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一会,波波还是把事情的原委给娓娓道来。
“其实高棉区本来也是废土药剂师协会的领地之一。
“但是因为他们训练技能时,制造了大量的有毒化合物,污染了大片土地。
“哪怕我用自然法术催生,那些受污染区域依旧是寸草不生,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土都已经是重新换过一批的了,要知道现在没被污染的土壤,是很珍贵的。
”最终,我们双方发生了惨烈的战斗,他们不敌,最后退到了回收工场那边,后来好像和几个别的被排挤的势力,组成了一个...什么流浪者联盟来着。
“不客气的说,我们恐怕已经被拉到了黑名单里,你所说的农药,是一点也拿不到啊...
“不过敌人越是反对我们,说明我们做的越是对...其实这阵子我们都在思考引进什么物种,来采取生物防治的策略,可惜收效甚微。”
那不是废话吗?昆虫你还能生物防治,细菌和真菌你怎么防。
用手头的竹竿戳了戳地面的石头,波波的表情显得十分烦躁。
但很快,他又眼前一亮。
“不过大师你肯定有办法帮我们的,对不对?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制定一个计划,抢一波他们的库存,再把他们的工厂给炸了?”
“...你为什么就这么极端呢?我们完全可以合作共赢啊,你这暴脾气是不是该改改?”和这种脑回路的人说话,郁郁久只觉得屁股下的椅子都长出了刺来。
“可是德鲁伊的教义,不就是要让世界回归自然状态吗?有机会的话,化学工厂这种东西,当然还是炸掉比较好...”
看着又陷入了自嗨模式的波波,郁郁久只觉得难以吐槽。
“你在胡说些什么呢?人造物难道就不是自然状态的一种了吗?那么我问你,蜜蜂的蜂巢,是不是自然的?”
“是。”
“那土拨鼠的洞,水獭的水坝,蚂蚁的巢穴这些造物呢?”
“都是。”
“那为什么同是自然的一份子,人类建造的东西就是不自然的呢?”
“因为诸如混凝土之类的不可降解的东西,被人类大量制造,破坏了自然界的循环,当然是不自然的。
“说白了,这场大天灾之所以会发生,就是因为人类太过城市化了。
“所以在我的领地里,除非没有替代品,否则是一律不准使用那些违背自然之道的东西的。”
波波说得脖子青筋暴露,十分固执己见。
郁郁久听着一个头两个大。
飞艇坟场其实修建了自己的信号塔,现在也是有自己的局域网的。
他们这一点一点的搜索着散落世界的资料,存储到自己那个土豆服务器上。
大有要重建人类文明的野心。
那是多么鼓舞人心的一件事,可在高棉区,却居然连手机都不能用。
他相信难民团那些人时间短还好,时间长了,早晚也会心生不满的。
往小的说叫管制状态,往大的说就是要抗拒重返文明社会。
这样圈地自萌地发展下去,最后会变成怎么样,郁郁久都不敢想象。
得想办法说服这个憨憨,不然迟早又要带难民团搬家。
站起来,郁郁久开始在附近徘徊。
很快,他就在泥土里找出了一块巨大的水泥块。
将其摆到一脸懵逼的波波面前,郁郁久大喊一声:
“修玛!”
“哦,知道了!”
修玛的手变成史莱姆状,往水泥上轻轻一摁。
接着,郁郁久和修玛同时调动了自然能量,向其催谷。
绿光闪烁,虽然看不懂他们在干什么,但是波波依旧对两人精纯的自然能量的应用感到佩服。
他们果然也是修行自然之道的同志!
感慨间,一根奇特的柱状蘑菇,缓缓从水泥墩子上生长了出来。
在其强壮的根须,以及释放的酵素双重作用下。
巨大的水泥块,开始直接破裂和掉粉。
“这是原藻杉,它们在地面的某些区域,已经开始大面积的吞噬混凝土了,一切又将回归原始,所以...谁说人类和人造物,就不是循环的一部分了?”
“这...”面对着突破常识的场景,波波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变陌生了。
但他依旧嘴硬,“可是我的人民之所以追随我,就是因为追随着我的自然之道,我不能让他们失望啊,这种口子不能开。”
这种唯心主义的说法,听得简直让郁郁久头皮发痒,他已经开始挠头了。
不过作为一个轻度超忆症患者,辩经这玩意,郁郁久是从来都不怕的。
“那我问你,你现在的权力和政治架构是来自哪里?”
“来自人民啊,至于我们现在这个政治架构,虽然是集权制,但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以现在高棉区的小农经济看,这个形态是适合我们的。”
很好,就等你这句话。
郁郁久上辈子就认识这个人,知道他有读书,但是很多地方都读歪了。
更糟糕的是,这个人还有着无与伦比的行动力,不撞南墙心不死,总是好心办坏事。
一切的因素加起来,最终产生了很糟糕的灾难。
不过还好,这一次为时尚早。
“呵呵,【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原文应该是出自老马在1859年出版的《政治经济学批判》中,那句the changes in the economic foundation lead, sooner or later, to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whole, immense, superstructure. ..我说得对不对?”
波波懵懂地点了点头,看表情就知道他一定不记得了。
“但这句话的真实意思,经济基础指的其实是分配的权力,分配的权力,又决定了会产生什么样的有钱有权的人,也就是上层建筑....也就是,你。“
哦?
听到这种新奇的解读法,波波也来了兴趣。
盯着他那好奇的眼睛,郁郁久继续说道:
”而分配权力这种非理性力量的来源,只有两种,一个是宗教,一个是哲学,举个例子,白皮那边,他们的权力来源是宗教,而且特指新教,因为旧教不保护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生产关系无法合法化,自然也就无法孕育出真正的资本家。
”而你分配的权力,正如笛卡尔说的那样,自然是属于唯理论和二元论的哲学那一方,在灾难之前,你就准备了大量的物资,还有武器以及人员,这样你在高棉区的逃难者中,天然就具有了巨大的发言权。
“至于你本身,所谓通过自然之道来服众,就更是扯淡。
“大德鲁伊虽然是一个高级的自然系职业,但只是你其中一个兼职,你的主职业,是位于枪手系职业顶点的【魂斗罗】,我说得对不对?”
郁郁久轻描淡写里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
波波的表情,从原来的淡定,突然变成了震惊,甚至是...一丝忌惮和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