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章
4、毕业了
随着六七月份气温的逐渐升高，肆虐全国的SARS病毒也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学校终于解封了，李龙也迎来了他的毕业季。
毕业之前，李龙和他的同学也都感到了就业的压力，他的同学是遍布在全省每一个区县，李龙得知不仅西安市区的几个同学遇到了就业的难度，整个关中道的所有区县，乃至陕南、陕北的同学在回去实习的时候同样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只有个别偏远的县就业还有很大的机会。
李龙收拾好自己的行囊，把自己这两年在学校取得的所有荣誉全都装了进去。装入之前他还是翻看了那几本沉甸甸的证书，书法比赛一等奖、年度学习成绩第一名、文艺汇演三等奖、演讲比赛二等奖、优秀学员、优秀学员干部……，他清楚自己为了这些荣誉背后所付出的那些艰辛努力，每一份都是靠自己玩了命的不懈拼搏而来的。对于前景堪忧的就业形势，他不知道这些荣誉到时有没有作用，把这些拿着去人事局报到的时候那些工作人员会不会多看一眼，多半也都是苍白无力没有任何价值的。他拿出来挨个看了半天以后又装了进去，他抬头望了一眼已经空旷的宿舍，他的班里兄弟们也都已经陆陆续续走了，他也背起自己的背包，提上上学来时那只印有“发扬铁骑精神、永葆革命本色”的绿色旅行箱，不舍的望了一眼自己睡过两年的空床铺，而后决绝的转过身虚掩上门走了出去。他背着背包迈着大步，昂首挺胸的下了楼，又向大门口走了出去。
他清楚自己的旅行箱里除了那些收获的荣誉证书，最大的收获其实是那张党票；还有已经完成一大半课程到明年全部考完才能拿到手的军队院校自学考试大学本科文凭；还有就是两年辛苦换回来的一张到人事局报到的介绍信……
即将走到学校大门口，他遇到了队长，刚才已经与队长、教导员还有很多同学都作过了道别。队长又拦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看到队长的眼神中也满是感伤。“李龙，咱们学员队没有几个像你一样能独当一面的，我带过很多期学员，你无疑是里边特别优秀的几个之一。年前，我本来有机会调到你们长安武装部当部长的，可工作调动的事情最终还是没有成，我要是能调到长安武装部，我一定把你留在我身边工作……，现在就业形势确实不好，不过，我相信你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李龙很感激队长对自己能力的认可和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他觉得队长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和爱惜之情他已经很满足了。他也拉住队长的手不舍的说道：“队长，您保重，有机会我会回来看您的。”
他终于走出学校大门，和学校门口还没有走的同学简单的挥手打了招呼之后，又不舍的望了一眼学校的大门和远处的教学楼，就走向路边来接自己李飞的车。
李飞和陈舒已经等了他半天了，俩人帮他把背包、旅行箱、还有私人物品一起装到汽车后备箱。李飞发动了车子，陈舒早已依偎在他的身旁，把整个身体紧紧贴着他，他透过车窗侧头最后看了一眼学校，又和路边还没有走的同学挥了挥手。
路上他的情绪一直很不好，任由陈舒和李飞逗着他，他整个人的情绪都不高。他早上所知道的那件事对自己的情绪影响太大了。对于半年多没有看到过的街景他感到有些陌生又是那么熟悉，两年时间这段路上留下了众多回忆，自己刚和父亲来报到的情景依然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和陈舒一起打闹着走过的这条路上的欢声笑语还萦绕在耳畔；和同学一起三五成群信步游逛时说出的那些豪言壮语还停留在脑海……
“你犯啥神经呢？！关了一学期把你关傻了？！半天和你说话你一直爱搭不理的！”陈舒半天看着他这副情绪失落的样子，终于还是生气了，她盯着李龙大声问道。
李飞一边在前边开着车在后视镜里盯着后排的俩人说道：“黑蛋，就是的，这毕业了，马上就工作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咋看你一点都不高兴呢？”
李龙回过神，他也想转变到一张愉悦高兴的脸上，可那件事对他情绪的影响始终调整不过来，他也很平淡的说道：“没啥，可能就是和同学分别有些不舍吧。”
陈舒仍旧盯着他挖苦着说道：“诶呦，没看出来呀，你还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你那一群大老爷们儿的同学有啥舍不得的，我可听你平时说一个个都仗着有背景有钱吊不甩的样子，这会儿就舍不得了？”
李龙也不知道如何去给她解释，其实自己情绪不高的主要原因还是对就业的惶恐。他也不接陈舒的话，只是把陈舒的手紧紧攥在手中。
陈舒也不说他了，又换了一张笑眯眯的脸说道：“你想不想吃泡馍，估计你都想疯了，咱一起去坊上吃泡馍吧。”陈舒又回过头对着开车的李飞说：“一会儿进了北门之后在北大街十字往莲湖路拐，咱们去洒金桥那边去吃饭。”
李飞笑着说：“你俩商量好，你们说去哪儿，我光开车就行了。”
李龙赶紧制止道：“算了，不去了，还是先回家吧，吃饭咱们改天去吧。”
陈舒一下就又火了。“你到底是啥意思？！你这人咋这么没趣的！不吃是吧，回家，好那就回家！二牛，你开车直走，把我一会儿放小寨。”
李龙见陈舒生气了，轻声说道：“陈舒，别生气了，我今天确实心情不好，在学校刚才也是才会餐吃过了。”
陈舒根本不听他这些解释，甩开他的手，移开身子远远的与他坐开，李龙去拉她的手，几下都被她甩开了。
李飞把车开到北大街十字还停顿了一会儿向后边问道：“咋弄，直走还是去坊上？”
李龙的一句回家还没说出口，陈舒就已经爆发了。“直走！把我放小寨！你们回你们的长安县去！”
李龙看到陈舒生气了，又去拉陈舒的手。“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
陈舒坐在另一角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双肘，看到李龙伸过来的手就狠狠的打。“我凭啥和你去？！我是你的啥人？！”
把李龙搞了一个大红脸，看着陈舒生气的样子，过多的话又无法说，见陈舒不愿意让他拉手，他只能尴尬的收回手。
后排发生的一切，李飞在后视镜里看的一清二楚，李飞呵呵笑着打圆场。“你是俺娘么，你不跟俺大回干啥去？”
陈舒平时听李飞这样说早都开心的不行了，可这会儿她已经生气了，对着李飞骂道：“滚滚滚，我和李黑蛋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以为我一天都闲着呢，我不用上班挣钱吗？你和李龙没有一个好东西！”
李飞知道陈舒的脾气，这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也不敢招惹了，把车上广播里音乐的声音调的大了起来。他在后视镜里边看到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都把头扭向车窗的两侧。他觉得今天争吵这事真的一点都不怪陈舒，是李龙不近人情把陈舒的心伤了，陈舒为了今天来接李龙请假甚至和经理吵了一架，最后也是硬碰硬的请了假。刚才和他在车上等李龙的时候，其实已经把今天安排的满满的。本来是计划先去吃饭，吃完饭再一起去郊游或者唱歌。可是由于李龙的不近人情，把大家都搞得很不愉快。这种相互沉默尴尬的气氛就一直持续着，到了小寨十字，陈舒大喊着让停了车，摔门而去。
李飞这时终于忍不住了。“你还不去追！”李龙看着走了的陈舒对李飞很平淡的说道：“回吧。”
李飞生气的又开了车，对着李龙很不满的说道：“黑蛋，你狗日的真不是东西！今天这事陈舒没有错，是你太不近人情了！你吃过饭了，陈舒没吃还一直等你呢！你吃过饭了，陪着她去吃一点把你撑死咧？！”
李龙听着李飞骂道，他也无法解释自己最近内心对陈舒的想法。只是很平淡的说道：“这真的就不是吃饭的事情，我和陈舒我觉得还是不要在一起的好。”
李飞一听一下就惊了。“黑蛋，这到底是为啥么？！陈舒哪点对你不好了？！我敢说这世间你再也不会遇到像陈舒这样第二个人对你这么好的女人了！陈舒对你的好，我真的从来没见过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会舍了命的好。柳月和我的感情一直很好，可我关起门来说，陈舒对你的好，柳月远远不及，那是舍了命的对一个人好，令我有时都很羡慕。”李飞的情绪仍旧很激动。“黑蛋，你听我说，你狗日的要是辜负了陈舒的这一片深情，我第一个不答应，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李龙的情绪也很不好。“陈舒对我的爱对我的好，我怎会不知，我也爱陈舒……，可我觉得我始终还是不能和她在一起的，咱都现实一点，咱就是个长安县的农村娃，就算卖了地在外人眼里也不过是失地农民，咱凭啥娶人家西安市的女娃？”
李飞不解的问道：“你和我不一样，你不是马上就要有像样的工作，干部身份还配不上她吗？再说长安县的娃咋了？！她要敢嫁你有啥不敢娶的？！”
李龙无奈的说道：“实话给你说吧，我安置工作的事，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顺利。我那一阵对这些都充满了幻想，可自从去年回去实习还有今年学校汇总回来的情况，我能顺利安置的希望真的很渺茫。如果，我安置不了工作，我咋和陈舒在一起？我不是把陈舒害了，陈舒这些年让我和她去她家，我从来都不敢去，我想着等我正式安置工作了再说……”
李飞很不赞同李龙的说法，他激动的说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狗屁话！那现在不是还没说你一定安置不了，再说了，事在人为，你有安置的介绍信，就差这最后一步，到时候一起想办法找人，只要工作的事一解决，你俩之间就再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了。我给你说，你千万不能辜负陈舒，你已经辜负了冯倩，你这一生还要辜负多少女人？！每次都是你先打退堂鼓，你觉得你配不上谁，把谁耽误了，你美其名曰为了对方考虑着想，可你这样做了，对方真的就过得幸福了吗？！”
李龙无言以对，他听着李飞一路对着自己的数落和指责。
李飞继续气愤难平的说道：“我今天就把这话放到这儿，你要是敢辜负陈舒，我第一个不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