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的毛病!
吴娴华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舟城比起南阳小的多,基本上就是个土县城,冰块无论是保存还是运输都太过昂贵,暑热天气哪里有什么冰坨子降暑,女孩子即便是在闺房里也要遵循礼仪,即便汗湿浃背也只能咬牙挨过去。
也是第一次被吴颜氏带到了南阳颜家,才晓得世上有冰坨子这个东西。
吴娴华心头百转千回,面上却是掩饰了一切,她笑道:“我今日与菁妹去街上时听到有人说苏家的大公子也来了南阳,想着颜家与苏家有定亲,想着表妹你听到这消息定然会高兴,所以赶着回来告知你一声。”
颜樾倒是真没有想到与颜家定亲的那个苏大公子竟然来了南阳。
但她可不相信吴娴华有那么好心。
她问道:“表姐你是从哪里听说的?会不会是别人胡口乱诌的?”
“不可能的,”吴娴华信誓旦旦,“我是从苏家的分店铺子——渊宝斋听说的,樾表妹你也清楚那是苏家的产业,既然是从里面听到的,自然不可能是假的!”
既然是听说的,又不能确信,怎么会如此冒失来告诉她?
颜樾摇了摇头,露出一副明明关心却又假装不在意的失落模样:“不可能的,苏公子每日都忙着处理事务,好好的其他地方不去,为何来这偏远的南阳?表姐你就别跟我说笑了。”
吴娴华仔细打量她的神情,忽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别不信,苏公子此次来定然是为了婚约,或许很快就会上门也说不定,到时候你就清楚我是不是说笑了。”
颜樾咬了咬唇,神色晦暗不明。
吴娴华见她心动,又紧跟着道:“表妹你姿容绝郦,又描得一手好丹青,可谓才貌双全,纵使那苏公子见过许多佳人,可你身上带着两家的婚约,若你能主动一些,那苏家大奶奶的位子可是非你莫属,你可一定得把握好机会!”
她先是夸赞一番,又引出婚约,笃定的语气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她这小心思对于以前那个怕事懦弱,又没见过世面的颜表妹来说,确实有用。
但如今在这躯壳里的可不是她以为的那个颜小姐。
吴娴华这么来了一通,想来是下了什么套子正等着她钻。
颜樾想了想,将手里的茶碗放下,露出个娇怯的笑:“表姐说的什么话呀,我哪里肖想过这些了,只是想来那苏公子不会来咱们这小地方,且传闻他身子不太好,又怎么可能长途劳累?我想是表姐您听错了。”
吴娴华正要张嘴劝,外头闯进来个人,正是灵韵。
“姑娘,外头有人来,说是苏家来的。”
没等颜樾开口,吴娴华紧张问:“哪个苏家?”
灵韵瞧她这样心头很是不悦,翻了个白眼,但想着姑娘肯定也好奇,于是不多纠缠直接道:“是凤城苏家。”
吴娴华露出个心领神会的笑,向着颜樾道:“表妹你瞧,我没说错吧?一定是苏公子!”
灵韵闻言白了她一眼,“什么苏公子,来的不是凤城苏家的人,也不是什么苏公子,是渊宝斋的掌柜,说是送东西来的。”
吴娴华微微一愣,感觉有些尴尬,随后怒目微瞪:“你这丫头,为何信口乱说一通?既是渊宝斋来的,又何以说苏家?”
灵韵瞥了她一眼,不屑道:“渊宝斋属苏家堡产业,而且那掌柜自称是苏家渊宝斋,婢子自然不能欺瞒姑娘,只是依言通报而已,表姑娘您这么着急问,莫不是有什么事?”
吴娴华晓得这个丫头在颜家是肆无忌惮的,比小姐的派头还大,可偏偏颜樾与颜夫人都十分容忍,这教吴家母女三人很是恼火,却又打骂不得,眼下被她反将一军,吴娴华脸色微红,极力反驳:“你个丫头懂什么,我不过是关心表妹的婚事罢了!”
灵韵还要再说,颜樾道:“住口。”
灵韵回头看她,瘪了瘪嘴再不说半个字。
颜樾笑着道:“先去瞧瞧怎么回事再说。”
三人去了前厅。
吴颜氏去了画阁不在,吴菁华不知做甚么竟然破天荒的躲在屋子里,也是十分难得了。
来人是位五十来岁的掌柜,几人到时,他正坐在客位松木椅上品茗。
见到颜樾几人,赶紧起身拢手微拜:“请问哪位是颜家姑娘?”
颜樾行了个简单的见礼,微笑道:“我就是。”随后又问,“不知掌柜高姓?”
掌柜道:“鄙姓宋,不敢作高,您叫我宋掌柜即可。”
颜樾示意请他坐下,三人坐定。
颜樾道:“宋掌柜今日来是有何事?”
宋掌柜点头,有礼道:“方才府上的人来我渊宝阁,提出您要为凤城外家祖母贺寿,需要金丝银线以及点翠云镶丝、凤眼夜明米珠、以及蜜蜡绿翡翠红珠若干,原本这凤眼夜明米珠是最难寻的,但您府上来的人说要的急,这就紧着凑齐了这半盒给您送过来。”
宋掌柜一面说,他身后的两个小厮一面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手扶桌上,宋掌柜解说的同时,将锦盒打开。
四个漆木金扣锦盒里,各色各样的珠子分类汇聚,璀璨光辉,灿烂十分,看着就让人眼花缭乱。
“您请看,”宋掌柜言语里带着些许的自傲,“您要的东西我都给您完整凑齐了,一颗珠子都不差。”
时间静止了半刻。
颜樾没有说话,而是面色晦暗不明地看着锦盒里的珠子。
宋掌柜瞧见她的反应有些不对,心头有些疑惑。
吴娴华则偷偷地用帕子掩嘴而笑:颜樾,我看你怎么接招!
吴娴华带的是颜家的丫头,她使唤那丫头去渊宝阁大肆张扬地挑选珠子,还说颜樾即将是苏家的大少奶奶,她们需得满足她的任何要求云云。
渊宝阁上下虽然困惑,但来即是客,况且那丫鬟身上带有颜家的牌子,不疑有他,宋掌柜赶紧将珠子丝线凑齐亲自送到了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