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亡统计出来了,重伤不治与阵亡者一共一万一千三百名。--”
长信宫灯摇曳着昏暗的烛光,拿着战报,行军副总管,总览全局的闽国相王玄策急急匆匆赶了进来,到底是阿拉伯人看家本领,就算悍勇善战的闽国唐军也是不可避免损失惨重。
这还仅仅是开战第一天。
长叹了口气,李捷放下了看的入神得地图,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又是问道:“伤员情况如何,各部士气呢?”
“在裴莹王妃带领红葫芦组织的救治下,伤员基本上得到了安置,估计绝大部分用不了几天就能得到痊愈,各部的情绪还算平静,今日的战功已经统计好,赏金也当场发下去了一部分,剩余的以命令形式发回闽国,发给军士家属,各部失去的将士也是在地方府兵中征调了悍勇之士补充,战斗力影响倒是不大。”
听着王玄策的禀报,李捷严峻的面孔上可算‘露’出来些许轻松,轻松的吐出一口气。
“传令给各部将领,命令他们严格巡查各营,安该将士们的情绪,等将士们都睡了,再到主营聚集开会。”
“喏。”
答应一声,这位闽国大军实际大总管又是行礼出‘门’去吩咐起来,不过没等李捷终于有点心情拿起晚饭,他的禁卫中郎将赞婆却是面‘色’低沉走了进来。
“殿下,独孤及将军,要不行了。”
愣了愣,叹了口气,李捷又是把晚饭放了下。
这个时候太阳还没落山,绝大部分闽国将士也在围着灶坑吃饭,战斗没结束时候,各军火头军就把从驼队,战象身上携带的寄养取了出来,不像阿拉伯人的羊‘肉’,闽*队的主食是以海物为主。
晒干的海鱼既提供了蛋白质,也携带了盐分,还有和李捷后世常吃的紫菜汤一模一样紫菜饼下汤,干‘肉’与干透的蔬菜有点,最后是当地特产椰枣,主食则是馒头,旁遮普与伊朗高原的作物都产小麦,而且将士们吃什么,各军将领甚至李捷自己就吃什么,倒是没有偏颇。
左营中屯,一个塞黑了不少,年轻的小将也是与将士们一起吃着大锅饭,欢腾的闹着。
如今二王子李谨可真是把王府夫子教化的那些东西都丢到了脑后,行止粗野的与一般将士都差不多,但对于这个空降下来小屁孩将军,左营的将士却是能像个大人一样与他打成一片,一方面,这个公子哥在世家教育下可比一般孩童成熟许多,而且没有架子,另一方面,他足够悍勇。
今日左屯骑兵突然出击,就是李谨的带领下,砍下了数十个阿拉伯骑兵脑袋,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略,兵士们当然爱戴。
不过与士兵们打成一片的李谨可没发现,就在不远处的篝火处,一双眼睛警惕的注视着他的背影。
“闽王到!”
禁卫忽然的吼声让轻松进餐的将士们紧张起来,整理了一下军容就右手抚‘胸’等候迎接闽王到检阅,吃的满嘴汤水的李谨也是吓了一跳,今天他可是抗命出击,生怕自己老爹来找自己算账,心虚的躲到几个傻大个身后,还好,李捷仅仅是路过左屯营,看都没看他就过去了。
李谨松了一口气,旁边营地中薛之观却是扔了馒头赶忙追着李捷禁卫赶了上来。
“殿下,末将有事要启奏!”
追着李捷,满是忌惮的左右打量了一下,薛之观颇为小心的拱下手,可惜,一心赶路的李捷却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有事晚上升帐再说。”
眼看着李捷转眼又走出去十多米,满是愕然中薛之观不得不把话又咽了回去,不甘心回望一眼,默默跟在了队伍后头。
伤兵营设立在大军营垒中后部,离的老远,浓郁的酒味就扑鼻而来,酒‘精’消毒,后世的常识之一,一个个伤患或是龇牙咧嘴,或是丑态百出的被红葫芦衣官拔下‘射’进身体的箭矢,然后更是鬼哭狼嚎的用烈酒清洗伤口,有些更倒霉的处理伤口还得强忍着,谁让给他们处理的是难得千军万马一点红,数百个随军‘女’医师之一,这些可都是世家小姐,军中的‘女’神,就算痛死也不敢丢了面子。
香喷喷的烈酒就在眼前流淌着,可惜,却一口不能喝,馋的不少伤病员酒鬼口水直流。
整个营地中,能大口大口灌酒的也就最靠里面的伤兵营,不过对于他们,其他伤兵可一点儿也不羡慕。
只有重伤不治者,才会进入到那里,闽国不会在他们身上再提供医疗力量,只能把酒和享乐管够,这倒也是无奈之举。
医官就那么多,能腾出一个,就能多救治几个。
军将到底有些特殊待遇,哪怕是重伤营,李捷赶到的时候,独孤及已经进入了弥留状态,两支长箭‘插’入了他的‘胸’腹,到现在也没有拔出,因为伤到肺腑,一旦拔出去后几秒钟内大出血就会要了他的命,这个伤在中古已是束手无策,只能任由他逝去。
一旁的老将军独孤损,平时强硬刚烈的脸庞上,这会儿却是老泪了,老家伙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独孤及这个侄子他是当亲儿子去疼,去培养,没想到却折损在了这里。
“见过殿下。”眼看着李捷进来,赶忙‘摸’了‘摸’眼泪,独孤损也是躬身行礼道,看着病榻上的麾下,李捷自己却有些发愣。
如今禁卫郎将已经换了五个了,王方翼入阁成了宰相,黑齿常之也是重将,侯杰如今远在拜占庭,他独孤及是当值最短的一个,却是给李捷印象最深的一个,比起前面那些二把刀,这个小伙子才把禁卫从野战部队终于变成了专职的卫队,如果不是为了表示对吐蕃的亲信,为了安置赞婆,李捷也不会将他外放。
可惜,却折损在了这里。
发愣的功夫,独孤及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眼看到亲自诊断的裴莹无奈看了过来,李捷感慨的扭过头,却不知道对满面悲伤的老独孤损安慰些什么,还是这位老将军率先拱手垂下了头。
“能为千古明君闽王而战,及儿死德其所,望殿下不要多过悲伤挂念。”
“独孤将军不是白死,今日我们这一代人的牺牲,换来的是日后子孙的安定与和平,孤保证!”捏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将军手,李捷用力的说着。
哪怕将军这时候也没有例外,拔出箭矢后在老将军独孤损的陪伴下,迅速去外营火化起来,出了伤兵营,李捷则是满腹沉重,这一趟远征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下一次还会折损谁,他也不知道,就在李捷略带‘迷’茫的往回走时候,满是焦急的后军总管王方翼却是急急慌慌找了过来,看到平常喜怒不形于‘色’的这家伙都是面‘露’紧张,李捷心头禁不住咯噔一下。
“殿下,阿拉伯人分兵了,至少骑兵两万,奔我们的后路库法城去了!”
中军大帐中,接着摇曳的烛光,李捷挑着眉头无奈的摆手道:“真不愧是枭雄穆阿维叶,仅仅一天就能放弃与我军决战的战略意图,转而谋求攻击我军后路,打长久战的准备,这下,可就难打了。”
库法城倒是不担心,从哪里出发时候,就已经囤积了够大军吃一年的粮食,数不清的装备兵器,而且有兵部尚书李敬业亲自戍守,数万兵力,就算十万阿拉伯大军也不是这么容易攻破的。
库法与如今大军所在的粮道如今就成了战争的关键。
“殿下,实在不行把关宁铁骑排出去,来回巡视甬道?”也知道这条生命线的重要,王方翼迟疑的拱了拱手建议道,不过李捷却又摇了摇头:“不,与阿拉伯大军对峙的前线,孤的手里必须又一支铁骑!”
“可,粮道……”
“还有一支力量没有动用,给那些征调的犹太人民夫发放武器装备,反正运运粮是他们的工作。”
“犹太人?”
王方翼真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看着李捷满是自信的笑容,这位鸾台令也忍不住在心里猜测闽王殿下今日是不是糊涂了?不光是他,在偌大的闽国眼中,犹太人都是一个德行。
狡猾,贪婪,不忠,市侩,犹太劳工的确有十多万没错,是一支重要力量,可把如此重大的责任‘交’给他们?王方翼怀疑一转头这群没有归属感的民族就会把闽国卖了。
“殿,殿下,这事儿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大着舌头,一向果决的王方翼也禁不住磕巴起来,可惜,李捷的笑容依旧自信且坚定。
“放心,仲翔,孤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但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以为孤为何会千里迢迢带一群滑头出来远征?不论天竺人,旁遮普人还是高棉人可都比犹太人可靠!传孤的命令,找那几个犹太人族长过来见孤!”
李捷一副诸葛哥哥算无遗策的样子,王玄策也终于在嘀咕中出了帐篷,在护卫跟随下向后营走去。
哪儿,跟在闽国箭头的屁股后面,这个时候了依旧是一片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