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你姐见到的是鬼吗？她见过鬼吗？”燕宇问。
“我姐说是她害死他们的，他们是缠着我姐的恶鬼。”武俐俐言词肯定。
可燕宇心里清楚，不管是武伶伶，还是武俐俐，她们并非是能够看到鬼的人。这可能真的是心理方面的疾病。燕宇索性不再反驳：“既然你觉得那是鬼，那我们就把鬼送走嘛。”
“怎么送鬼？”
燕宇思索之后，说道：“这方面你妈不是懂的比较多吗？要不你问问你妈？”
“嗯，我这就打电话问问我妈。”
一个小时之后，燕宇和管床的护士打过招呼，带着武俐俐一块来到医院楼下的后院。
后院的北边有一座青山。据武俐俐转述母亲的话，送神仪鬼，则阴而优。过去的老人说，山北为阳，山南为阴。
选在此处送鬼，再合适不过。
短短的功夫，武伶伶用手折叠几副纸梯子，装在袋子里。她还准备了洗脸盆当做烧火盆来使。
武俐俐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燕宇说：“我妈告诉我，听过去的老人说，想送神必须得烧梯子。这是为了帮助逝者尽早归天，死了几个人，就烧几副纸钱，几副梯子。”
“这些都是你自己准备的？”燕宇好奇的打量着手工粗糙的纸梯子。
“啊，我早该信我姐的话，我应该帮我姐尽早从恶鬼缠身当中解脱。”
“那你姐没来吗？”燕宇试探着问。
“她不在病房嘛。快点吧，让医院的人，看见我们烧这些东西可不好。”
燕宇识相的配合，拿出打火机，随手点了一副梯子。
武俐俐从他手中抢过烧着的纸梯子，说道：“我妈可说了，不能随便烧。烧梯子的人，得心里虔诚，想着他们。”说完，她闭上眼，默想之后，把烧着的梯子扔进了火盆里。
“一个、两个、三个。他们一家三口全都齐了。”武俐俐数着。
望着即将燃尽的灰烬，燕宇半信半疑。可武俐俐看上去，坦然了许多。
前后也就十分钟的功夫，二人徐徐返回病房。路上燕宇再次好奇的追问：“你姐姐遭遇的那场车祸，死了一家三口？”
“对，车辆发生了爆炸，当时车上的一家三口，无一生还。”
“哦。”
燕宇将武俐俐送回到病房门口，准备离开。
“妹妹，别走，我怕！”站在病房门口的武俐俐，突然变身。
“好好，姐，我陪你。”武俐俐一边安慰，一边对燕宇说：“大夫你走吧，有我留下来陪我姐就行，不好再打扰你了。”
燕宇应了一声，可还是放心不下，滞留在门口向里面观望。
女孩关灯，合衣躺在被子里。一会扮演安抚者的角色，一会又是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对于武伶伶的病情，燕宇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紧接着里屋一声尖叫，燕宇寻声开灯走近病床前查看。女孩揽腰紧抱着燕宇，“我看见了，就……就在……在那儿！”
燕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除了白色的墙壁，空无一物。他也不知道眼下抱着自己的，是武伶伶还是武俐俐。但从颤抖的声音来判断，她俨然又受到了惊吓。
燕宇的手无处安放，内心怦怦乱跳。可今天不是武伶伶口中每隔七天见鬼的日子呀！看来她的幻想，越来越严重。
“我姐说的没错，这周围全是脏东西！我早该相信我姐说的话！”
燕宇这才明晓，武俐俐也受到了惊吓。
这之后，他好说歹说，才勉强把女孩安抚好，在病床上躺下。
他没有继续选择留在病房里，医院毕竟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担心难免受人口舌，传出去对女孩的声誉不大好。即使是传到武伶伶家属的口中，也不大方便。
他趁着夜色，独自徒步返回殡葬商铺。
清晨，尹慧一早来丁晓飞的住处找我。其实昨晚，尹慧就已经来过，只是她找不到我。我一直待在丁晓飞的屋里，没有地方可去。
尹慧的出现，我猜测是尹长天告诉了她好消息的缘故。她徘徊在丁晓飞的身边，来回踱步。
她曾试着用阴阳镜找我，我没有理会。我知道，理会也无济于事。她对着丁晓飞苦口婆心一通劝说，希望可以尽早收集到眼泪。
丁晓飞还是那套说词，需要时间，需要过程。
尹慧有些急不可耐，她想再多嘱托几句，可看着丁晓飞毫无神采的模样，还是没能说出口。结婚三年，我从没有见过她这么慌乱。
换成别人，这么多事儿压在自己的身上，即使不疯，身体也吃不消。对于这么多沉重的负担，我很佩服尹慧的承受能力。
眼下我和尹慧见面的时候，她的气色不太好。黑眼圈深陷，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们相视一眼，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提议陪我一块去楼下散步，她说很少天蒙蒙亮就出来散步。我随同她下楼，绕着小区院里，手挽着手，并肩齐走。
她主动告诉我，前两天尹长天出现了点状况，所以才没来找我，不过眼下困难都克服了。她说的很轻巧，如果我不明晓事件缘由，还真以为是什么小事，又被她糊弄。
“今天天气可真好，今后有时间，可得多出来走动走动。”尹慧没话找话。
“嗯嗯。”我想嘱咐尹慧几句后事，可最终没能说出口。
“对了，白素素现在怎么样了？”尹慧找到了话题。
“她马上就要投胎转世了，老天会赋予她新的生命。其实换个角度想想，一段生命旅程的结束，并不意味着真正的结束，相反，它是新生的开始。就好像白素素，她会拥有新的生命、新的身份、新的父母、新的社交环境。对她来说，就是重生，你说呢？”
我本打算借题发挥，可尹慧没有搭茬。她拉着我，凑近身前一对年迈的老夫妻。
眼下两个老人互相搀扶着正在遛弯，他们的步伐极其不稳，完全是相互依靠对方的力量，在做支撑。他们步履蹒跚，完美的诠释了相濡以沫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