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谦雯心中有事,匆匆忙忙用完半碗汤,丢下筷子,下楼去寻人。
来到堂中,左右寻人不见,拉过先前小二一问才知,那二人已经离开客栈了,恨声骂了句,回头却见秦晟不知何时站在楼阶上,撑着双臂看他。
仰头望过去,他问:“吃完了?”
“嗯。”秦晟弯腰将放在脚边的食盒拎起来给他看,“我下来还食盒。你在找什么?”
徐谦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无奈的撇开眼去,“没什么。”
秦晟笑了笑,拎着食盒放到柜台。
小二见他将食盒拿下来,诧异的说到:“劳驾客官您送下来了,说好的小的上去取的。”
徐谦雯闻声往秦晟背影瞥了几眼,默声,拾阶上楼。
“就你多嘴。”秦晟好心情的斥了句,回身去追徐谦雯的步子,“诶,你等着我点。”
徐谦雯不理他,径直回了房间,回身欲关门,被他抵住,沉默的看着他,问:“做什么?”
“先让我进去。”
徐谦雯放开手,让他进来,跟着走了一段,先后落座,提壶替他倒茶,平淡如水的与他话聊,“你那事我不管了,拿了别人的玉佩去当赔礼,也只有你干的出来。”
“我可没有!表哥你别冤枉我。”秦晟有心争辩一二句,“况,谁知道你说的是啥玉佩。”
“哧~”
徐谦雯睨了他一眼,冷笑着别开眼,盘算着下一站是哪,需多少时日。
“你这人真是无趣,又不准许我出去玩,我总不能大白日的睡觉吧?”秦晟挽着他手臂摇,稚嫩的脸上攒满了少年青涩又别扭的娇憨,眸子微转,水波潋滟,好不惊人眼。
徐谦雯闻言起身,在秦晟期盼的目光下拿来一本书,丢与他,“好生看着。”别再烦我。
秦晟一脸僵硬的看着怀中的书,小脸上写满了崩溃,喊到:“表哥,你是个习武人!”
“嗯。”徐谦雯抽空看他一眼,应到。
“那这是什么?”秦晟扬起手里的书,不敢置信的问到。
“左传。”徐谦雯答到。
“你可记得你是个正正经经的习武人,表哥,你读那些酸儒书做什么?还要来祸害你表弟我。”秦晟蹭到他面前,仰着脸十分认真的说到。
见他说的认真,徐谦雯不禁一笑,与他道:“文人有文人的道,多读些书,总归不会错。”
“你要考功名不成?”
徐谦雯摇头失笑,未有多言。
秦晟见说不通他,自己本就是搭着顺便才出来的,本就没什么大的事,气鼓鼓的坐到一边捧着书一字一句磕磕跘跘的看起来……
天色向晚,酒旗摇曳,大道上奔来两匹骏马,哒哒的马蹄响,惊起晚归的鸦雀扑飞,一阵碎蹄过,才又归复自然。
马蹄阵阵的大道上突然响起话语声,“再往前十里,有客栈。”
分明是先时赶路的寒起二人。
“驾!”落云舒闻言,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光,扬鞭策马加快速度往前奔去。
“诶……”你慢点!
“驾,驾……”
落云舒心里有些焦灼,全然不顾落后许多的寒起,只管往前奔去。
残阳如血,前路多婆娑树影。风声也渐散,远处可闻喊杀声阵阵。
略一思虑,想起是守城的兵士在拉练,落云舒眉头微松。
倏然偏头,抬手往虚空一捞,一粒泥丸夹入指间,面上冷笑,指尖微动,指缝中泄出泥沙,风过,飘散成尘。
落云舒坐直了身子,往树林方向淡扫了眼,一夹马腹,往前疾驰而去。
道边杨树林里,杨修懒散的倚着树,修长似白玉的手抬至下颌,指尖夹着泥丸,狭长的眼慵慵懒懒的望着奔远的白色身影。
红唇微勾,‘粤北云浮的人岂是你们能动的,临寒算什么?你落云舒当年怎么就不出言护护呢?’
“哎!可怜了我的琼雪姐姐,白白受苦。若不是我,这世上还有琼雪姐姐吗?”杨修妖妖娆娆的呢喃了句,眸中波光涌动,想到寒起手中捏着的人,念了句,“景瑜怕是想我了,唉……”
他玉白的手中诡异的多出了几颗泥丸,在指间穿梭转动,眸子微闭散漫的等…人。
“吁!”
寒起看着忽然从林间飘出来的男子,皱眉不语。
说实话,他不喜眼前的男子,看这眉目如画更是唇红齿白的男子,颀长身量着黑色衣袍,袍角却用金丝绣着凌霄花,腰间一溜白色莽纹腰带别着把折扇,白皙修长的手却勾放着,狭长的眼水波流转透着媚色,艳红的嘴角微勾如嗜血的邪仙。
寒起有些不爽这人邪魅之色更甚于他,眸子微眯,面露不悦,上挑的眼尾下有意点的朱砂痣,在东边仅剩的几丝红光照射下,为他平添妖色。
马儿不安的走动着,寒起手抚着马儿,嘴里吐出几个怪调,随即马儿便安静了下来。
“速度真慢,害的人家好等,你可真狠心呢!”杨修轻飘飘的停在马前,手指勾着胸前的长发,面色绯红,语调轻挑、眸子不瞬的盯着马上的寒起。
寒起居高临下的瞧着他,见他足尖点着地,踏在枯叶上,人如离地的灯,风拂过衣袂飘飘,倒有那么丝仙味,后又一想什么仙也是邪仙,这般作派,怕是恐尘土脏了鞋面,矫情!
杨修似知道他所想般,微抬着头与他相对视,嘴角一直噙着抹笑,意味不明。
一阵时间过,寒起哂笑着发问:“看够了?”
“不够。”杨修自若的收回视线,答到。
“呵…呵呵~”
寒起冷笑不已,“久闻妖僧杨修的名头,却不想,这妖僧惦念着本尊的人。”
被他一口一个妖僧唤着,杨修眸子微沉,嘴角笑意越深,微张唇与他道:“倒不知江湖上,如是称呼小僧的。”
“至于……”杨修眼睫微眨,掩下眼底的杀意,顿了下才接口说到:“景瑜非是谁的人,还请阁下自重。”
“是吗?”寒起笑着摸摸了下颌,念起那江家小子的模样,邪笑了声,回他,“他自个招惹上本尊的,若由着他这般招惹,本尊岂是那般好德之人?”
“……”
沉默一阵后,杨修抬眼问他:“阁下是不放吗?”
“呵!”寒起玩笑着勾了勾唇,手扯着缰绳,一夹马腹,与杨修擦身而过。
杨修回手一粒珠玉招呼,被从暗处飞来的银针打落,正是惊愕,又闻驱马远去的寒起大笑声,足尖一点,身似蜻蜓点水掠进道边树林,落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