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身,出剑,收工,换地方。
夏元熙不停地在山上各处角落闪现,无人能阻止。在她那两口凝集了磅礴星力的太华雷音剑下,任何抵御都如螂臂挡车般,只能被滚滚的车轮碾压而过。
站在空中往下看去,虽然为数众多的苍虬海修士仍然如蚁附般出现在山上,但远远不如刚才密集,而且她一出现就会四散奔逃,少有人敢拿出对抗的勇气。她要做的只是精确计算传送的路线和出剑的轨道罢了,一连串的行动只能用“收割”来形容,胜利的果实触手可及,只要用剑将它们摘下。
但是,她却从里面找不到乐趣。
带来灾厄与劫难,以恐惧为食量……似乎在很久以前曾经发生过,多到早已厌倦的程度。
算了,一定是错觉。果然与弱者的战斗真是索然无味,哪里有值得一战的人呢?她举目四望,以心神锁定,寻找所有人中强大的气息。
一个……两个……三个!有三个步虚修为的目标正往薛景纯所在的地方赶去!
原来是打算丢下同伴拖住她,然后集中精锐破了阵眼吗?确实薛景纯主持大阵,还将不少星力抽给她,又维持着十八飞星的传送点,难以他顾,弄不好还真要被他们得逞,需要快点赶过去!
只是十八飞星的位置都在山腰偏下方,竟无一个离他近的,夏元熙一皱眉,全力运转剑气,向靠近山顶的位置奔赴而去。
“哼,你这小白脸死到临头了!跪下来给爷爷磕三个响头,你徐爷就赏你个痛快!”徐永长想起之前受到的折辱,腹内就一肚子火。他现在不但头发胡子被剃得精光,连眉毛睫毛都没了,刚刚在山下鼓动大家时,他总觉得有人似在背地里暗笑,但又找不出来,一直疑神疑鬼的。
现在,阵法的星力被抽调了部分,加上他又叫了炎龙观冯观主和九星岛汪岛主二位帮手,修为都和他在伯仲之间,应该拿下这个讨人厌的小白脸不成问题,到时定要让他生不如死,将之前自己受到的屈辱十倍百倍奉还!
想到此处,徐永长习惯性的摸摸胡须,却抓了一把空,顿时大怒,也不管薛景纯有没回答,直接打了个进攻的手势,下决心定将他就地格杀。
徐永长的霸鲸分涛尺带着万顷波涛幻象,汪岛主的九芒锁灵环化作九个环环相扣的光圈,冯观主的赤云神扇飞出一团朱红火云,三人各胜擅场,纷纷拿出自己的得意法宝,全力催动,铺天盖地地就要把薛景纯笼罩其中!
“铛!”一连几声巨响,薛景纯前方出现一个矮小的身影,手持双剑,交叉若十字,以剑为盾,竟接下了三人合力发出的杀招。
夏元熙被震裂的虎口洒下点点鲜血,但她毫不在意:“师兄,身为辅助,是不能抢输出人头的。”
薛景纯不动声色将出现一半的封印剑塞回去,毕竟那东西还不适合暴露人前啊……
“那我为你掠阵,务必多加小心。”
“师兄请坐,我办事您放心!”得到了许可,夏元熙可是高兴坏了。
“不自量力!你以为这样的临时灌顶出来的金丹有用吗?我们三人可是步虚境,比金丹高了一阶!”汪岛主见自己不被人放在眼里,顿时心中怒气腾腾。
“别逗,你们有步虚?”夏元熙哂笑看去,刚才她以一敌三,虽然吃了点亏,但却是实打实硬接下三人的攻击,固然很大程度归功于太华雷音剑品质卓绝,以及她自身功法玄奇,但是按理来说绝对不可能越阶正面硬撼三名步虚的。
“不错,三位道友确实有步虚之境。”薛景纯评价道。
“连师兄都这么说?我怎么觉得和金丹的玄月师兄水平差不多。”司瑾羽在褚照青口中几乎都是不求上进的典范了,基本上王诩、薛景纯、褚照青在金丹期时都比她强很多,虽然昆仑修士总是强过一般的同阶,但步虚沦落到和金丹差不多也太丢人。
“虽说都是金丹,却也有高下之分。丹宗共分三元九品,为天元、地元与人元,天元尽性了命,地元擒砂制汞,人元移花接木。玄月功力虽稍差,却也是地元上品。”
夏元熙还是第一次听说金丹还有这等区别,按薛景纯的话来说,一旦成就金丹,它的品质几乎决定了今后的道路和道法威能。
“人元”移花接木,指的是巧取豪夺他人,助己成丹,譬如采补之道,掠夺炉鼎的贞阴元阳,或是炼化妖兽内丹,将它们作为自己金丹的丹胚,这样直接取用他人“成品”的修为为基础,固然是最为坦荡的捷径,但也注定以后成就不高,所以在肉身采补双修的邪宗中,鲜少有元婴修士出现。
“地元”擒砂制汞,自然指的服食药饵,以外药成丹,司瑾羽当年结丹屡试不成,一急之下怀着侥幸心理,服用了一颗助力结丹的药,却让她功亏一篑,虽然之前不借外力苦修百余年,也只落个地元上品。若是一直服药修行的修士,多半是中品或下品了。
“天元”尽性了命,“性”指人的心性、品格、精神等。“命”则是身体、生命、物质。性命双修也就是指“神形兼修”,从天地太虚中汲取力量,并不假借任何外物。虽然薛景纯没明说,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他还是王诩、以及褚照青等,都已经成就天元。
一旁的徐永长三人听得惊怒交加,惊的是没想到不同的丹品之间竟有如此大差距,怒的是这两人居然旁若无人地讨论金丹之道这么久,于是一声暴喝,又催动着自己的成名法宝攻上来。
上次是夏元熙后发先至,在他们已经形成合力的时候贸然插入,才不得不正面抗衡,这次她自始至终都在附近,自然不会让他们再有机会联手一击。她出剑速度十分快,又是双剑齐出,总是在徐永长等人准备齐攻时先斩向其中二人,逼他们不得不转攻为守,顿时瓦解了合击之势,剩下的一人独木难支,在迅疾若奔雷的回防之下,也是次次无功而返。
“相较之下,冯、徐二位道友内息稍显凝实,想必一直以来服食丹药,仅偶尔行采补之道,当为人元上品;汪道友则略差一些,内息浑浊,推测家中炉鼎众多,以至丹田空虚,玄玑可从汪道友突破,必将速见成效。”薛景纯在一旁不时点拨两句。
“收到了!僚机~”夏元熙剑锋一变,转而向汪岛主倾泻了大多数剑芒。
“你这白面小儿!竟敢信口雌黄!”被人当成短板,汪岛主自然是恼羞成怒。可惜事实正如薛景纯所言,在夏元熙一波强过一波的攻势下,他气息越来越运转不畅,连御使法宝的防御也渐渐生涩。
为什么对面那筑基小鬼竟然那么强?!不仅剑术快得令人难以置信,而且久战之下也不见一丝疲态,更有越战越勇之势,让他不得不心生畏惧。
难道金丹与金丹之间差距真有那么大吗?
可是斗法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岂容他胡思乱想,一旦产生惧意,心神失守,方寸之间破绽也渐渐增加,终于全面崩溃了。
眼看自己就要曝露在剑刃之下,汪岛主只得慌忙求助两名队友:“二位!助我一力!”
冯、徐二人虽然不曾交流,但此时此刻都选择了相同的策略——转身遁走。不仅如此,冯观主临走还用赤云神扇一撞,正好将汪岛主推向剑锋的方向,凭着汪岛主用血肉之躯换来的时机,他已经上了法宝的遁光,准备一走了之了。
“冯和璧!你竟然……啊!”汪岛主血溅当场,犹自用颤抖的指尖向冯观主指去。
“想走?”夏元熙双剑化为白虹,用后来居上的速度,很快追上逃窜的二人,将其击落。
一旁的薛景纯站起身,递给她一小盒外涂的金疮药膏:“越阶力挫三人,感觉如何。”
“一般吧,这些在金丹修士里算不上强的,而且我也用的不是自己的力量。总有一天当我真正成为金丹修士时,再谈什么感想不迟。”夏元熙还剑入鞘,仔细擦干净剑柄上沾染的血迹,这才开始向虎口涂药。
这时,山顶的青色火焰也正好熄灭,想来俱兰吒华已经化为灰烬了。于是二人沉默下来,一言不发向山顶行去。
山下,冯和璧正艰难地在地上爬行,他身上放着一块法宝护心镜,帮他抵御了绝大部分伤害,这才侥幸逃脱升天。
上古门派修士果然可怕!仅仅一个筑基的小弟子,就能有这等恐怖实力!
他打定主意回去后必然闭关自守,等伤势痊愈再也不趟这些浑水了,特别是和古修门派有关的破事,更是死都不能去搅合!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双鞋子,正是他们炎龙观的服色!抬头一看,是自己最宠爱的入室弟子。
是自己人!得救了!
冯观主清清嗓子,努力维系自己一贯的威严:“你速去召回本观弟子,清点人数,准备回山了,此地实在不宜久留。”
“是吗?真是可惜。”那人闻言,挂着诡异的笑容,却不曾动作。
“为何不听为师的吩咐?你傻了吗?”冯观主怒斥道。
但是令他胆战心惊的一幕出现了,那名弟子的五官身体很快变得干瘪空荡,直至成为一张套着衣物的人皮飘落下来,而它所在的原地出现了一个鲜红的血影。
“你、你是……”
那血影咧开代表嘴的细缝,向他合身一扑,与冯和璧穿身而过,同时将他的血肉骨骼也一并吸走,剩下的又是一张干干净净的人皮。
刚吃过血食,那血影似乎又壮大了一分。它双手插入自己胸膛,用力一分,将自己撕为两半,随即化为两个稍小的血影,走向地上的两张人皮。
不一会,“冯观主”和“炎龙观弟子”又站了起来,他们相视一笑,眼中似有红芒一闪而过。
“我炎龙观生死存亡在此一战,众弟子听令!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与其他宗派一样,片刻后,炎龙观弟子也收到了类似的传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