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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允忽然烦躁地捶了一下桌子。

一堆画圈滚落了下来,其中几张的绳扣散了,展开来铺在地上。

张允视线随意的一瞥,忽然愣在原地。

他快步走过去,俯身拿起来其中幅散开的画卷,对着门外大喊:“来人!”

“爷!”守在门外的赵旭立刻出现。

“你速去把这张画带去给刚刚送画的人,说我刚刚挑错了,我要的是这个!”

张允把手里的画迅速卷好,交给赵旭。

赵旭有些惊讶,自从四年前那件事之后,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主子如此紧张的模样。

“快去!”

听到张允的催促,赵旭连忙回过神,应声匆匆离开了。

张允在书房焦急的踱步等待,他感觉过了许久,其实才一盏茶的功夫,满头大汗的赵旭终于赶了回来。

“怎么样?”张允连忙问。

“回爷的话,属下去晚了,那人已经将世子之前挑选的画给了王妃娘娘了。”

“今日王妃正在府上办的百花宴,整个北方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女眷们都在,王妃得了画就匆匆和江北徐家的夫人商议亲事了……”

“我亲自去和徐家说,退婚!”张允闻言就要出门。

赵旭连忙拦着,“爷先听属下说完!”

张允停下来,脸上神情仿佛在对他说“有屁快放”。

赵旭道:“王妃觉得徐家虽是江北首富,但到底是商贾人家,和徐夫人说时,只许了个侧室之位。”

“属下送了东林侯府嫡独女的画像过去后,王妃当即说正好两个一起娶了,到时候东林侯家的嫡独女为正,徐家嫡三小姐为侧。”

“……”

张允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不妙,但木已成舟,再拒绝反而面上不好看。

反正王妃是知道他是什么情况的,因此给他准备的这些画卷里的姑娘,家里都是想巴结高攀西北王府的。

便是受了委屈,也得感激涕零。

左右都是娶进来摆着,多一个少一个也无所谓,说不定还能因此救下一个被送给快能当她爷爷的老头做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他要与东林侯家的嫡独女结亲,纯粹是因为那幅画像上配的文字,是秦峥的笔迹。

内容是他曾经写给自己的一首诗。

那时候他们俩还在王府,还没有确认恋人关系,诗里秦峥用借喻的手法非常含蓄的表达了对他的爱意。

当初秦峥给他写的那首诗原版已经被王妃给烧了,但张允却是清楚记得诗里的每一个字。

而且,那画卷上的墨迹看起来分明是近日才写的!

难怪他怎么找都找不到秦峥,原来他竟是在东林侯府!

张允坐回了椅子上,皱眉想了好一会儿,又把原着从头到尾过了一遍,才终于找到了东林侯府和秦峥的关系。

秦峥原本是定国公的嫡子,而定国公的正妻林夫人,不正是东林侯府老侯爷的嫡独女,现任东林侯的胞妹吗?

所以,东林侯林世楷其实是秦峥的亲舅舅!

但原着里,定国公府遗孤这个能增加秦峥威望,加重他逐鹿天下筹码的身份,他一直都没有用过。

哪怕是在秦峥统一天下登基称帝后,开始为定国公府翻案正名,秦峥也没有公开自己是定国公儿子的真相。

只因定国公府当初是被诬陷谋逆才满门抄斩,而秦峥推翻云国统治的行为等同于坐实了这个谋反的罪名。

秦峥不想满门忠烈的定国公府名声受损,至死都让史官把自己发迹前的身份书写为一个平凡卑微的养马奴。

而当年被定国公一案牵连的东林侯府,在原剧情里更是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

张允翻了半天原着,只在秦峥母亲的介绍里,看到了东林侯千金这几个字。

没想到,到了自己这里,秦峥竟然为了发展,用上了这个身份,并联系了自己的舅舅。

照这么算的话,和自己结亲的林倾月其实是秦峥的表妹?

他为什么让他表妹嫁我?

是有什么计划吗?

……

王妃对儿子的婚姻大事非常着急。

那边张允刚点头,她就迫不及待地派人准备厚礼,去东林侯家和徐家提亲了。

东林侯府门第虽没有西北王府高,但世代簪缨,家中又连续出了两位军侯,如今更是把控东北两洲之地,勉勉强强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江北徐家是江北首富,商贾出身,身份到底是差一些。

他们家两年前被江北商界一个地位差不多的竞争对手阴了一笔狠的,差点被人瓜分,家破人亡。

全靠张允当时选中他们作为江北肥皂玻璃香水等产业的独家代理商才起死回生,还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就打倒和收服了江北的全部竞争对手,一跃成为了江北首富。

徐家现在对张允舔的很,别说是让女儿进门做侧室了,就是给张允当个通房,甚至为奴为婢他们都乐意至极。

亲事很快定下,婚期是今年九月,只剩两个月的时间。

王府,东林侯府和江北的徐府都开始忙碌了起来,婚事大肆操办,弄得天下皆知,皇帝娶后都没有这么大的排场。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婚期已至,张允穿着繁琐的大婚礼服,骑着白马,去城门外迎接自己的新娘。

张允很清醒冷静,虽然是这场婚礼的主角之一,但他却像是一个局外人般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东林侯府送亲队伍很快到了,跟在队伍后面的,还有二百台嫁妆车队。

东林侯府的车队后面,是徐家的送亲轿子和嫁妆,徐家是江北首富,嫁妆更是夸张,足足六百台。

车子从王府一直排到了城外的官道上,光是把嫁妆运进王府,就得花至少四五天的时间。

观礼的人议论纷纷——

真的是皇帝嫁公主,也没有这么多嫁妆。

徐家主嫁女,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新娘接到了,进城回府又是一堆繁琐的拜堂礼仪。

徐氏是侧室,能一起从正门进来都是沾了东林侯千金的光,拜堂自然没她什么事。

自打进府中,她就被送到自己的住处等着了。

正堂上,张允在礼仪官的提醒下,一脸淡漠的走完了这一套标准流程。

其实自从秦峥离开后,他就很少笑了。

张允在大厅敬了宾客们一圈酒,还要再喝,却被大家拦着不让,将他推进洞房里了。

大婚第一夜,自然是要进正妻的房。

张允走进装饰的喜庆华丽的洞房,透过房间正中那扇精致的琉璃屏风,隐约看见端坐于大床正中,一身红衣的新娘。

他心里泛起一丝内疚,让这么一个妙龄少女守活寡,确实是有点过分了。

但像她这种家庭出身的女子,婚姻本就不由己。

这姑娘就算不嫁给自己,未来也是嫁给其他权贵,用作拉拢别人的棋子,倒也未必会比嫁给自己更幸福。

就连张允,都不能做主自己的婚姻,更何况是她?

跟着他,在这烽烟四起的乱世起码还能得个一世安稳。

这么一想,他心里的内疚散去了。

张允让房间里的下人都退下,将房门关了。

“……若是没吃东西,就自己去桌上拿,今晚我不去里面睡,你可自行方便。”

他其实是想立刻问她关于秦峥的事,但想着大婚第一夜,让人家独守空房就算了,还问这问那的,不太合适合,便没有开口。

反正人已经娶进来了,又跑不掉,张允有的是耐心。

解开外袍内衫挂在一边衣架上,张允只着一件里衣,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他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忙了一天,饭菜没吃几口,酒却喝了不少。

如今后劲上来了,累的很,他只想睡觉。

屋里半天没有动静。

良久,那边的新娘忽然起身,从点着两只红烛的桌案上,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

“今日是妾身与夫君的新婚之夜,夫君连合卺酒都不肯喝吗?”

里面传来女子娇滴滴地声音,夹杂着一点委屈。

张允闻言微微睁眼。

罢了,就满足她这一点小愿望吧。

他从榻上起来,绕过屏风来到桌边,端起一杯酒。

等她也端起酒杯,两人手臂相缠,喝了一杯。

张允看着还在她头上的盖头,问:“你怎么不把盖头揭了,顶着这个不累吗?”

“嬷嬷说了,盖头要夫君亲手掀开的,妾身自己不能随便掀开。”

张允闻言,随手将那块红色的布揭开。

“好了,你早点休息,我今日……”

他话说到一半,看到新娘的容貌时,顿时愣住了。

那盖头下凤冠霞帔的新娘,有着一张让张允日思夜念的脸!

张允一下子站了起来,手里的酒盅都掉到了地上!

“怎么?看到新娘是我,很失望?”

方才娇滴滴的女声,瞬间变成了低沉浑厚的男声。

那露出真容的新娘,也站了起来。

他比张允还高半个头。

秦峥目光幽幽地盯着他,像个怨妇,“你曾经许过我凤冠霞帔的,还与我互换了对戒,发了誓词,如今我不请自来?你后悔了?”

张允的大脑在宕机了0.3秒后恢复运转,然后直接扑到了秦峥的身上,将他抱了满怀。

“你……”

秦峥被他抱住,眼中的冷意微霁,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张允抬起头叼住了嘴唇。

本就对他没有自制力,还在生着他的气的秦峥,干脆按着张允亲了起来。

分别多年,两人可谓是天雷勾动地火,很快就边亲边抱着躺在了床上。

“唔……”

张允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他。

不料秦峥却并不买账,他冷笑一声,“疼吗?忍着……”

秦峥丝毫没有怜惜他的意思。

……

张允哭着摇头,宛如一头被饥饿到极点的野兽盯上的美丽猎物,凄美无助却又无处可逃。

不论他怎么哭叫求饶,秦峥都不肯施舍给他一点点温柔。

张允最终昏过去了。

秦峥停下了动作。

他将人圈外了怀里,吻着张允满是泪痕的俏脸,嘴角勾起一个近乎病态地笑,“阿允,你是我的。”

……

第二天早上,张允因为之前在军中养成的生物钟早早醒了。

醒来就发现自己正趴在秦峥温暖的胸膛,正随着他的呼吸略微起伏。

身上还有些不适,但这六年坚持习武锻炼,令他身体十分强健,不至于动不了。

张允没有起床的意思。

他略抬起身体,端详秦峥变得更加成熟英俊,充满男性魅力的脸庞。

他男人也太帅了吧!

张允忍不住在他高挺的鼻尖上亲了一下。

摸在他胸口的手感到了凹凸不平,张允一愣,低下头,看见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块狰狞的伤疤,似乎是箭伤。

张允心脏微微抽痛,低头亲吻了一下那个伤疤。

……

秦峥微眯着眼睛,抬头注视着令他着迷的青年。

他的阿允长大了,他变得更漂亮,更完美,也更加耀眼了,耀眼的让人一看到他,就被占据了全部的身心。

……

疯狂过后,张允软在秦峥怀里,在他额头上吻了吻,沙哑着声音说:“我爱你。”

秦峥没有说话,只是捏着他的下巴抬起头,让他和自己接吻。

“世子,世子妃,给王妃请安的时候到了。”

外面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床上腻歪的二人。

张允这才被拉回现实。

他此刻才想起了自己的角色是西北王世子,昨天是他同时娶妻纳妾的大日子。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

张允沉声应付了门外的下人,这才转头看向秦峥。

“一起洗澡?”

秦峥说:“好。”

张允直起上身。

秦峥也坐了起来,“我抱你去。”

……

两人进了沐浴用的净室。

净室里有浴池,全天备着温水,主子们什么时候想沐浴都行。

……

直洗了一个多时辰,两人才从净室里出来,换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