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家主派出去打探的人不过一盏茶时辰就回来了。
听了探子的回答,苏叶沛皱眉道:“带了个小女孩离开了?”
探子点头,“千真万确,说是吴人兆寻去的,只是他去城外迎接赵大人时,路过茶棚歇脚,大人多瞧了那茶棚的小丫头一眼,吴人兆就将人买来赶紧送到了赵大人的面前。走的时候小的瞧见赵大人让人找了辆马车,又亲自扶了她上车,依小的看,赵大人怕是对那小丫头上了心。”
这个姓严的!
苏叶沛眉头紧皱,显示出心底十分的不悦。
探子心知东家的不高兴,但还是硬着头皮试探道:“老爷,咱们从扬州运来的瘦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苏叶沛没好气道,“哪儿弄来的送回哪儿!”
他苏叶沛这辈子还没这么憋气过。
即便是知州大人又如何,他苏家在南江九城的势力远不是他一个五品地方官能奈何的。
但赵询不一样,他虽然只是个指挥使,但他不用在朝堂之中站任何一方,而是直接听从权利的中心点——皇帝的旨意。
能在皇帝跟前说上话的,自然不会是凡类,与其做好交道,以后自有便利可循。
如今被严知州抢占了先机,他再去送就成了东施效颦,更何况赵询明显喜欢那小丫头,他若上赶着去,搞不好就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去瞧瞧他安置在哪里,不用回来,去香绣坊各取纱缎绸五匹,再让林掌柜挑些小姑娘用的首饰一并送过去,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让赵大人千万收下!”
苏叶沛思索甚久,想了法子吩咐道。
探子拢手道是,却踌躇问:“要是赵大人不收.......”
“他要是不收,你就不用回来了!”苏叶沛冷眼一道。
探子抖了抖,赶紧称是离开不敢再多问一句。
这都是什么事!
探子走出门吐了口浊气,摇了摇头无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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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花灯遍布时,越是入夜人越是多起来,街道上驻足猜灯谜的、看杂耍鼓掌的,以及放河灯祈福的少女,游街嬉笑的孩童,无一不在勾着冯呈修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看着他一副实在坐立难安的模样,颜樾笑了笑,道:“既然想去玩,去就便是,别为了陪我浪费这好机会。”
冯玉瑶也想下去玩,但既然出了这样的事,她作为长女的责任心还是战胜了好奇心,正色道:“我怎么能放心让你独自待在这儿,就让灵韵和丫鬟们跟着吧,我陪着你。”
“好啦——”颜樾笑容非常真诚,劝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没什么可担心的,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喝茶,你们好好去玩罢。”
冯呈修眼睛一闪一闪的,笑眯眯道:“表姐,我待会给你带糖葫芦!你千万别乱跑!”
颜樾再次劝说她。
最后被冯呈修半拉半推出了茶楼。
冯玉瑶下了楼还回头担心看她,颜樾只好探出身子招了招手,示意放心。
见此冯玉瑶才被冯呈修拉走瞬间隐没在人群里。
颜樾静默了会,才扬声道:“秀儿。”
外头留下的丫头哎了一声,推门进来,福了福:“表姑娘有什么吩咐?”
她是柏氏支来的,自然要这样称呼。
颜樾道:“我忽然想吃前面那条街上的松仁糕,你去买一提回来。”
表姑娘爱吃甜食冯家已经是人尽皆知,这不过区区月余,凤城的大小点心铺子都被表姑娘吃了个遍,但今日是中秋,外头人头攒动,她要是出去了,这不知要等何时才买的回来。
秀儿游移不定,颜樾微笑着道:“没有关系,这茶楼看起来并不会是常人就能入内的,更何况外头有茶倌看着,不会有什么问题,你放心去就是,我就在这屋里哪儿也不去。”
秀儿虽心有话相劝,但见她坚持也不好再多言,只好屈了屈膝去买了。
屋内安静下来。
颜樾将窗户放低只留一条三指宽的缝,又揭过新茶杯倒上茶水。
刚做完这些,外头叩门就进来个人。
“颜姑娘可真是机敏。”苏沣笑道,“这么快就发觉我在隔壁了。”
颜樾笑了笑,起身略微屈膝作见礼:“不过是方才瞧见苏公子的随从自楼下进来罢了。”
苏沣再一次感叹她的细致。
他手中的扇子啪一声合上,笑了两声依言坐下。
“唔,这茶不错。”
“是雪山茗香,见这里有就让茶倌泡来,没想到苏公子爱喝。”
“苏公子这会刻意来,想必不止是为了喝杯茶吧?”她说道。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女人,苏沣想。
他面上收起笑容,正色道:“我父亲想提前解决婚约,并且他想要尽快聘下严松平的嫡孙女。”
“为何这么着急?”颜樾疑惑,“再说,你父亲与严知州不是素来不和么?”
怎么会突然想到结亲?
严知州会同意?
苏沣摇摇头,无奈道:“你初来凤城不清楚很正常。可能在外人眼里,我父亲与严知州是死对头,但从古至今,民不与官斗,哪怕我苏家家业大,也抵不过官字二口。我苏家能在凤城盘亘,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同严知州达成了共识,但即便如此,该争的时候照样会整个你死我活——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要追溯到我祖父那一辈去了。”
“到如今我这里,只晓得冯家与官家的关系是明面暗面都要互帮互助,一旦有利益关害,都会立马分行两道,哪怕要斗,也是毫不顾及以往有多么和睦。”
“这也是从小时起,父亲就一直告诉我的道理。”
听他这么一解释,颜樾倒是恍悟。
苏家与官家互帮互助,盘根接错,利益一致时会共同向外。但是,一旦遇到自身利益受损时,就会立即分道扬镳,必要的时候还会互相伤害,毫不留情。
不过这并没有解释为何苏叶沛会急匆匆地解决亲事,好去知州府下聘。
苏沣幽幽叹了口气:“虽然父亲没说,但他为何这般着急,我也是知晓一二。前几日听府里的人说望京天子身边的那位指挥使来了凤城,父亲慢了严大人一步,想必正在家中气恼,思来想去只有将我的婚事提前,知州的孙女儿嫁到冯家,指挥使大人再如何也会被严知州请到冯家来作客。”
这就是他打的主意。
但他又是为了什么非要请赵询来冯家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