老五,你也嫑撅眯眯眼儿,这也是兮兮儿没办法了才走的路,你想眯眯眼儿家的娃攒到这茬口,年龄不上不下,这少一个人少一套房呢,你叫眯眯眼儿跟娃挣去得多长时间?眯眯眼儿这会儿跟儿媳妇把结婚证领了,到儿够年龄了再跟儿媳妇把离婚证一办,叫儿跟媳妇儿跟儿重新把证一领多好的事。这事其实也就是不好听,实际上人家把实惠得了就行。你旁人谁爱笑笑去,反正人家现在是钻空子合理合法,也不用寻人,我看好着呢。”
狗娃子说:“那你要是这意思,你跟俺秀兰嫂子也办个假离婚,给你重新拎一个婆娘带三个娃的,把结婚证一领户口一落,到时候儿光给人家拿多钱就行。”
奔颅子看着秀兰笑着说:“这事我没意见,挣钱呢么。”
秀兰气的用眼睛瞅着奔颅子说道:“能成么,咱一会儿就去办。我给我也重寻个老汉把证一领,你同意不?”
奔颅子说:“同意,都是挣钱呢,咱把钱挣了,以后可一起过。”
秀兰说:“想的好,以后各过各的。”
奔颅子笑着说:“那你还是不同意么。”
众人听了又全都笑了,觉得这样真的是太荒唐太离谱了。
另一个消息灵通的乡党说:“你们的消息都不灵通,咱村这回贴布告的时候,其实这风早都撒出来了,人家准备早的这会儿多少都把离婚证办了,还真有奔颅子刚说的兀事情。还有,咱村私底下这会儿办假离婚分户口的人大有人在。你都拿眼睛看着,过一向全都?出来咧。”
一个乡党说:“这事是有些人就没经过,别的地方也闹过这事,有一个阿公跟儿媳妇儿把结婚证领了,最后人家儿媳妇儿还就要跟阿公过,把兀闹假离婚的婆跟儿还给闪到一岸子去了,你说这事寻谁说理去。还有办假离婚,跟旁人领了证的,好多最后还真的轱挏到一起去咧,这会儿看着能多占房多分钱,这到了后头隐患大着呢。”
老五听了这些简直就觉得太荒唐离奇了,可下来他听到的一个事更是把他气愤的不行。
那个消息灵通的乡党指了指对面李飞家的门对老五问道:“最近李飞他爷弄啥去咧?!”
老五说:“哦,你问的俺秉富哥。前一向身体不好,送到医院去了,后来二牛给我说人好了,俺秉余哥接到广东去了,说老汉一辈辈子连咱陕西也没出去过,这回说领到南方好好耍一阵子,还给我说要去华东五市去逛一圈,过一向才回来。”
消息灵通的乡党看了看旁边的众人说道:“你都嫑嘴长,知道就行咧。”
众人都点了点头,疑惑不解的看着消息灵通的人接下来要说啥。
消息灵通的乡党仍不放心的强调小声说道:“我给你们说,这事你们听了就行,贵贱不敢出去再胡说,也不敢说我说的。李飞他爷人都不在咧!”
老五听了如同晴天一声霹雳,惊得问道:“你胡说啥呢?!”
消息灵通的乡党见老五和众人不信,小声说道:“谁敢拿这事胡说,老汉真的不在了。俺有一个亲戚在医院呢,给我说二牛是把老汉在医院太平间冷藏室冻着呢。现在是秘不发丧,不想叫人知道,等到时候把户口扎了再火化呢,为的就是等着老汉给多占一个人的房呢。这事谁再胡遭怪走到公路上叫汽车轧死!”
众人听了都不吭声了,这事真的没人敢去造谣,要不是实打实存在的事这个乡党绝对也不敢说。
老五听了更加气愤,这秉富哥受了一辈子可怜,自哑巴两口子死了以后跟孙子二牛受了多少难场,这咋到最后老了老了还落了个这下场,死了都不能及时下葬,死了死了还要再给孙子多占一套房,这二牛现在变得真真儿是眼睛里头光剩下钱了。
众人听了心里很不舒服,也都默不作声,觉得这个闲话真的不能再说下去了。
众人说话间,没人要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对着人群里的老五说道:“老五,我寻你有点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