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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府,侧门半开,有婢女来回踱着步子等在门外,她边搓着手边不停地向远处眺望,直到看见一辆长檐车慢慢悠悠地驶过来,连忙冲着车小跑过去。

婢女神色慌张,“娘子,您可算回来了!”

梁婠淡淡扫她一眼,“出什么事儿了,这么巴巴等着?”

“二夫人带着四娘子正在娘子屋里呢,看,看起来——总之非得让奴婢出来等着!”

婢女吞吞吐吐的,梁婠已是心知肚明。

秋夕紧张看向梁婠,一定是四娘子告诉二夫人,是娘子故意引她去茶肆捉奸的,二夫人本就对娘子怀恨在心,这下不是更变成眼中钉肉中刺了?

梁婠刚要迈进门,袖子却意外被人扯住,秋夕直摇头,“二夫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梁婠了然,只是拍拍她的手。

若张氏知道这件事是她一手设计的,那定是恨不能抽她的筋、扒她的皮。

可张氏如果不气到极致,怎么能乱了方寸呢?

乱吧,越乱越好!

梁婠领着秋夕就往小院去,殊不知跟在后头的秋夕是捏了把汗,纠结着究竟是向大夫人求助好,还是向家主求助好,可一想到他们素日对娘子的态度,又觉得求谁都一样,想到大夫人,她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门帘一掀,梁婠迈过门槛,张氏正襟危坐等在外厅,梁姣坐在靠门口的位置,似是赌气与张氏之间隔了两个位置,且垂着头一言不发。

梁婠看到两人微微惊讶后,便是展颜一笑,“怎么婶娘和阿姣今儿有空到我这里来坐了?”

她说着话瞟了一眼空荡荡的案几,言语中带了恼意,“秋夕,我说你真得好好管管他们了,我不过出门一趟,怎么屋里头竟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没容易婶娘和阿姣来我这儿,他们竟躲得老远,连口热茶都不知道给人倒!”

“是奴婢的错,”跟进来的婢女接过梁婠解下的披风。

梁婠轻哼一声,“只知错,不改错,又有何用?”

她揉了揉肩膀,“正好逛了半日我也渴了,去把我从宫里带回来的白毫银针拿来,给婶娘和阿姣尝尝!”

“是。”秋夕应声就要出去。

张氏噌地站起身,冷冷一笑,“三娘子不必麻烦了!”

秋夕一愣,迟疑看向梁婠,张氏起伏的胸腔里是随时爆发出来怒火,喝茶估计是喝不下去的!

梁婠装看不见,只对傻站着的秋夕微微笑着,“婶娘这是和我客气呢,你要当真了,那就是傻,还不快去!”

“是。”

梁婠坐下捶着小腿,自顾自说着,“婶娘你们不知道,为了给阿兄的新妇备贺礼,我可是跑了大半个晋邺城,从城西跑城东,对了,正巧还碰见姚娘子呢——

快去把我准备的贺礼拿来,是红珊瑚的手串,我一眼就相中的,我可是在皇后娘娘的腕上见过这么一串类似的!”

说话间婢女已经采买的贺礼呈了上来。

“忘记说了,看见有合适的,给你们也买了,你们正好试试?”

梁婠说着觉得气氛不对,停下捶腿的手,抬起眼皮看过去,“人家说站客难打发,婶娘怎么不坐啊?”

张氏赤着眼,压低了声音,“你少跟我装模作样,我就问你,你今天到底干什么去了,是不是故意引着阿姣去,去了茶肆?”

说到茶肆,她脸变得红红的。

梁婠坐直身子,拧着眉头很是困惑,“婶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刚说去准备贺礼了?这么说——”

她扭过头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梁姣,诧异道,“阿姣你今天也出门了?什么时候啊?我记得路过你门口时,你不是还在午睡吗?”

梁姣慢慢抬起头看过来,眼睛又红又肿,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动了动唇,起身就跑了出去。

梁婠盯着晃动的门帘一头雾水,“阿姣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出门被人欺负了?”

“呸,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梁婠挑眉笑了,“你的狗嘴能吐出象牙?”

张氏简直要被气疯了,甩手就要冲过来拼命,大有鱼死网破的架势。

眼看巴掌要落下来,她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一绊,直直摔趴在地上,梁婠看了一眼端茶过来的秋夕,忍着笑意,真没想到这丫头还挺机灵。

见张氏摔倒,紫嫣连忙来弯腰扶,瞪向秋夕,“你好大的胆子!”

张氏狼狈爬起身,急怒攻心,指着梁婠,几乎要背过气去,“你个贱人!”

“婶娘这无名之火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若是我哪里得罪了婶娘,或做的不好,咱们去叔父跟前评评?”

梁婠眨着水眸,诚心诚意。

“你!”张氏气得浑身发抖。

“紫嫣不如你去请叔父?”梁婠好心提议。

“夫人,我们还是回去吧。”紫嫣偏头小声对张氏道。

提到梁诚,张氏一点点冷静下来,从茶肆被撞破开始,她就满心满眼只顾着羞愤、恼怒,竟一时乱了心智,忘了去茶肆的目的!

且不说是不是梁婠误打误撞,就算不是误撞,她真知晓私情,可无凭无据的,就算真的告给梁诚,梁诚也不会信的?只要自己死不承认,那就是梁婠在污蔑!

此刻在这里大动肝火,除了证明自己心虚,可起不到半点儿作用,不,她不能着了这丫头的道儿,自乱阵脚!

张氏定定看了她一眼,对紫嫣道,“我们走。”

梁婠瞥了眼呆愣的秋夕,端起茶盏,靠进绳床,无比惬意地浅啜品尝。

虽然她喜欢龙井,但偶尔试试别的口味,也挺好!

秋夕可没什么喝茶的心情,将婢女悉数打发出去,忧心忡忡看着眼前的人,

“娘子,您今日为何不引家主过去呢?现下二夫人知道这件事是您做的,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您?”

秋夕一想到张氏那最后看过来的眼神,心肝俱颤,要知道那冷静的恐吓可比暴躁的嘶吼更吓人。

梁婠咽下口中的茶水,才微笑着瞧她,“我当然知道她不会放过我,因为我也没打算放过她啊!”

这本来就是在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