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人在装修家,有节奏的咚咚声不绝于耳。渐渐地那种咚咚声转变成窸窸窣窣的沙沙声,不断在纪默的脑海里回响。
他睁开眼,所有声音也随之消失。
恍惚一阵,他发现才那是心跳带着颈部血管跳动的声音。他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身边的莫莉还在熟睡,呼吸要比他匀促得多。
昨晚回到莫莉住处后他与她疯狂云雨。像是要把这两周的忍耐与不甘通通发泄在对方身上,他们看似貌合神离却又相互拥紧。
纪默感到肩膀后部传来阵阵刺痛,他知道那一定是莫莉用指甲划下的血印。他点上一支烟,驱散着仅存的睡意。莫莉用手抚过他的胸膛,他用右手将她揽入怀中。
“这就醒了?”莫莉问纪默,没有睁开眼。
“嗯,睡不着了。”
“才睡了多久啊,”莫莉摸索着打开手机,“我看你是最近查案查得精神亢奋了。”
“应该是快接近事实真相了吧……”
“其实要我从第六感来说,像李谦源那样的孩子肯定不会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莫莉咋了咋舌。
“但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啊。”
“那段影像不是已经被证实是一段幻觉?难道始作俑者仍然蛰伏在暗处?”莫莉问。
“我想是,而且这一切绝不简单,大成的车祸、林茜的死以及她之前和科研部所产生的交集,似乎有一条隐形的线在将他们紧密串联着。”
“可是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李谦源即使不认罪也会被法律所制裁。”
“幕后的那只黑手一定是个十分有影响力的人或组织,才敢如此嚣张地痛下杀手并且嫁祸于人。”
“你的意思是 bG公司?”
“这正是我所怀疑的地方,如果那段幻觉影像不是大成自己幻想出来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bG公司董事长的那台雏形机器所为。”
“他不大可能这么做吧……毕竟bG规模如此庞大且颇具光明的前景。”
“如果是为了隐藏公司一些不可见人的秘密呢?”纪默又想起辛凡说的公司有2000万账目不符的事。“比如说某位高层挪用公款?或者是将一笔巨款用作其他用途。”
“这样看来,那真是彻头彻尾的惊天阴谋了。”莫莉惊恐地捂住嘴。
“所以我打算去bG公司见一见那个所谓的传奇人物。”
“如果真如你所想,这件事就棘手了,”莫莉的表情越发凝重,她又紧紧搂住身旁的纪默。“你会因此而置身更大的危险中,也不知道警局能否为你提供足够的支持和保护。”
“不管怎样,我都要还那个孩子一个清白。”纪默沉默了片刻,又说:“只是还有一件事我弄不明白。”
“什么事?”
“在现场发现林茜的随身物品中,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你是指?”
“我暂时想不出,有重要的东西好像被我遗忘了,但是我一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那么就去验证你的直觉。”
纪默刚要亲吻莫莉额头,却被电话铃所打断。
“我是纪默。”他拿起电话,声音透出巨大的疲惫。
“纪默先生?”电话那边传来男人稍显稚嫩的声音,“请问您现在是否方便来警局一趟?”
“现在?”纪默看了看时间,7点刚过5分。“是有要紧的事?我今天还要去bG公司查案。”
“这个我不知道……局长说8点要开阶段汇报会,通知让全员参加。不过您如果确实有事可以给他打个电话请假。”
“唔,不用了,我随后就到。”
挂掉电话,纪默起身穿衣服。他想这样一来正好可以再去看看谦源。
“开大会这种事怎么没通知我?”莫莉问。
“可能仍旧是案情分析,涉及不到你们。”
“唔,那我再睡会儿了。”
“嗯。”
“下次去bG公司的时候,我可以同你一起吗?”莫莉试探地询问。
“怎么?”
“我想看看那个董事长的反应,毕竟女人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听到她这样说纪默不由笑了出来。“如果今天时间赶趟,我们再商量。”
“好吧,那我等你电话。”对于纪默模棱两可的回答莫莉似乎有些失落。
一进警局门,年轻的警员便和纪默指了指会议室的方向。
纪默知道他就是刚才与自己通电话的人,只不过自己还叫不上对方的名字。
“就差我了?”
“应该是,领导都已经在里面了。”
“不是全员开会吗?怎么你没去?”
“我也不清楚……局长是让我这样通知您,可临时又通知我们这些人不用去了。”
纪默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警员继续自己的工作。
虽然说是案情分析会,但在纪默眼里这一切似乎已经在会上盖棺定论。
“关于中心公园的谋杀案要尽快做结案准备,因为各条证据链都已经非常完整,就不要再继续耗费精力了”。
局长坐在长桌的最前面,与纪默有八个座位的距离,这让纪默很难看清他说这话时的表情。
“可正如我刚才所说,如果那段视频是幻觉影像,那么这一切证据都要推翻。”纪默据理力争。
“即使有那种东西,它提供的证据也暂时未纳入到法律范畴,何况嫌疑人有着充分的犯罪动机。”
“但种种迹象都表明林茜死亡背后的真相极其复杂,这甚至已经牵扯到bG公司。”
对此局长似乎不为所动,虽然未直接亮明态度,但他防御一般的肢体语言已经预示出结果。“檀榭区有一件新的案子需要你接手,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可能是一起连环杀人案的开端。”隔了会儿他缓缓对纪默说。
“请您再给我一周的时间,我一定把真正的凶手找出来。”
“我想你应该分得清轻重缓急。”
“可局里明明还有很多人手啊……”
“如果你仍对中心公园的案件有所担心,我会安排其他人做好善后工作。”
“可是……”
面对局长这种软硬兼施,他不知该如何应对。他用右手揉着太阳穴,顺势阻挡局长投来的目光。
这时他注意到丛文坐在斜对面,正以一种耐人寻味的表情看着他,但他无心解读。
草草结束会议,他来到拘留所,和李谦源简明说了案情进展。出乎他意料的是谦源对此反应十分平静。
“即使被判定有罪,但鉴于未成年,在几年后我应该仍有机会重新开始人生吧。”谦源淡淡地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句话让纪默感到莫名的心酸与悲凉。他不知该作何安慰。
“请相信我,我会尽全力还你清白。”沉默片刻他缓缓吐出这句话。
“我有一个请求,”谦源没有理会纪默的话,而是接着问:“可不可以帮我联系上美惠?”
纪默将手机递给他,然后转身走向门外。
这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情?他思考半天,也没有得出结果。或许两个寂寞且孤独的灵魂发生碰撞时,年龄这样俗套的事物根本够构不成任何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