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君烨没有顺着目光去瞧，不在意道：“是我看上的姑娘，怎么了，有问题？”
“不敢不敢，”官差赶紧赔笑，想想周大人的怒火，还是硬着头皮道：“小公爷还有兴致赎人，不知是哪家的花魁有这等幸运？”
裴君烨明明目光清淡，他却觉得犹如利剑在背，不敢松懈。
“差爷不妨去瞧瞧？”裴君烨道。
官差笑的勉强，思及能决定自己命运的顶头上司，他还是提步走过去查看。
“那就谢过小公爷的体谅了。”
颜樾与裴君烨在一道厮混多年，早已熟悉他的做事方式，眼下见官差步步而来，心中一思，伸手抚上钟玉研的肩膀，将她的外衫扯下，露出雪白的半个肩膀。
这一举动来的太迅速，钟玉研与王月皆是一惊，迟迟未能反应过来。
“姑娘！”王月回神低声惊呼，“您这是做什么？！”
钟玉研慢半拍，却也盯着颜樾，似乎在等她的解释。
颜樾抿着嘴唇不言语，伸出素手将头上的钗子拔下，半面青丝如瀑流下，掩映住了她白皙的半张脸，做完这一举动后，她又从袖笼中掏出胭脂盒，飞快地蘸取再扑在钟玉研苍白的脸颊与唇瓣上，自己也是亦然。
钟玉研原本泡了水的脸颊终于有了血色，因为刻意抹的多了些，在昏暗的光下看上去像是醉酒后的团团红晕，娇艳动人。
钟玉研不算蠢笨，终于明白她这是在做什么，眼神坚定，毫不犹豫伸手将肩上的外衫在往下扯了扯，露出大半个肩膀，甚至白皙的背部。
王月也不傻，思及金淮河周围的妓院，一下明白了过来。
姑娘这是要扮作妓子蒙混过去！
官差已经走近了，车夫则很懂事地伸手拦住了：“差爷，您有您的难处，可这车里的是我们爷的姑娘，放在心尖儿上的美人，您在掀开帘子之前，可得想清楚——”
官差原本想要斥责，思及身后的裴君烨，还是赔着笑脸回头：“小公爷，这.......我们也是没办法......”
裴君烨冷嗤一声：“既然是周大人的意思，你照办就是，免得到陛下那儿参我一本，说我窝藏了谋害他亲儿的嫌犯！”
官差清楚上头人的事与他搭不上半点关系，可也不敢成为其中的炮灰，于是硬着头皮拱手：“谢小公爷体谅。”
于是伸手就要去掀开帘子——
帘子后头，两个容貌妍丽的女子讶然地看着陌生的来人，她们面颊微红，眼露醉意，似乎是刚喝了不少的酒。
一个衣衫半褪露出雪白的玉肩，背对着他，从这个角度只看到她半伏在金丝银线绣芙蓉的软垫上，侧脸在微光下如仙子一般梦幻；另一个则发髻微散，衬地半张小脸如美玉一般精致，特别是那双眼睛——看人一眼，媚眼如丝，生生将人的魂魄都要勾了去。
只一眼，官差就如石雕一般呆住了。
挨着帘子坐的俏丽丫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够了没有！”
官差回过神，只感觉背后一凉，手上颤了颤帘子也随之落了下来。
“小公爷恕罪！”官差们齐齐请罪，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意，“是小的得罪了，请小公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不会计较你们的过失。”
裴君烨的声音传来，官差们齐齐松了口气。
谁知心刚放下，且又听他道：“我会去替你们向周歆江讨要赏名，这样尽职尽忠的奴才，若是不好生赏赐，岂不是有失偏颇？”
去向周大人讨要赏名？
几人心头一凉，这哪里是要讨赏名，根本就是恼怒！
“小公爷恕罪啊！”几人意识到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物，顿时纷纷跪下求饶。
然而裴君烨已经没心思听他们的求饶，直接策马越过几人，带着马车款款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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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的侧门见到小公爷骑着马回来，赶紧开了门迎接，却没想到后头还跟着两架马车，一架是出自国公府，另一个......就不知是哪里的了。
门房正在打量，裴君烨已经下马将缰绳丢给他：“好生喂点草料，薄待了他自己就去领罚。”
门房心头一惊，赶紧牵好缰绳垂下脸去，回答道：“是。”
裴家一隅的院子里，有位妇人装扮的女子正在梳妆戴钗，外头帘子一动，挑帘进来个圆脸丫头，欢喜着屈膝道：“姨娘，小公爷回来了！”
那女子顿时一喜，手上却一激动不注意将左手扎了个洞，痛的她‘嘶’了一声，却是止不住心头的高兴，这点痛也算不得什么了。
“姨娘别急，”小丫头笑容满面，上前扶住她，“小公爷刚刚进了侧门，想来还要去正院夫人那与老夫人那里一趟，您去了也见不着，不如等着他回院里再说。”
女子面上的喜色减了几分，柔弱地抿嘴笑：“对，对，你说得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赶紧唤了一声，“鸢儿！”
外头又闻声进来个高挑些的丫头，守了一夜正打着哈欠，见姨娘这般高兴模样，不由地有些愣住了，“姨娘怎么了？”
女子急忙道：“去，去将襄儿抱来，爷回来这么些日子都没在家里，必定想念的紧，待会拜会过老夫人与夫人，得赶着让他看一眼。”
鸢儿见状，笑容瞬间爬上脸颊，高兴地屈膝‘嗳’了一声，就要出去。
谁知女子再次唤住她，“你等等，记着给襄儿穿那件玉湖色的绸袄，还有南珠串红珊瑚的项圈，别弄错了！”
鸢儿虽不知为何每次小公爷来，姨娘都会吩咐给小姐这样打扮，但可见的是，一向冷脸的小公爷在见到小姐时，都会细细地摩挲那红珊瑚的项圈，目光也紧紧盯着——却不知是盯着绸袄，还是小姐玉雪可爱的笑脸。
总之，他会高兴。
他高兴，姨娘就高兴，小姐也高兴，整个菡墨院的人也会高兴。
鸢儿听后再屈膝：“是，奴婢一定准备好。”
女子并不满足于此，她急忙站起来，疾步走到另一间屋子的屏风后去。
这里放置着三个樟木箱子，她打开其中一个，将一件玄色的袍子取出来细细摩挲，眼中流露出百般柔情。
圆脸的丫头好容易跟过来，见到此景，忍不住也笑了：“姨娘，这可是你辛苦半个月缝制的，小公爷必定喜欢！”
女子温柔地点了点头，目光半点离不开手上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