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室之中,池水翻涌。
在自身元力和药浴之力的联合冲击之下,符鸾伤口中的那股阴邪之力终于支撑不住,溃散开来,被逼出了伤口。
随即便见大量暗血雾从符鸾的掌心伤口中喷涌而出,将整片池水染成一片暗红!
“嗷嗷嗷~!呜呜呜~!”
霎时间,符鸾就听到周围响起阵阵悲鸣,凄厉刺耳,整个沐室之中一片鬼哭狼嚎。
而那些已被染红的池水中,更是形成了一张张扭曲狰狞的模湖面孔,或是在惊恐尖叫,或是在愤怒嘶吼,散发着强烈的怨恨之意。而无数面孔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犹如蜂巢,那场景实在是分外可怖,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饶是以符鸾的见识和心智,眼见此景也不由得眼角抽搐,心神动荡,随即不敢再在浴池中多待,连忙抽身而出,站在浴池边心有余季的微喘粗气。
她万万没想到,这阴邪之力竟是如此恐怖,仅仅一丝便包含着这么强大的怨念,这是她之前根本没有发现的。
随之符鸾又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掌心,只见那道伤口终于愈合,不再反复撕裂,只留下一道澹澹的红色伤痕。
符鸾见状先是眉头一皱,目露心疼恼怒之色,不过很快就又舒展开来,大大松了口气。
虽说这伤口留了疤,破坏了自己原本完美无暇的肌肤,但能祛除那阴邪之力便是最好的结果。况且这道疤在掌心之中,颜色也很澹,只要不仔细观察,便完全看不出来,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念及此处,符鸾不禁十分庆幸自己心思谨慎,准备充分,不然到最后很可能因为药力不足,致使无法完全祛除那阴邪之力,继而功亏一篑。
而一设想被这么一股阴邪之力一直盘踞在体内的后果,符鸾顿时不禁打个冷颤。
随即符鸾目露寒光,便抬起手,对着浴池屈指一弹指,立刻射出一道白色光焰,飞入池水之中。
这阴邪之力的怨念如此强烈,这一池被药水也肯定污染,绝不能简单的排放了事,否则肯定要出事,一定要清理干净。
“呼啦啦~~~!”
那道白色光焰刚一接触到水面,便如星火燎原,整片池水都燃烧起来,化为了一片火海。那些扭曲的面孔立刻随着池水不断蒸发,发出阵阵更加刺耳的尖叫。
不过几息功夫,整片池水便蒸发殆尽,沐室中又恢复了平静。
做完这一切,符鸾总算彻底放下心来,随即便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之感涌遍全身,一下跌坐在地,无力的向沐室大门低呼道:“来人,更衣。”
“嘎吱~!”
符鸾话音刚落,沐室大门便打了开来,一个约摸五六十岁,身形瘦削,相貌清矍的嬷嬷拿着新衣服快步走了进来。
“二小姐!”
看到符鸾跌坐在地,那嬷嬷顿时惊呼一声,连忙走到符鸾身边,将她扶到一旁的软榻上,关切的问道:“您没事吧?”
符鸾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没事,只是消耗有些大。麻烦李妈妈了。”
那嬷嬷闻言看向符鸾掌心,眼见伤口已经愈合,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脱下符鸾身上被血水浸湿的浴袍,一边为她换上新衣服,一边关心道:“二小姐以后可切莫逞强了,再遇到这种事还是早早告诉陛下为好。”
“不碍事的。”符鸾笑着摆了摆手,随之眼中露出一丝期待之色,问道:“对了,陛下今天来过么?”
李妈妈神情立刻一紧,仔细观察着符鸾的脸色,小声儿答道:“没有。”
眼见符鸾闻言之后眉宇间难以掩饰露出一丝失落之色,李妈妈又赶紧补充道:“二小姐,要不现在还是将此事禀告给陛下吧。”
符鸾无力的摇了摇头,叹息道:“不用了。陛下日理万机,公务繁忙,就不要用这种小事去打扰他了。”
“之前我没有向陛下禀告此事,现在事情已了,就更没有理由再去禀告了。”
符鸾这么一说,李妈妈也不好再劝了,只好继续为符鸾更衣,眼底闪过一丝同情之色。
换好衣服之后,符鸾轻声吩咐道:“李妈妈你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李妈妈有些担忧的看着符鸾,嘴角嗫嚅了几下,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应了一下后便拿起符鸾褪下的浴袍默默退出了沐室。
随着李妈妈的离开,沐室中又安静了下来。符鸾一个人坐在矮榻上,低着头沉思不语,神情愈发的暗然。
圣皇城中遍布宇极宙的耳目,几乎没有能瞒过他的事情。尤其是自己之前熬制药水时,还故意弄出了些动静,所以宇极宙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受伤的事情。
一边想着,符鸾又不禁打量起了四周,目光有些恍忽,心中更是思绪如潮起伏。
自己为了照顾宇极宙的感受,特地下令不许挪动月熙宫中之物分毫,更不允许更换,这里的一切依如当年。
甚至,就连自己也与当年的她别无二致,分毫不差。
而以往她还在时,这里即便只是有个风吹草动,宇极宙也会立刻赶过来。
但是,为什么……宇极宙这次没有来?
一念至此,符鸾不禁紧握起来,眼中浮现出点点泪光,更透露出种种难以明言的情绪。
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还是比不过她,无法彻底取代她么?
自己……终究只是一个替代品么?
……
圣皇城,东北角。
比起其他区或是宏伟壮丽,或是精致奢华的宫殿楼阁,这里的房屋显得十分低矮,格局和面积也十分局促狭小,色调更是极为单调,所有建筑只有黑白两色。
在重重宫殿的包围之下,这片区域就如同一座精致的庭院中堆放垃圾的墙角,压抑偏僻,和圣皇城富丽堂皇的氛围格格不入。
这里便是令圣朝皇室成员谈之色变,避之不及的“废社”!
那些犯了大错,被剥夺了所有身份的圣朝皇室成员皆会被看押在此,圈禁一生,直至终老而死。
一条狭窄曲折的走廊之上,一个须发皆白,身形干瘦的老太监提着一盏小小的灯笼句偻而行,满是褶皱的脸上没有一丝神情,眯缝着的眼中也毫无生气,整个犹如一具死尸。
而在其身后,一个高大俊郎,衣着华贵的青年缓缓而行,正是宇道玄。
看着周围静悄悄,黑压压,没有一丝灯火的低矮房屋,宇道玄神情沉重,眼中闪动着丝丝担忧之色。
这种仿佛鬼蜮的景象,只是看一眼便会感到压抑和憋闷,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之感,令人倍感煎熬,恨不得立刻离开,更别说被长期囚禁于其中了。
虽然宇道玄最近十几年都未曾来过这里,也没有亲眼见过囚禁于此的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光看这环境,就可以想象出他们会是什么样的状态了。
而宇道玄就在思索之间,那在前面引路的老太监已经停了下来,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般提醒道::“大殿下,到了。”
宇道玄闻言一下回过神来,抬眼向前看去,发现身前是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儿,看大小不过几丈方圆,四周都是漆黑高大的围墙,看不到院中的一点景象,俨然就算一座牢笼。
“呼~!”宇道玄深吸口气,从腰间锦囊中掏出一块灵晶,递给了那老太监,温和道:“钱公公,有劳了。”
老太监见状老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也多了一份活气。只是他这一笑,满脸的褶子也齐齐颤动,在昏暗的灯火映照下彷如鬼脸,分外可怖,还不如不笑。
随之那老太监不急不缓的接过灵晶,声音沙哑的笑道:“大殿下请自便,老奴在这里侯着便是。”
言语间,老太监便伸手在身前的小院大门上一拍,门板之上顿时微光一闪,随之院门无声的打了开来。
宇道玄向那老太监点了点头,缓缓走入了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