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秦晟瞅了一眼程可卿,手指了指徐谦雯,四目一对,忍不住笑出声,“噗…哈哈~可不是,还是个和尚。小妹的眼光是真高,只是和尚这一点,这不是跟她自己过不去嘛!哈哈…哈哈……”
程可卿见一旁默声不语的徐谦雯似沉下了脸,当即抬手敲了下桌,“怎么说话的呢。你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怎么就受伤了?”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可吓着了,什么都没问。别说,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这一路上我可问了表哥许多次了,都给自个问烦了,也没问着啊。”赵秦晟笑呵呵的说到,见程可卿有些生气的样子,忙改了口,怂怂的建议,“要不,娘你问问表哥?”
见此,程可卿眸子弯弯,嗔怒到:“你呀你,哪像个兄长的样子,说话没个正经,连带着下面的妹妹也是如此。”
显然没有打算问下去的意思。
赵秦晟笑着站起来,伸手一搭,勾住身后走来的谦雯,凑到他耳朵根边,嘀咕了几句,笑着又将他放开,“怎么样?”
“你当你是神算子不成?”徐谦雯反舌到。
赵秦晟笑着甩手,扭腰转头,问程可卿,“娘,不对啊,我记得爹可是给小妹派了人去的,应该有消息传回来。娘,你会不知道?”
“传话的人,也要看让人传话之人想让你知道什么。”
“你妹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日日写信,都写平安勿念四字。娘又如何知道谦雯受了这么大的苦,回去要如何见徐家主?”说到这,程可卿担心起徐家那边的态度了,毕竟是因着允儿胡闹,才……
“那便退婚是了。”
程可卿看了眼挨着窗边站的徐谦雯,自己说那么久的话了还是一句未进心,也不插话,“退婚也要看你爹的意思。”
“这天下的事,难道就只有嫁人娶妻、生儿育女、功成名就,这几件事了吗?小妹可是有心心念念的人了。”赵秦晟不乐意了,他想帮着徐谦雯将程可卿拉到他们这一边来。
只要退了婚,天高任鸟飞。表哥说要去文试便文试,江湖里的恩恩怨怨也好,权场上的尔虞我诈也好,只要乐意,总有他自己的活法。
程可卿瞧着他,瞧着自己这个长不大的儿子,似乎带着天真在长大了,开始知道这人世间背离不了的事了,“晟儿,娘知道你是为了你表哥好,为了谦雯。”
徐谦雯看过来。
“娘也知道,打小谦雯与允儿就不是有缘的,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就把自己活的那么辛苦。谦雯你若是真的想通了,伯母便帮着说几句,这事成不成在你。”这些话,都是对徐谦雯说的。
突然被点了名,徐谦雯还有些缓不过神来,他知道一直在说他,可他就觉得不论是窗外的热闹还是房里讨论的人,都一直没有关联的。
自己本就孤孤单单一个人。
可,她刚刚说什么?
说,不是有缘的,活的辛苦。是,辛苦。她怎么就突然知道了?徐谦雯愣愣的看着她。
窗边透进来的光啊,亮堂堂的,染着他的身影,暖黄,想掉眼泪。
他没想到,真会有个人将他的假装看透,并怜惜着他失去的稚子心,叫他如何自已?
“伯母。”
“表哥,你怎么哭了?”
“伯母,谦雯想通了,谦雯不入这武林,去走文道,走仕途。”徐谦雯一下子就压不住了,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明明昨天还与表弟说着要保密,今天自己就说了出来。
“可,这……”程可卿本想劝劝他,就像多年前别人劝她一样,劝劝他。
可,当她看着这个少年流着清泪,昂着脖子,那么激动,又那么愤恨的说着自己的打算,突然那些劝人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这么多年了,也够了。
“你真想好了?”赵秦晟走过去,拉着他的衣服,问。
徐谦雯抬手抹了把脸,“有什么可想的。”
“走文试的话,人家就不认你徐家堡少主的名头了。到时候江湖上,认的徐家堡少主可就是你弟了。”这一路走,来到玉罗城,赵秦晟觉得这名头还是有点好处的,少花多少银子。
“只要活着,要什么功名利禄?”徐谦雯根本就没想过在仕途上走多远,说到底,他只是想趁着这次机会,彻彻底底的摆脱掉徐家堡少主的名头。
这十几年,他当够了,谁爱当的人谁当去。
难得的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任性,程可卿笑到:“到底是年轻,便依了你们这一回。”
这徐谦雯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如果错了呢?如果伯父不肯呢?
父亲可不止一次说:赵云深这老家伙就是一老贼,借过去的东西永没有还的道理。
自己这冒险一举,父亲又不知,“多谢伯母。”
门外响起谈话声,隐约听到赵云深在说着:“留步,留步……”
徐谦雯看着门的方向,神情紧张,十指交错藏在身后,一个人便站成了一个世界,楼下的竞价声与他无关,房里的赵家母子与他更是无关了……
他在等。
吱—呀~
门开得很慢。
人也走的慢,脚步声声像踏在鼓上,咚,咚,咚咚……
“允儿没回来?”赵云深进来,没见到赵林允,随口问到。
程可卿有些疑惑,“允儿没跟着老爷去?”
赵云深挨着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牛饮一口,“与那些老狐狸聊那么久的话,想必是待不住,自个溜了。”
“哦。”程可卿笑着应了声,替他剥了几个橘子,放到他手边,“才问过谦雯,看他爹是怎么个意思……”
“怎么?”赵云深注意力一下被吸引过来,看着程可卿。
“徐勋好面子,这事一时半会儿没几个人知道还好,倘哪天江湖上漏一点风声,他要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我们拦不住。”
赵云深捏着下巴的胡须在指尖揉,捻出细碎的摩擦声,松了手,讲到:“那便堵了那漏风口。”
听到这话,徐谦雯的心一下便提了上来,他果真不愿意。
“若在几个月前,老爷说这话,行。”程可卿没说多的,点了点时间,就不说旁的了。
赵云深笑着,隐晦的瞅了她几眼,问:“徐勋,他的意思呢?”
程可卿没说话,看向徐谦雯,示意他来回。
“伯父,我爹的意思是不能就这么算了。”徐谦雯特意将我爹两个字咬重了音,怕的就是他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