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纵身离去,没于黑夜。
云舒看也未曾看,捻着手上令牌反复的摩挲,忽道:“人都走了,还躲着做什么?”
“师伯。”茗茗从石室门后出来,慢慢吞吞走到她身后站定。
“都看到了什么?”云舒淡声问到。
茗茗摇头,“没有。”
“想要什么?”见她闭嘴不言,云舒换了个问法。
“茗茗知道师傅要立云师伯为大主使。”
云舒点头,“嗯。”
“茗茗想问云师伯讨主使令牌。”
“你倒是脸大。”见她仰着小脸说的认真,云舒失笑道。
茗茗垂下头,盯着云舒膝前遮下的白玉色的褶面裙,“云师伯,茗茗是个没用的人。身子差,武功不好。”
云舒没有说话,垂着眼看着她柔软的发顶簪的一支玉兰样细花钿。
“师伯,茗茗知道师伯救茗茗,只是举手之劳,未曾想过让茗茗报答。”
“可……”茗茗忽的抬头,对上她平静的目光,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吸着鼻子道:“是茗茗不知报答,不知死活。求云师伯您给茗茗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嘭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仰着头,红着眼睛看着云舒。
“这话,你该和你师傅说去。”云舒不为所动。
平日里不接触,没想这丫头心思这么多。
“茗茗虽小,却也知道看人。这些话,茗茗断断不能和师傅说的。”
“你没有武功,年纪又小。我要你做什么?”云舒半蹲下来,抬手挑起她下巴,迫使她和自己对视。
茗茗吸着鼻子,和着眼泪鼻涕一块往肚里咽,“师傅身边不能没有大主使的人。”
“错!是大主使的身边不能有门主的人。”云舒逼视着眼前的小人儿,语速极快的说到。
被迫仰着头的茗茗,不快的扭动了下脖颈,云舒不动声色的加大了手上力度,手指抵着她下颌使她分毫不能动。
“云师伯不必这么认真的。”茗茗仰着脖子艰难的说到。
云舒眯了眯眼,顺势松了手,起身,“我倒是想知道你这小丫头片子,在这谷中是见识到了什么,野心勃勃的,也不顾及同门情谊。那萧兰再怎么顽劣,也欺不到你头上来。说到底,你来找我,是为你自己,还是替旁的人?”
茗茗抬手摸着被弄红的下巴,歪头故作不解,“茗茗不懂云师伯的话,还望云师伯替茗茗解析一二。”
云舒斜眼看着跪着的人,冷声到:“你懂或不懂与我何干。”
茗茗委屈的低下头,咬着嘴唇,还来不及思虑,便听到头顶传来更为冰冷的话语,“有些东西你碰了,就失去了博弈的资格。别当人是傻子。”
“还是云师伯最关心弟子们。”
这算是承认了?云舒眉头一皱,凉薄的眸子里盛满了不悦,在清冷的月色下,冷的像一潭暮秋夜的寒潭水,茗茗被她盯得浑身发紧,经不住的要发抖起来。
良久,她才道:“以毒练武,你也是胆大。”
“怕各位师伯嫌茗茗不会武啊。”茗茗梗了下脖子,笑道。
云舒厌弃的别开眼,“小小年纪,心思便这般活泛。你倒是活明白了一点。”垂眼一闭,深吸一口气,又道:“你大师伯不好说话吗?”
“大师伯眼里容不得沙,茗茗还是知道一二的。”
“呵!”云舒听言冷笑,斜眼低看她,“除了主使的位子,还想要什么?说吧!”
“茗茗想……”
见她迟疑,云舒眉上跳上了笑意,问到:“她去哪了?”
“啊?”
“去、去镇上了。”茗茗敛神回到。
“出过谷吗?”云舒问到。
茗茗面露羞涩,迟疑回到,“出过……一次。”
一说,云舒便了然,原是那一次,这也叫出过谷。
“正有事要找你师傅,你便跟着吧。”
话音未消,人却不见了踪影。
茗茗摸着被风吹乱的额发,无声发笑,听到身后传来细碎声响,偏头往后瞧,不见人。
这才醒神,匆匆忙忙跑下去,找了一个石室推门进去,抄了桌上的灯烛往暗格边走。
哐当一声,人就到了石道里。手中烛火被一阵风一下子扑灭,茗茗吓得一个哆嗦,搓着手,犹豫着要不要跟过去了。
大师伯眼里容不得沙,师傅眼里更是。偏偏没有师徒情分,两看生厌……
云舒在石门外等着,料想着她一时半刻不得轻易出来,干脆去桃林里折枝花来烧着玩。
明红黄亮的光点暗下去又燃起来,折磨着娇嫩的花,烧去它们的颜色,燃尽它们的生机,颓靡的美感深深吸引着她的心神,“岁月败美人…枯枝赠离人,呵呵……”
——
天下楼。
临寒不紧不慢跟在寒枯后面,寒枯一停,她也跟着停下来。
寒枯转圜了身子,回头与她说到:“这便是天下楼了。你不曾来过,今日带你来瞧瞧,一门之主,该知道地。”
说着,撇开眼,朝那破旧楼宇上挂着的牌匾看了看,“师傅她老人家也只来过一两次,你和她老人家不同,门中无人引领,你是不得前来的。”
“……”
“呵呵……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趁着他人还认我这个大主使,快进去瞧瞧。”说罢,抬步往里走。
临寒冷着脸,不吭一声的跟上。
谁知楼宇内闪出两道身影来,挡住去路。
见来人都身穿赤红色的劲装,相仿年纪,二十出头。不禁纳闷天机阁的人怎么会在此?
这二人惊觉眼前一男一女武功深厚心中暗恼,‘该是要坏事了!’,又暗暗打量,见女子一身白衣无风自动,容貌更是清雅出尘。男子手持长剑、英气逼人,便忙敛下怒气,问道:“天下楼前恩怨失,清风不误离忧谷。敢问何人夜下叨扰!”
寒枯手握着剑笑而不语。
临寒冷着一张脸,本就是满腹怒气,现在两个小小的天机阁弟子挡在天下楼前,这是要做什么?不待众人反应,侧身抽过寒枯手中的剑,哗的一声清响,一抬手,剑亮在胸前直指对面的二人,“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
那两人手把住剑柄,面上掠过恼怒,大声道:“这位姑娘,天下楼不做这夜间的买卖,况刀剑无眼伤了姑娘,可怨不得天下楼!”
“废话!”临寒冷斥了声,未见多言身形一动,手腕翻转长剑在空中划过,凌空一翻,脚尖轻点错步直往右边一人冲去。
“凌空飞燕,姑娘好身手。”
“你倒是好见识!”临寒冷艳着一张脸,翻手出剑。
“咣!”暗夜中两人立刻交上了手,又是“咣,咣。”的几声,只见刀光剑影、你来我往,一片白影过,临寒剑架在那人脖子上,问:“这天下楼,我们是进得还是进不得?”
那人将剑往剑鞘一插,拱手说到:“姑娘好身法!”
临寒冷着脸将剑丢给看戏的寒枯,“你说的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