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车直视前方,眼尾处扫到她的动作,嘴角含笑:“现代年轻人都有这种病。”
“请问,木医生,这病能治吗?”木恬消了热,一时来了兴致,撑着自己的小脸做出求医者的态度。
木医生,好熟悉又很陌生的称呼。
他稳了稳,端着老者的姿态,就差摸胡子了:“要想治此病,需在阳光底下晒足七七四十九天,收日月之精华,才能好转。”
他搬出前段时间看的连续剧的台词,装得一副老派。
“怕是在下还没治好这空调病,就晒成干了。”木恬撇嘴,还晒七七四十九天,把她当药练吗?
“那就有大作用了,正好炼化成药精,可治百病,可续其命!”木安开车到餐厅,略过窗边的车与人,经过商铺。
木恬无奈,靠回座位:“我以后再也不吐槽你看电视不认真了,剧里的台词你是一字不落的记住了。”
木安隐隐笑着,那也要台词足够顺嘴。
今天他们给阿姨放了一天假,两个人临上班前敲定下班去吃泰餐。
餐厅在食城二楼,餐厅外挂着店名,以芭蕉叶来做装饰,迎宾站在门口笑意盈盈。
看到客人,立刻上前问是否预约?
得知道木安和木恬没有预约,就领着路按排了两个人的餐饮,递上餐牌,服务员立刻上了两杯温水。
木恬翻了好久,才点了一条柠檬鱼,把餐牌给木安。
他轻轻翻动,神色悠然:“咖喱虾,冬阴功,飞天通菜,两个椰青,菜都要微辣,两个米饭,谢谢。”
服务员记下,复单确认,随后去打单。
木恬打量餐厅,客人渐渐离开,不久就差不多空了,只剩寥寥几桌,她忽然很庆幸来得晚,否则连位置都没了。
店里的温度适度,椰青很止渴,的确是个不错的饮品,服务员的态度很不错,客人稍微东张西望,他们就会上前询问需不需要帮忙。
木恬轻笑,时间过得真快,想当初连经过都不敢看的店,现在都坐进来了。
“笑什么?”他莫名其妙看着她,将嫩嫩的椰子肉挖出来,放进她的碗里。
木恬似是陷入沉思:“你后悔过被我们收养吗?”
“如果没有你们,我都不敢想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木安有一下没一下戳着椰子,漫不经心。
木恬轻轻摇头:“说不定会过得比现在好。”
“我现在过得不好吗?”
“你跟着我们吃了很多苦,如果当初送你到福利院或是报警,指不定他们能给你找一个好人家。”
“什么样的好人家。”木安侧着脸,没有看她。
“有钱的,有文化的,或许是最普通的家庭,但他们爱你,尽管不爱你,也会管着你,不挨饿,不挨打,不受凉。”木恬淡淡描述,想象着不一样的人生。
“阿恬,你后悔被收养吗?”
“我们不同。”
“有什么不同?”
“我不后悔,也不会后悔,我没办法选择,但你有。”
“我选择了。”
“什么?”木恬不太明白他话中意思。
“是我选择了你们,你忘了吗?”
时间久远,木恬想不起来了。
“是我们拜托你,是我要跟你回家的,也是我同意改名换姓,我自己选择的路,不管路上遇到什么,我都不后悔。”木安提醒她,是自愿的:“我现在过得很好。”
木恬哑然,迷茫。
是吗?
是这样的吗?
服务员上菜,打断木恬的思绪,陆陆续续上菜,最后端上两碗米饭。
木恬夹了虾到碗里,咬掉头尾,舌头一卷,将虾壳剥掉,嚼了嚼吞落,味道不错。
她不喜欢剥虾,总会弄得满手油,经过多次练习,才使得这一套这么恶心的方式吃虾。
所以,自木恬做这份工作以来,就不会在公共场合吃虾,她的吃法,会常常被木安取笑,而沈俞会偷偷给她剥虾。
木恬顺着筷子的方向抬头,盘子里的虾已经被他夹走五六只,满脸失望指责:“你留点给我成吗?”
木安挑眉,鄙视:“虾死后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你的嘴里剥来剥去,阿恬,几岁了,你还这么吃?”
一如既往的打击,还说什么男朋友,现在都是个屁,她真是太天真了,都不指望他给自己剥虾了,还要受他取笑。
“要你管。”木恬嘟囔,她不吃虾了,改吃鱼,撇开上面的配料,夹了一筷子,竟都是刺,真是剔到恼火。
木安又笑,伸筷子一指:“你不知道吃鱼要吃这些部位吗?啧啧啧,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木恬筷子一放:“我饱了。”
满桌子的菜还没动,她也没了食欲,看得他心烦,臭小孩。
木安挑眉,继续不徐不疾剥虾:“你不用减肥,已经够瘦了。”
木恬真是被他气疯了,瞬间觉得自己的心疼都喂了狗了。
木安手一停,擦干净手,把碗里剥得很完整的虾放到她面前,夹了鱼最嫩又没刺的肉放进她的碗里。
“不闹了,我跟你开玩笑呢。”木安含笑,双目程亮:“以后我负责给你剥,我给你夹,你负责吃。”
木恬有些恍惚,这一幕似曾相识,他是不是在模仿谁?
是谁呢?
是沈俞。
他在模仿沈俞。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他平时对她的好都是沉默式,与沈俞不同,可现在细看他的举止,竟然有几分相像。
木恬闷闷吃着,思绪混乱如麻,他们一同长大,染上一些习惯,也不是不可能。
“以前我们三个一起吃饭,沈俞总是会把我照顾得很好,不管我三叉神经有多大,他都会很宠我。”木恬笑眯眯吃着,不经意间提起沈俞,不再像曾经那样难过。
木安的笑渐渐敛起,食之无味,良好的气氛突然变得有几分沉重。
沈俞永远都是他们之间一个隔阂。
木恬只当看不到他脸色难看,继续念叨:“他也会给我剥虾,给我倒水,载我去上班,心甘情愿陪我卖对联,你说,他这么高傲的一个人,怎么就栽在我身上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他站在病房的窗边。”
他记得。
“他说,他叫沈俞,沈俞,多好听的名字,多温柔的人。”
他记得。
“他救了我们,他给我们一个住处,为了我们的事来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