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山走后,黎绍这一下午都没有动一下,只静静地坐在床边,呆然地看着对面桌上的那一个小小的瓷瓶,直到奚虎来送晚饭,黎绍才转了转头。
“公子,该用饭了。”
两眼无神地瞄了奚虎一眼,黎绍的脑袋又转了一下,望着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色。
“伯毅今天也不回来吗?”
见不着伯毅的这十天,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一心只求伯毅不要回来。
奚虎面露窘迫,道:“将军他最近一直很忙,今夜宫里还有年宴,因此……”
因为是掌政第一年,所以今年宫里的年宴办得极为隆重,将军他们暂且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先博得百官的好感。
“是嘛。”黎绍松了一口气。
伯毅不回来就好。
“但是将军说他会回来陪公子守岁,就是会晚一些。”
一听这话,黎绍的心又猛地揪紧。
“今、今年是他们掌政的第一年,伯毅又是主心骨,不好让人觉得他有所怠慢,而且我也熬不了那个夜,若是实在回不来,就别逞强了。”
奚虎随口说道:“百官若知道将军是回来陪公子,必不会心生不满。”
闻言,黎绍的眼神黯然褪色。
是啊,如今的武官都是伯毅的兄弟,如今的文官大多是他的拥护者,他们对伯毅都有一份包容之心,只是早一些退席,必不会有人怪他。
“若伯毅回来,就跟他说我已经睡了。这些时日他一直很忙,今日若能早归,便好好休息吧。”
“是,”奚虎应下,“那末将出去了,公子若有事就跟门口的守卫们说。”
“好。”
奚虎走后,黎绍仍旧坐在床边,瞥了眼比寻常更加丰盛的晚饭,黎绍却是一点儿食欲都没有,一边安慰自己奚虎必会拦下长孙伯毅,一边担心长孙伯毅会不听奉劝,惴惴不安地坐了半晌,黎绍还是决定早些睡下。
可越是想睡就越是睡不着,黎绍又急又气,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好久,却始终没有睡意。
惶惶不安地躺到半夜,黎绍还是听到了长孙伯毅的声音。
“公子睡了吗?”东厢房外,从宫宴里溜出来的长孙伯毅有些醉意。
他大概有十来天没见过黎绍了,因为不想让黎绍知道噩梦的事情,又不知如何才能瞒过黎绍,所以他就一直都躲着黎绍。可今天是大年三十,他又怎么忍心让黎绍一个人过?好在宫宴上有酒,借着醉意,他大概能瞒过黎绍吧。
奚虎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公子已经睡了,公子还说要将军早些去休息。”
“恩,”长孙伯毅点点头,推开了东厢房的门,“抱歉,大年夜还要你们执勤,待到明日,给今夜守夜的弟兄加二两银钱。”
“谢将军。”奚虎抱拳。
长孙伯毅这才进到东厢房,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长孙伯毅一眼就看到了裹着被子熟睡的黎绍,再一转眼又看到桌子上纹丝未动的饭菜,长孙伯毅立刻就蹙起了眉。
黎绍怎么什么都没吃?难不成又病了?
长孙伯毅赶忙走到床边推了推黎绍。
“黎绍,黎绍?”
装睡的黎绍恨得暗暗咬牙。
伯毅从不扰他清梦,今夜怎么就非得叫他?
被推了几下,黎绍也装不下去了,只能转身,装作不清醒的样子看着长孙伯毅。
“伯毅?你回来了。”
长孙伯毅转身在床边坐下,伸手扶起黎绍:“晚饭怎么一点儿都没吃?是哪里不舒服吗?”
黎绍一愣,旋即暗骂自己蠢。
那饭菜他就算是不吃也该让奚虎给撤下去,怎么就搁那儿放着了呢?
“没什么,”黎绍展颜微笑,“只是那会儿不太饿,原本是想晚些再吃,没想到竟就睡着了。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天宫里不是该有年宴吗?”
“恩,有,”长孙伯毅满眼笑意地看着黎绍,“但是今夜想要跟你一起过。”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黎绍下意识地垂下了眼,只扬着嘴角,好像是在笑的样子。
怎么就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听到这句话?
……
虽然敖山说黎征会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可天策上将府里都是伯毅麾下的兵将,不管是忠心还是谨慎都无可置疑,因此……敖山大概只是在吓他吧?
垂着头“笑”了半晌,黎绍才抬起头,笑吟吟地看着长孙伯毅,张开嘴刚想要说些什么,余光却突然瞄见窗户上映着一个人影,黎绍神情大变,撩开被子就跳下了床,奔到窗边就一把推开了窗户。
一道暗影以极快的速度向远处奔去,黎绍只来得及看清对方消失前的最后一个背影。
黎绍愕然地看着那个人消失的方向,手死死地攥着窗框。
长孙伯毅被黎绍给吓得酒都醒了,跟到窗边往外看了看,却什么都没看到:“怎么了?”
“我……我看到窗外有人。”黎绍转头看着长孙伯毅,面色惶惶。
“有人?”长孙伯毅蹙眉,扶着窗框探头往外看了看,却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将窗户关严,长孙伯毅见黎绍似乎是被吓到了,便牵着黎绍的手走到东厢房的门口,推开门吩咐门外的守卫道:“去四处看看有没有形迹可疑之人,今夜除了安排人在府内巡逻,也叫人在府外的街上晃晃。”
“是。”
一个守卫应下后就迅速跑走,先去找到奚虎,将长孙伯毅的吩咐转告奚虎之后,又遵从奚虎的安排外出巡逻。
长孙伯毅将门也关好,这才转身,低头看了看黎绍没穿鞋的脚,便将人抱了起来。
“别担心,今夜奚虎和俞世都在府里,我也在。”
胡乱地应了一声,黎绍却并没有将长孙伯毅的这句话听进心里。
方才的那个是敖山?不对,敖山的速度没有那么快。那会是谁?黎征身边还有这样轻功卓绝的人吗?为什么他不记得?
将黎绍放在床上,长孙伯毅将被子拉到黎绍的腿上盖好:“我去让人做些吃的过来。”
见黎绍点了点头,长孙伯毅才起身又往门口去了一趟。
黎绍不安的视线突然掠过桌上的那一个小瓷瓶,凝视半晌,到底还是下了床,将那瓷瓶收进了袖子里。
“怎么又下床了?”长孙伯毅疑惑地看着黎绍。
黎绍打了个激灵,转头看着长孙伯毅:“没、没什么,想喝水。”
“喝水?”长孙伯毅大步走到黎绍身边,伸出手去摸了摸茶壶,“这水都凉了。”
说着,长孙伯毅又拎着茶壶去了门口,再回到内室时,就见黎绍还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长孙伯毅眉心紧蹙。
黎绍本不是胆小的人,今天晚上怎么会被一个人影吓成这样?
再仔细想想,长孙伯毅又觉得不对。
他刚来时,黎绍的言行和神态就与平常稍有不同,似乎那会儿黎绍就已经有些惶惶不安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会是什么事?奚虎可是什么都没跟他说。
“黎绍,”长孙伯毅走上前,握住了黎绍的手,“黎绍,你怎么了?”
黎绍看着长孙伯毅,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该说什么?若将事情如实地告诉伯毅,那他是在拿牧然的命在赌,可若他骗过伯毅,那……他该怎么办?
黎绍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反常,长孙伯毅隐隐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可黎绍不说,他根本就猜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担心,”长孙伯毅牵着黎绍到火盆旁坐下,而后熟练地燃起了炭火,“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啪”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人往窗上砸了块石头,长孙伯毅眼神一凛,瞬间就扑到了窗边,翻窗就跳到了院子里。
四下张望一番,长孙伯毅却是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是风卷起什么打着窗户了吗?好像不是……
长孙伯毅转身,又从窗户翻回了屋子里,两脚一落地就迎上了黎绍忧心忡忡的视线。
长孙伯毅淡笑道:“没事,只是被风吹起的树枝打了窗户。”
但这话黎绍怎么可能会相信?他在东厢房里住了那么久,怎么偏偏就只有今天有树枝被风吹起,还那么凑巧地打在了窗户上?
这个解释说出口后,长孙伯毅自己也觉得黎绍不会信,于是理所当然地看到黎绍愈加忐忑的神情后,长孙伯毅只得安慰道:“抱歉,骗你的,我什么都没看到。但兴许只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大年夜里,孩子们都闹腾着呢。”
“兴许吧。”黎绍攥紧了手里的瓷瓶。
半个时辰之后,在窗户被打了三次、窗外晃过两次人影、守卫们看到有人在屋顶跑过一次之后,长孙伯毅便知道这是有人故意在今夜给他们找不痛快。
看着有些草木皆兵的黎绍,长孙伯毅轻声问道:“是黎征?”
之前黎征将黎绍带走之后又放了回来,他就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奈何从黎绍的口中问不出什么,他也只能严阵以待,只是没想到黎征竟选了这么个好日子,难得十年之后他终于又能跟黎绍一起过年……
黎绍垂着头,一语不发。
见状,长孙伯毅知道他猜对了。
喝一口刚沏的茶水,长孙伯毅又问道:“他想要让你做什么?”
黎绍咬唇不语。
“说吧,”长孙伯毅放下了茶杯,“别为难你自己,不是还有重要的人在黎征手上吗?”
黎绍了解他,他也了解黎绍,黎绍并没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寡情,那些待他好的人,他还是在意的。
黎绍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拼命地摇头。
长孙伯毅无奈,将黎绍从头到脚地打量一遍,长孙伯毅便挪到了黎绍身边,伸手拉住了黎绍一直紧攥着的那只手。
“把东西给我吧。”
能让黎绍左右为难,被黎征捏在手里的那个人对黎绍来说大概很有分量。
黎绍的手攥的更紧了:“没有人比你更重要……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长孙伯毅一愣,而后就笑了,这一笑就好似霁月光风,仿佛连天色都明亮了几分。
“我知道,”长孙伯毅温柔地拉过黎绍的手,坚定地将黎绍的五指一个一个地掰开,取出了沾满了汗水的瓷瓶,“正因为知道,才更不能看着你左右为难。但是能告诉我我这一次的情敌是谁吗?”
能在黎绍的心里跟他一较高下的人想必不多吧?若是太多,那他可是要难过得哭了。
“是牧然。”才一开口,黎绍的眼泪就忍不住了。
“牧然?”长孙伯毅仔细回想了一下,“啊,是璃姐的儿子。之前黎征也是以牧然的性命要挟你离开天策上将府的?”
若是那样,就说得通了,若是璃姐的儿子,那当然能成为黎绍的弱点。
这十年有太多人因为他们的不成熟和无权势而白白送命,黎绍不说,但必定内心煎熬,对这些枉死之人的家人,黎绍必定全力保护,更不用说牧然还是璃姐的儿子。
长孙伯毅将那瓷瓶拿到眼前,颇感兴趣似的打量一番:“黎征想要我死?”
黎绍摇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回来……我不该回到这里……”
长孙伯毅疼惜地摸着黎绍的头,似有些高兴地说道:“因为我比你小,所以你以前从来不在我面前哭,现在我似乎终于有所成长。”
说着,长孙伯毅就要打开那一个小瓷瓶。
“不行!”黎绍猛地扑了上去,按住长孙伯毅的手,“不行……绝对不行!我去找黎征,我现在就去找黎征!”
长孙伯毅顺势抱住黎绍,这才没让黎绍冲出门去。
“若找得到,早就找到了不是吗?可雍宁没找到,我没找到,你也没找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急不得。”长孙伯毅轻轻拍打着黎绍的后背,“璃姐于我也有恩情,就算你想,我也不能拿她儿子的性命冒险。幸而你跟我说了。”
黎绍伏在长孙伯毅怀里,泣不成声。
掂量了一下那个小瓷瓶,长孙伯毅也没蠢到一口干了,于是拔下瓶塞,长孙伯毅就只往茶杯里滴了一滴。
黎征的人能在他的天策上将府里来来回回地闹腾,想必也是个高手,只是做戏的话怕是瞒不过去,他多少也是要喝下一点,得显出药性才有说服力。
将黎绍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不让黎绍抬头,长孙伯毅端起茶杯就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听着头顶传来“咕咚”一声微响,黎绍的心悬得老高。
“伯毅?伯毅你没事吧?”
茶水流过的地方微微有些发疼,长孙伯毅眉心微蹙,按在黎绍脑后的手力道不减:“没事。”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伯毅,你松手,放开我。”
“真的没事,”长孙伯毅用另一只手抱住黎绍,“让我抱着你。”
长孙伯毅越是这样,黎绍的心就越慌。
“伯毅,伯毅你松手……奚虎!奚虎!”
疼痛加剧,长孙伯毅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水:“别在我怀里喊别的男人的名字。”
“奚虎!奚虎你他娘的快点儿进来!”
听到黎绍开口骂娘,长孙伯毅忍不住笑出了声。
黎绍很少骂娘,要么就是气急了,要么就是急疯了,算上这次,他也才只听过四次而已。
门外的守卫听到动静后就狐疑地打开了东厢房的门:“将军?您找奚虎吗?”
“太医!去请太医!”黎绍在长孙伯毅怀里失声大喊。
那守卫一愣,赶忙指使门外的同伴分别去找奚虎和吕秋茂,他自己则快步跑进了内室。
跑到近前,那守卫就看出长孙伯毅的脸色不对:“将军,将军您怎么了?”
“没事。”长孙伯毅的声音开始不稳,按着黎绍的手也有些使不上劲了。
黎绍趁机挣脱,慌张地看着长孙伯毅:“伯毅,哪儿疼?你觉得哪儿难受?”
“心疼,”长孙伯毅抬手擦掉黎绍脸上的泪痕,“叫你哭得我心疼。”
闻言,黎绍哭得更厉害了。
没过多久,得到通知的奚虎和俞世就冲进了东厢房里,见长孙伯毅面色惨白,黎绍又哭得要断气似的,两人登时就懵了,只能手忙脚乱地先将长孙伯毅抬到床上去。
再等两刻钟,吕秋茂也来了,见这一次倒下的是长孙伯毅,吕秋茂也惊诧不已,好在那毒确实不是什么要命的毒,也并不难解,只是能让人疼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长孙伯毅没喝进去多少,因而并无大碍。
替长孙伯毅解了毒,吕秋茂就走了。
黎绍坐在床边,不再哭了,却垂着头一语不发,也叫人看不清表情。
长孙伯毅还是清醒的,只是有些疲惫,盯着黎绍看了看,便抬手碰了碰黎绍的脸颊。
“怎么了?吕太医不都说没事了吗?”
“恩。”黎绍也抬手,握住长孙伯毅的手。
“那个……”奚虎想要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又觉得这气氛叫人很难开口去问。
俞世踢了奚虎一脚,然后拽着奚虎的衣袖就把人给拖了出去。
奚虎这蠢货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有什么话之后再问不行吗?
看都没看奚虎和俞世一眼,长孙伯毅又对黎绍说道:“只是这样就能保牧然平安,不是很划算吗?”
“恩,”黎绍终于抬起头看着长孙伯毅,温柔地笑着,“你睡吧,今夜换我守着你。”
长孙伯毅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你陪我,睡这里。”
黎绍一愣,而后爬上床,躺在了长孙伯毅的身侧。
黎绍体虚,本就容易疲累,今日又一直耗费心神,早已疲惫不堪,而长孙伯毅原本就有一个多月没睡过一个好觉,再被这毒一折腾,也是累极了,因此两个人是一躺下就睡着了,一睡就睡到第二天中午。
跟黎绍一起吃过午饭,长孙伯毅便去了陶府找陶五敬。
陶府里,重伤还没痊愈的陶五敬正惬意地躺在躺椅里晒太阳,一见到长孙伯毅就忍不住先嘲笑长孙伯毅一番。
“听说你中毒了?啧啧啧,这大年夜的,屋里就两个人,你怎么也能中毒了呢?这可真是太蹊跷了。”
就是那个皇子给他下的毒吧?
在陶五敬旁边坐下,长孙伯毅不以为意道:“毒是我自己喝下的。我今日来找你可不是为了拌嘴。”
陶五敬白了长孙伯毅一眼,道:“你瞧我这模样是连路都不能走,浑身上下也就嘴还利索,不找我拌嘴你还来做什么?”
“不需要你,我只要你手下的人。”长孙伯毅毫不客气地表达了对陶五敬的嫌弃。
“你!”陶五敬气得狠狠瞪着长孙伯毅,“你要我的人做什么?”
长孙伯毅沉声道:“三军之中,数你手下的人最擅追踪,我要找黎征。”
“找黎征?”陶五敬嗤笑一声,“我还想找到黎征呢!一进长安我就把人放出去找了,可是到现在都没找到。”
“连你的人都找不到?”长孙伯毅一脸诧异。
陶五敬叹息道:“我手下的人倒也逮住过他们的尾巴,可次次都叫人给跑了。黎征是个庸才,可那厮也不知使了什么时候手段,身边竟是聚集了不少能人,可惜据说心眼儿都是歪的。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长孙伯毅眯起了眼睛:“若连你手下的人都追不到他,那还有什么方法能抓到他?”
“引他出来啊,”陶五敬不假思索道,“你府里不就有个现成的诱饵吗?”
“他不是诱饵。”长孙伯毅冷眼瞪着陶五敬。
陶五敬耸耸肩,不以为意道:“又不是要他去送死,你怕什么?我原本以为黎征不会管他这个弟弟死活,可黎征既然与他弟弟接触过一次,想必也是有所求,这个时候再用他的弟弟做诱饵,八成能成!”
“他叫黎绍。”长孙伯毅不满地瞪着陶五敬。
“我管他叫什么!”陶五敬故意跟长孙伯毅抬杠,“你要么就用他做饵,要么就坐着等黎征自己高兴了跑出来,没别的办法!”
“就是没别的办法才来找你,不然留着你浪费粮食吗?”
陶五敬被长孙伯毅这话给噎得直瞪眼:“你这张嘴是越来越利了!”
长孙伯毅冷哼一声:“分人。”
谁叫陶五敬一直阴阳怪气地呛他,还不准他还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