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换个问法,照这样下去她还能活多久?”
辛安怜惜的看了眼气息微弱的丫头,“她的体内有数种剧毒,按常理早该埋骨,偏生她还活着。若是我师弟在此定会替她分解一二。”
“小神医不若说个定数。”燕如不想听这个,她只想知道这狼崽子还能活多久,时间长了她没有耐心等。
辛安垂下眼,盘算着该说个什么时间好,不想添罪过,又不能得罪人,“好生调养尚有月余……可活。”
闻言,角落里的人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大步走过来,背对着烛光,落下来的阴影正好挡住魏茗微睁的眼,他说:“你我都是看着她长大的,该知道她活着多坎坷,她这年纪本该和兰儿一般出谷历练,恣意潇洒的行走江湖,只剩月余便让她过个清净日子。”
燕如站起身来与他对峙,见他一脸坦然,不由讥讽道:“清净日子?呵呵,知你对她偏爱有加,却不知你如此颠倒黑白。我倒要看看,那山崖下的尸骨到底有没有她在作祟!”
“你!”
“小神医,你给我句准话,一个经脉寸断身负剧毒之人,有没有能力毒杀一个内力深厚的武林好手?”
辛安被问的突然,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此人若未设防,确有可能。只是……”
有她这句话足矣,燕如轻笑着看向寒起,眸光落在他紧锁的眉头上,“听到了吗?她有这个能力。她该死!”
“这事你说了不算。”寒起神情不悦,扫了眼不知如何自处的辛安,垂眼居高临下的看着瘫在地上不知何时睁开眼的魏茗,她的眼里有毫不遮掩的愤恨和怨毒,他不禁想,她就这样死了也好,免受折磨。
魏茗循着感觉抬眼看过去,正对上他的视线,发觉他眼底遮掩不及的杀意,心中一惊,小师伯想要我死?连小师伯都不要我了吗?心尖发颤,手心开始冒汗,红肿的眼眶已经存不住眼泪,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她盯着寒起如丧家犬般哀鸣,“小师伯…疼……我疼……”
这有如幼兽一般垂死的哀鸣,听在耳朵里甚是刺耳,寒起忍不住心头躁意,魏茗这丫头本该是一个聪敏伶俐的丫头!看向一旁的燕如。
“将人拖下去,好生关着,除了必要食物和水任何东西都不要给她。”燕如累了,摆摆手叫人来处理。
魏茗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在被拖走的那刻起,她便不再哀鸣,她忽然间懂了云大主使的那句话“有些东西你碰了,就失去了博弈的资格。”,从一开始她们就都知道,她们都知道!呵呵……呵呵呵呵……
她开始发笑,但她笑不出来,身体内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毒又开始乱窜,痛得她发不出一声一息。五指抠在光滑的石壁上,死死地抠着,鲜血从指缝中流出,她闷哼了一声,将涌到嗓子里的血和舌下藏的毒药一并给咽了下去,毒药瞬间发作,抠在墙上的五指松了下来,拖拽出五道血淋淋的痕迹来。
石室外,寒起将她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看着她生息渐弱几近死亡,心底却泛不起一丝怜惜,甚至想:多年前她就死了多好……
“发什么愣呢?不救了?”燕如带着辛安走过来。
寒起下意识摇头,“救。”看向辛安,“麻烦小神医了。”
辛安闹不懂,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拎着药箱跟在他二人身后进去。
硬石板上躺着的人已经没了声息,辛安摸着她的脉却迟迟未敢松手,她隐约能探到有一丝脉动,但不敢确信。从医十余载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将死未死之人,只是,这明明是一个孩子,身中剧毒,没有根基,救字从何说起?
“恕在下无能为力。”辛安站起身来,对着他二人说到。
见她眉头微蹙,嘴上说着无能为力眼睛却还盯在那丫头身上,燕如笑着劝道:“人各自有命强求不得,小神医无需挂怀。”
将视线收回,辛安看向燕如,颔首道:“多谢主使劝慰。”
寒起拧着眉头将视线从魏茗身上移开,盯着石壁上她留下的五道血痕看了良久,暗暗想着:她到底在做什么?
燕如走到外头,命人备好柴火准备焚尸,这才发现他没跟出来,“还不出来,耽误事。”
寒起低头又看了丫头一眼,闷不做声的从里头出来。
下首的人积极的将柴火堆进去淋上油,退出来,将点燃的火把往里头一扔,关上石门,便是一个天然的焚尸炉。
见了大世面的辛安吓得魂飞魄散,努力的咬着牙不敢吱声。她知道那女孩并没有死,怎么能……
久未露面的临寒突然从天而降,看了眼瑟瑟发抖的辛安,抬手命人清场,无关紧要的人陆续退下,一并将辛安也请离了当场。
她才道:“怎么舍得了?”
寒起偏眼看向她,当师傅的脸上没有半丝难过,反倒问起旁人来了,不禁有些想笑,“你做师傅的都舍得,我怎么就舍不得了?”
“你们说谁会救她呢?”临寒盯着那道关紧的石门问到。
紧闭的石门里火光冲天,烟雾缭绕,却没有一丝火焰灼烧到那石板上躺的人儿。
里面的人拿生死做了赌,门外的人跟着赴局,甚至加了注,就看谁先忍不住掀桌。
“谷中同门倾轧不在少数,你今日一闹,人心惶惶,可想好要怎么收场了?”
“等抓到人,什么都好说。”此事燕如自有打算,当下也未做分解。
“什么时候你也开始防着我了?”寒起眉目一挑,殷红的唇瓣微扬,笑了起来,悄声道,“好,我走,希望你得偿所愿,可不要叫我看了笑话。不然,一命换一命。”话落,纵身跃下高崖,身形快速坠落又极为轻巧地踏走在崖壁上,直至落入桃花林,挨着一株老桃树瘫坐下来,提不起一丝劲来。
望着黑布隆冬的夜空,寒起笑弯了腰,“呵呵呵呵……哈哈哈……”
“算什么!算什么…”
一阵桃花雨。
“兰儿性子绵软当不好表率,谷中的人性子又散漫惯了,你这个做师父的自要替她管管,等日后她历练回来,上手也顺畅些。”
“燕如明白。”
两人显然已经离开,给暗里的人留足了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