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刘小姐说的是,”盛蔺微笑着道,却是话锋一转,“只不过本就为乐,要是刘小姐再行,那可就不是为乐,而是为赌气了,银钱事小,要是让刘小姐气坏了身子,这可不是此次宴请的本意。”
他话里话外都是关切刘长云的意思,刘长云再不悦也慢慢舒展了几分眉头。
“你的意思我了解,但今日这双耳我必须投中。”她言罢,不管不顾双手一抬,只是默数三下,箭已离手,齐齐落进了铜壶的双耳。
这举动来的又快又准,且恰好投中,四周立即发出连绵不绝的赞叹声,一时间,这湖边的园子里人声鼎沸,又是赞语四起,又是喁喁私谈,女子望向场中那个格外耀眼的女孩子,眼里满是压不住的羡慕,公子少年们则是惊艳与赏识呼之欲出,最后融入到了不住的抚掌声中。
刘长云在这一片赞扬与目光的聚焦中也不自喜自傲,而是对着盛蔺一挑眉:“盛二公子还有何话可说?”
盛蔺哈哈一笑,自是爽朗利落又坦然,“刘小姐直率,却技艺精湛,是我唐突轻视了,望刘小姐别怪罪。”
众人都以为她会再说什么,可刘长云只是多看了盛蔺一眼,淡淡道:“既是无人下注,我就且让场地与下一位了。”
言罢退场下去。
盛蔺露出的笑容吸引了不少的闺秀频频回首,当然,大多数都是掩着帕子与团扇去看,没几个敢正大光明盯着男子看的。
这时候童子扬声问道:“可还有人下场一试?”
几个贵公子原本想要下场,可经过刘长云这么一趟,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谁也不愿意当场被对比连个深闺女子都不如,与其如此,还不如不去的好。
女孩子们更是如此想法,有刘长云珠玉在前,她们的投壶技艺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万万无法拿出来现世的。
因此,就更加没有人愿意下去作这个被比对的惨烈例子了,一时间竟然有些冷场。
盛蔺眼神环视,向对面的颜樾看去。
她身旁那个大眼睛的女孩子正对她说着什么,她正微敛了眼神,盯着手里的帕子认真听着,不时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可盛蔺却能感觉到她这笑容里带了几分敷衍。
小童见无人应答,又高声再问了一遍。
盛蔺一直盯着那头的两人,只听这一声问过后,那大眼睛的姑娘露出个得意的笑容,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罢了,快到只有他这样一直盯着的才能发觉,至于颜樾——他想她这幅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应该是感觉不到了吧?
那大眼睛的姑娘笑过后,忽然扬声道:“这里,我们颜姐姐要下场!”
盛蔺却在这时候移开了眼睛。
有意思。
众人一听,顿时朝发出声音的姑娘看过去,立即有认识的人认出了那是苏学士的孙女,苏玉瑶。
可她说的是‘颜姐姐’?颜姐姐是谁?
大家都是一脸问号,却见苏玉瑶笑呵呵道:“不是我,是我这位颜姐姐要下场一试。”
她退后半步,好让大家都看清楚她说的是谁。
沈襄原本被表姐抓着说事,见此顿时对苏玉瑶起了莫大的厌恶,她并不讨厌娇弱如画的女孩子,但这样心机故意却又装傻的,她可是最为厌恶了!
“苏小姐,你说什么呢?”沈襄不理会表姐的暗示,率性上前瞪着苏玉瑶,“颜姑娘是我请来的客人,她愿意下场自会自己说明,用不着旁人在这里替她做决定,你这样莫非是强人所难?”
苏玉瑶见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身上,目光微含了疑惑,却是一副委屈模样,好似被沈襄吓到了:“沈小姐你这话从何说起?颜姑娘虽然是从南阳来的,但她也是大门闺秀,你这样说岂不是表示颜姐姐连这样的活动都不会?”
盛京的闺秀里,虽然没有刻意要求每人都必须会投壶,可在盛京的聚会宴请里,有大多数的娱乐项目与投壶、樗蒲、双陆脱不了关系,即使是略懂也是好的,只有没有参与过盛京聚会,或者是从外乡小城来的,亦或是家门不高,才会没有接触过这些。
听苏玉瑶的意思,这位模样秀丽,身材窈窕的沉静少女似乎是从南阳那样偏僻的地方来的,不会这些也属于正常了。
只是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里骤然与方才的好奇面生不同,此刻全然是一派轻视不在意了。
谁会想到京城名媛公子的聚会,盛家居然会邀请一个边远小城的姑娘?
沈襄家的姐姐妹妹都是武将风格,从不拘泥娇柔造作,说话也是直来直去,说到着急处动手打架也是没什么不可能的,饶是见了这哭哭啼啼,装模作样的样子却没了办法,心头又是讨厌又是语塞,一着急连忙道:“你明知颜姑娘不会你还硬是要她下场,你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见她入了苏玉瑶的套儿,颜樾暗自摇摇头,却并没有埋怨她的意思。
果然,苏玉瑶愈发委屈,不过片刻眼圈就红了,似乎是被沈襄这娇斥模样给吓了一大跳:“沈姐姐,要是颜姐姐不会可不就早就与我说了?何必等到这会儿才说不会?我想着她既没说自然是会的,不想她一个人被孤立了,所以特意让她参与来玩一玩,没想到竟然被你误会成这样,我、我真是冤枉死了!”
一旁有个之前就与苏玉瑶熟络的小姐赶紧上前劝慰苏玉瑶,出言相助,“沈三小姐,你这般曲解苏小姐的意思,是不是太过于武断了?她也是起的好心肠,你这样苛责她,未免太过于偏袒了。”
说着一双利眼扫过颜樾的方向,那里头还含了几分轻蔑与不屑。
沈襄看着苏玉瑶表演,忽然看到颜樾镇定自若的模样,心里莫名一定,就按捺下心头的不虞,想要继续争辩的话也生生咽下去,换成了:“周小姐,咱们聚会宴请,投壶下棋为的是图一乐,要不要去玩乐全凭自愿,倘若你莫名其妙被人强行去做何事,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那周小姐没想到沈襄还继续这般为那姑娘说话,不由地心头也不快起来,却对她的话无言以对,只好低头安慰苏玉瑶:“苏小姐别伤心了,你起了好心肠旁人不识就罢了,何必与之计较呢?”
“是啊是啊,苏小姐,左不过是个乡下来的,这些如何懂得?你别去记挂在心上了。”
又有人跟着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