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西方文明起源于海,爱琴文明,腓尼基,罗马,乃至于后来的基督教世界,与海的关联密切相关,如今李捷的闽国政权就是极其相似,停泊在泉州港口的大小船只如今已有上万,辽东成片的巨木化作了巍峨船影,每一天,海洋也提供数不清的鱼虾蛋白质进入闽国人的餐桌,熏烤晾晒成干,丰盈闽人的钱袋。
这种前提下,南洋万里海域都被闽国的官员忽略了,对卡在他们攫取土地财富的畲撩,每个人都是深恶痛绝,畅所欲言,就连那些文官,各种匪夷所思的毒计也是一条接着一条,听的一帮武将都是直冒冷汗。
妈的,还是念书的蔫儿坏啊!
针对畲撩的战争以及后续派遣官吏划分州县,殖民,会议整整开了一天有余,最后,世家出身的王微文采飞扬整理出了一张征讨诏书,迅速发了下去。
“国虽大好战必亡,闽国地小,民好和平,平易待人,然南有蛮撩,蛮性难训,屡次侵我土地,杀我百姓,毁我田林庄稼,十恶不赦,惘背人伦,乃禽兽之徒也……”
城门门口,征讨令贴上后,立刻引得一大群闽国民众争相围观,跟着议论纷纷不已。
“即日,兴兵讨伐,解万民之苦于倒悬,兴正义之兵,讨不道之臣,故,闽国虽小,好战而不亡也!好,简直是太好了!”
阴阳顿挫读完了整个征讨令,举子模样的书生忍不住摇头晃脑的大叫着好:“闽王说的太对了,那些畲撩滥杀无辜,甚至还同类相食,根本就不能称为人!就是禽兽!”
“是啊是啊!这些畲撩根本就不是人,听说他们的祖先就是和禽兽杂交生下的。”
“这帮畜生简直是十恶不赦,我们家在建州的土地就是被他们抢去的,还杀了我伯父一家。”
七嘴八舌的应和中,大群大群的闽国百姓全是在痛骂畲撩,夹杂在人群中央,裹在厚厚的棉兜帽下,一个面色棕黑的汉子气得浑身发抖,几次想站出去,却都被身旁女人给拉了回来,终于拖着他一路溜出了人群。
“大小姐,这群唐人分明就是污蔑,闽国从来都是我们祖先留下的土地,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了?禽兽?这群蛮不讲理唯利是图的唐蛮子才是禽兽!”
还是隐藏在胡同中另一家小赌坊里,棕黑汉子暴怒的狠狠一拳砸在了墙上,怒火冲天的吼着。叹了一口气,低着头有着小麦色皮肤的女人还是冷静的低头说着:“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到刚刚结束了征讨倭国,闽王立刻就要讨伐我们,竟然好战如斯,必须在闽王军队集结之前发动计划,不然的话偌大的闽国,唐人以及他们的狗腿子们可以聚集七万大军以上,绝对不是我们所能抵挡。”
一想到这个数目,棕黑汉子也忍不住无力的坐回椅子上,这功夫,门外却忽然有从人快步走了进来,筹到两人身前小声的禀告道:“头儿,大姐,上次那个闽王府的玩酷小子又摸到这儿来赌了,还是鬼鬼祟祟的往里面探看。”
“我去做掉那个小混蛋!”
本来就一肚子火,想也没想,棕黑汉子拎起刀就要出去,不想小麦色女子又是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大小姐,上次就是因为这小子坏了事儿。”棕黑汉子立马回头嚷道。
“上一次,闽王妃,闽王本人都亲自来了,说明这小子很重要,或许,这就是一次机会!”长长的睫毛跳动了下,女人眼中闪烁过了一片阴翳。
“明天请咱们的大靠山,那位萧公子来,族人牺牲了那么多,是该用他出些力的时候了!”嘴角噙着冷笑,女人阴狠的说着。
闽国政权的运转效力还真是飞快,第一天贴出征讨令,第二天,位于各处的府兵就再一次开始向泉州飞快的集结起来,条条闽国大路上,各个军府披着步兵甲排列成长长队伍的府兵又成了一景。
托高句丽战争与蝗虫大爷的福,河南蝗灾,耗尽了存粮的朝廷无力赈济,干脆下旨允许灾民去异地乞讨求活,于是乎,以粮食为诱惑,征讨倭国这期间,闽国又移民了七八万河南地唐民,加上萧翎父子带来的招安海盗家属,高句丽移民,齐地移民,南来的左屯卫军家属移民甚至不少倭人移民,闽国已经有民众四十多万有余了。
移民中大部分还是精壮汉子,为此,在福州,建州,泉州,闽国设立了二十多个折冲府,最大动员的话能动员处府兵四万,加上闽国铁林一万五,新到的半兽人军团雇佣兵,足足是七万五千多军队。
李捷还是头一次如此“财大气粗。”
闽国都督府承诺,攻下的土地会用俘虏的畲撩为苦力开垦,然后分配给有功战士,三十税一,土地的诱惑下,华夏唐人也没比倭人强到哪儿去,甚至有的移民村寨还有没选上府兵,老人去求情的景象,这次动员的两万多府兵士气旺盛无比。
同样,本来就是最精锐军队,闽王铁林的士气也迅速回升,都督府连夜研究出的新政策,不再单一发放赏银来犒赏功勋,同时改发勋章,将士们可以用功勋兑换土地,最次的铜制勋章也是十亩上田。
军营中,训练的热潮再次高涨,数不清的军士在大操场上训练着阵形,靶场边,射击不止的弩兵洒出漫天羽箭,天空都为之一暗,哇哇的喊杀声中,拿着木矛木刀的两队唐军就跟真上战场那样,眼睛通红的厮杀在了一起,叮叮咣咣的甲胄碰撞声打的尘土飞扬。
眼看着这一一幕热闹的景象,李捷与诸多将军巡视了一圈,满意的回了府。
目前可是个大好机会,朝廷在百济方面事情还未消,又新出了自己五哥,大好人李佑来重新吸引朝廷目光,一鼓作气平了畲撩,冲出海外,到时候天地任我游荡,那就再无顾忌了!
哼着小调骑着马一路回了闽王府,府门口,李捷却忍不住愣了愣,偏门处好几个巡街警察在薛礼这小子带领下拥堵在这里,还能听到女人嘤嘤的哭声。
“好你个愣小子薛礼,欺负人还到我闽王府头上了!”当即脑门冒青筋,领着两大典军黑齿常之,王玄策,再带着个秘书郎范黎伽,李捷气势汹汹就找了过去,侍卫刚分开人群,忽然一个靓丽的身影就扑到了李捷身前跪下哭诉道:“王爷,求求您,救救我弟弟吧!”
一头雾水搂着侯线娘把她扶起来,小妮子哭得跟个梨花带雨,半天也没说明白个子丑演卯,无奈之下李捷询问的看向薛礼。
披着警察都尉皮甲,这愣小子却一点儿也威风不起来,反而近视眼更对到一块,一张脸拉的跟苦瓜一般。
事情还真有点大条,又换了另一个小赌坊,大批的警察围拢在外面,这年头可不用讲人权,来看热闹的人群直接大皮鞭汇过去抽的落荒而逃,但好奇心下各路酱油党还是一波波的偷偷汇聚来,满是浊气的赌坊后院内,李捷一张脸阴沉的如同下雨,另一头,脚边丢着一把带血的刀,侯杰双目无神的坐在一旁。
一大摊鲜血扑了满地,覆盖着的白被单都被染红了一块,扑在尸体上,一对身穿华丽丝绸长衫的老夫妻哭的撕心裂肺,差点儿没哭晕过去。
现场,刑曹参军狄仁杰捏着下巴思索的看着痕迹,李捷则是苦恼的思考着如何处理。
事有亲疏,李捷也不例外,要是一对普通人,赔些钱也就处理了,可这一对老夫妇都不是平常人,老头子是江左萧家很重要的一支分支,他夫人又是荥阳郑氏出身,死的可是他俩唯一的独生子,江左萧家是李捷铁杆盟友,与荥阳郑氏自从棉纺织行会脱手后就一直若断若续。
要说这一对也不是啥好人,在泉州没少利用手中特权欺行霸市,侵吞其他商户的利润,死的这小子更是个纨绔子,成天风花雪月不说,薛之观的警察折冲府关于他的案底儿就有好几件,如果不是需要照顾盟友面子,李捷早就把他们打出闽国了。
如今事情却棘手了,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影响双方的关系,尤其是李捷预备出征畲撩这个特殊时期,太需要江左世家在长安为自己摇旗呐喊了。
“来人,把侯杰带下去,收押!”
“不,人不是我杀的!”刚刚还无神蹲在地上的侯杰立马跳了起来,可惜李捷理会都没理会,任由几个警察拖着他就走,另一头,萧家的支脉家长萧楚成也不哭了,痛着双眼蹦了起来,对着李捷怒吼道:“这件事闽王你必须给我们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我要那小子腰斩,不然的话老夫立马回建安,江左萧家也不会再给闽国一丝一毫的帮助!”
“这事儿本王会秉公处理,该如何办,用不到萧公操心。”冷哼一声,李捷恼火的一甩袖子也是出了门,在他身后,萧楚成依旧疯狂的怒吼着。
“闽王,如果你敢徇私,老夫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眼看着自己主公拂袖而去,另一头苦主冥顽不灵的跳着脚,还在勘察着案情的狄仁杰忍不住头疼的晃了晃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