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众人的憎恶与嫉妒说不定会成就。
思及此,王月不禁有些吃惊,要知道,这世上无论哪个女子都是爱惜自己的名声,立于世若无节,对于她们来说比死还要难受。
姑娘今日胜过孙大小姐固然好,但这样出风头,始终是太惹人注目了些。
正这样想着,那边的侍女已经示意身后的一众丫头将几个匣子奉上,丫鬟们鱼贯而入,将匣子摆在了几位面前。
这匣子约莫玉枕大小,黑漆红钉,扣子采用如意铜扣,精致巧妙,光是这匣子就很是有一番心思。
丫头们将匣子打开,其他人不知道,颜樾面前的这匣子里赫然盛放着两只棋盒,一黑一白,皆是玉质,白玉的那只玉色温润,颜色光华,带着些许的油脂光泽,黑色的更不用提了,亦是透着淡淡的玉之光泽,十分精致。
这两只棋盒上头并无多的装饰雕刻,只以最朴实简单的方式呈现在众人面前,却比那些个雕刻精美的物件更加让人心悦。
颜樾伸手去拈起白玉盒的盖子,里头满满一盒白玉玉子,每一个都打磨的玉润光滑,看着就让人喜欢不已。
另一个亦是如此。
王月眼前一亮,顿时讶然出声:“姑娘,这,都是玉做的?”
周围的小姐公子们也都看了过来,齐齐惊讶。
颜樾只看了一眼,虽然已是料到是贵重之物,但却没想到明盛庄居然这样大手笔。
玉做的棋盒并不稀奇,但要是以羊脂玉及墨玉作子,这可就不仅仅是贵重二字了。
颜樾的惊讶没有显露于面上,纤细的手指拈起一颗墨石棋子,对着廊下的灯火照着看了看,透出几分青色的光,毋庸置疑,这就是绝佳的墨玉制成。
哪有人用羊脂玉与墨玉来做棋子的?
这人不仅是有钱,简直是——太有钱了!
颜樾心头忍不住吐槽。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眼神都放在了她身上,以及她手里的棋子上,眼里也不住的有羡艳与失望。沈襄不懂这些什么琴呀,棋呀的,在她看来,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还不如耍会剑来的自在,可惜她自从跟着爹爹回了盛京,爹就再也不许她舞刀弄剑了,说是她快要及笄,正是说亲的时候了,不能有影响。
她抗争了几日,以绝食来闹了别扭,没想到一向心疼她的爹居然不买账,硬生生让她就这么饿了三日,后来还是她自己差点虚脱了,恶狠狠地喝了两碗稀粥才恢复过来元气,但自此以后算是与她那些个宝贝无缘了,整日被逼着写字画画,绣花女红的,闷都要闷死了。
她嫌弃地看了一眼,有些不明白周围这些人的羡艳目光,尤其是那位孙大小姐——虽然唇角保持着一丝微笑,但仍然能看出她眼神里的不忿与不甘心。
“颜姑娘,那孙大小姐好像很喜欢这个玩意儿,”沈襄轻轻拐了拐颜樾,示意她,随后嫌弃地看了一眼匣子里精美的棋子,有些不以为然,“这么两盒东西,也不知这些人怎么喜欢了。”
不知怎么的,颜樾很喜欢这个直来直去没心眼的沈小姐,旋即失笑道:“这东西价值可比千金,但它在某些方面比千金更加难得,你说她们喜欢不喜欢?”
沈襄心眼直爽,但并不代表她蠢笨,颜樾这话说的婉转,她却一下子听出了里头的意思,扑哧一笑,压低到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说的没错,这些小姐们最看重的就是什么名次了,越是这样出风的机会越是不愿意错过,生怕别人抢了先,尤其是别人将她超过了,斗的简直跟乌眼鸡似得,我家二伯的那些个妻妾就是这样的,简直是一模一样!”
颜樾失笑,摇摇头不言语。
这个沈小姐,要是周遭的小姐们知道她拿妻妾之争来形容她们,还不得气死。
但本质上也无不同,毕竟这些小姐们眼下为了名次出风头而争斗,以后嫁做人妇,无论是做正还是做侧都得抱着心眼儿过活,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展示过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丫头将匣子再盖上交给了王月,王月捧着沉甸甸的匣子,心头忍不住就高兴。
颜樾见目的已达到,笑眯眯地问:“我要去楼里,你去吗?”
沈襄有些犹豫,原本她是被逼着来的,跑到这后面就是来躲清静,眼下又要回暮砂楼里去,真是憋闷的慌。
但好不容易认识个合自己心意的新朋友,她不愿意就这么跟她暂离,还是点了点头:“也好。”
颜樾看出她的情绪一下变了,于是笑着道:“我此次来是因着朋友才能进来,所以即使是要走,他们在里面我不得不去招呼一声。”
二人再次回到了暮砂楼的二楼,裴君烨已经不在了,那几人都在一旁交谈言论,丝毫没有注意到颜樾回来。
孙衍隼则有些心不在焉地陪着姜卿与苏玉瑶看下头的投壶比赛,姜卿时不时回头高兴地说两句,见他神游太虚有些不高兴,正要说话,却越过孙衍隼瞧见了上来的颜樾,目光微变,手却假装无意似得大胆挽上了孙衍隼的手臂,身子前倾,似乎就要靠近他一些。
孙衍隼下意识地躲闪开,却正好也瞧见了回来的颜樾,神色微惊,赶紧彻底躲开,站起身:“你刚刚到哪里去了,怎么都没有找到你——”
神色里尽然是担忧。
颜樾笑了笑:“刚刚去后面的凉亭长廊里,碰上了沈小姐就说了一会话。”
孙衍隼见她没有生气或是其他不好的表情,这才放下了一颗心,然而却又生起一股子失落。
姜卿眉头一皱,毫不客气:“你走都走了,回来干嘛?真是阴魂不散!”
一旁的苏玉瑶柔声劝慰:“卿卿,你别这样了,我们自小跟你相处,都知道让着你,可颜姐姐初来乍到,不知道你的脾气,与你生了嫌隙也是情有可原,你何必这样小气呢?这可不像平时的你呀。”
颜樾一听这话,眉头忍不住微微一挑,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初听这话的确是在帮着她说话,指责姜卿脾气太急躁。但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就能回过味来,这苏玉瑶分明是拐着弯地说自己小气,连个小女孩都不让一让,非要与之争个高下。
和这苏玉瑶比起来,姜卿简直就是个傻白甜,怕是被她给卖了都还要帮着数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