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阵法后,杨楚若等人回到营帐,商量着破阵之法,等待着楚宇晨派高人前来,商量许久后,也没能商量出个什么。
杨楚若心烦意燥,离开营帐,依旧一身女扮男装,往东双城走去,想借夜晚微凉的晚风拂去心中的烦燥。
夜凉如水,东双城作为如今两军交战的中心点,早已没了往日的繁华热闹,夜色才刚落幕,百姓们便纷纷闭门不出。以往的商旅们,也消失大半,路上冷清得紧,只有两排红楼的灯笼依旧高高挂起。
杨楚若一身白衣飘飘,儒雅出尘,气质超凡,手执一把羽扇漫步在清凉的大街上,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长相出众的护卫,在静谧的夜晚里,显得倍加显眼。
“大爷,里面坐坐嘛,我们楼里的姑娘个个都很漂亮的。”
“唷,柳员外,好久没有看到您了,小桃红想您可快想出相思病了,您要是再不去看看小桃花,只怕以后就见不到小桃红了。”
“李公子,您终于来啦,杏儿都盼您一个晚上了,来来来,妾身带您进去。”
“……”
香浓的脂粉味伴随着女子淫声浪语的嗲唤声此起彼付的传出杨神楚若的耳里。
这样的声音,何其熟悉,在她以前的人生中,同样有过。
杨楚若抬头看去,远远的,便可以看得到,安静的街道上,不少穿着暴露的胭脂女子卖力的在行人不多的街道上揽着客儿。
“公子,这条路上,青楼妓院甚多,不如,我们走另外一边吧。”骆风小心的提醒。
杨楚若恍若未闻,而是把视线定格在远方的一家写着大红滚金烫字 仙乐坊三个大字的牌匾上,思绪仿佛回到几年前。
她似乎没有看到仙乐坊外,不少穿着暴露的女子还在吆喝招揽着,她看到的,仿佛是几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的她,刚从皇宫里面逃出来,走投无路之下,自卖青楼,也就是在青楼里面,遇到风凌,她的人生才开始发生转折。
仙乐坊……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情景,可是物是人非了,她也不是当初走投无路的杨楚若了。
恍惚间,杨楚若想到在仙乐坊里,无微不至照顾她的小红与小柳。
快三年没见了,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
一想到小柳为了救她,顶替仙乐的身份陪伴轩辕锦泽,被轩辕锦泽强行占了身体,杨楚若心里一阵沉重。
三年了……她们还会在这里吗?
“唷,公子,您好俊啊,来来来,快来我们仙乐坊,我们仙乐坊的姑娘们,一个个,可都是美若天仙的啊。”正当杨楚若出神的瞬间,几个眼尖的青楼女子当即围了过来,双眼放光,意欲把她拉进仙乐坊。
在青楼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客人她们没有见过,可是她们何时见过这么俊的公子哥儿,这白嫩粉皙的肌肤,根本不是她们所能比的啊,若是能够伺候她,就算不赚钱,也值了。
“公子,您是第一次来我们仙乐坊的吧,那您可真是来对了,我们仙乐坊,今日刚好有节目呢,您要是进来了,肯定不会后悔的。”女子说着说着,身子便要依偎过来。
魅离一把拦住,冷眼瞪向朝着杨楚若猛抛媚眼的青楼妓子,眼带警告,似乎只要她们再敢靠近一步,他绝对不会客气。
许是魅离眼里的冷意太浓了,吓得几个红楼女子纷纷后退几步,心中对魅离有几分敬畏,不敢再贸然上前。
常年在红楼中摸爬打滚的她们,不可能连这点儿眼色也看不出来,他们根本不想让别人碰他们。
而且,他们绝对不是一般人。
且看为首的白衣男子,一身气质出尘,超凡脱俗,虽然只是一身白衣,腰间以宽玉带素起一拢素约的腰身,低垂一枚温润古玉,手执一把折扇,满头青丝甚至连玉冠都没有,只是用一条白色发带随意一系,简单利落,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她身上穿的那衣裳的布料,却是上等的软烟罗。那软烟罗是什么布料,达官贵人都不一定能够穿得上的,可她一身行头,都是软烟罗,这个长得俊俏的白衣男子,背景肯定不小,否则,又怎么有能力请两个冷面修罗一样的人为护卫。
别说她可能大有来头,就光说她身上的这份气质以及俊美的容貌,她们便不想错过她了,她们只会更加殷勤的招待,只盼着能够讨她欢心,好让她把她们给赎出去。
杨楚若半眯着潋滟的桃花眼,扫向眼前三四个搔首弄姿的青楼女子们,眼里微微有些失望,这些女子,她一个人也不认识。
也不难想像,毕竟青楼这个地方,就是喜新厌旧的地方,她离开仙乐坊,已经差不多三年了。
这三年来,得有多少新血注入进去,又有多少以前的旧人被赎出去。
杨楚若挑眉一笑,如春风拂过,美得让在场的青楼女子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哦……什么节目?”
“就是……就是我们的头牌仙乐,会……会亲自登台弹琴唱曲儿,而且今日我们的头牌仙乐,会陪客的。”女子话一说出来,恨不得咬碎自己的牙齿,这么好的客人,怎么能便宜仙乐呢。
“头牌?仙乐?陪客?”是陪睡吗?仙乐坊里,又来了一个仙乐?
“是啊,公子,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如进去看看吧,我们这儿的姑娘们,一个个可都貌若天仙,而且技术绝对是一流的,您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到别的地方打听打听,我们仙乐坊,在天凤国也是属一属二的大红楼,普天之下,没有几家可以与我们比拟的。”
“是啊,那我不去看看,岂不是可惜。仙乐坊,我倒是听过,据说,以前这里出了一个天仙般的美人,不知那个美人,如今可还在?”杨楚若一边随着她们往仙乐坊而进,一边状似无意的问道。
面对杨楚若的发问,几位女子显得极为兴奋,纷纷巴结似的回答她的问题。
“公子,您说的那个人,是我们仙乐坊,第一个头牌仙乐吧?她已经离开仙乐坊三年了,只怕想再看到她,有些难了,不过,仙乐虽然美,但也绝对不及公子俊,公子的面貌,别说女人看了会动心,只怕男人看了都会动心的。”女子羞涩的道。
另一个人赶紧插嘴道,“是啊,公子,您长得那么俊,连妾身都自叹不如,与您站在一起,就像皓月与荧光一样。”
“公子,您是外地人吧?”
“是啊,外地的,第一次来东双城。”
“那公子怎么会来东双城的?这里在打仗,好多百姓都纷纷逃走了,连过往的商贾都不来了,害得我们好久都没有什么生意了呢。”女子问完后,这才惊觉自己问的问题有点儿过了,不应该问客人这些的,赶紧扯过一个话题。
“公子,您第一次来东双城,所以您此时想必在纳闷,仙乐既然都已经消失三年了,又为什么会有仙乐吧。”
杨楚若点点头,她确实不明白这一点儿。
女子掩嘴偷笑,笑道,“三年前,我们仙乐坊,出了一位绝世美女,名唤仙乐,后来被一个富商给赎走了,她走后,鸨妈就规定,以后只要谁能当上头牌,便叫仙乐,所以,今儿晚上,是我们这里的新头牌仙乐接客的日子。”
杨楚若了然的点点头,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新头牌都叫仙乐?很多各地闻名而来的人,看到的也是不是真正的仙乐,而是后来 的头牌?”
“是啊。”
“那你们仙乐坊以前也许生意很好,但现在……只怕差了很多了吧。”
“公子好生厉害,这也被您看穿了。我们仙乐坊刚开始的时候,天天客人都爆满的,那些客人,从各地赶来,就想看仙乐一面,可惜,来了后,并不能让他们心满意足,三年来,因为一直占据着仙乐的名头,很多客人都知道,并不是真正的仙乐,所以大部份都不来了,加上现在东双城处于敏感的地方,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仗都打到城里来,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杨楚若瞄了一眼故作哭状的红楼女子,朝着骆风使了一个眼色,骆风了然,从怀里拿了几张银票,一人赏了一张,直把姑娘们都给逗笑了。
摊开银票一看,一张竟然有整整二百两银子,这下子,姑娘们吓得可不轻。
她们知道杨楚若绝对是一个有钱的主,可她们没有想到,她一出手就是一人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啊……她们一个月下来,拼死拼活,都赚不到五十两银子。
姑娘们简直不敢相信,好不容易接受了,想再好好讨好杨楚若的时候,眼前哪还有杨楚若的影子,只得赶紧四处去寻找。
仙乐坊里,这里的布局与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便是,这里的人比起三年前她在仙乐坊的时候,少了有三分之二还多,但仙乐坊,如今在东双城,也算是佼佼者了,毕竟是乱世。
仙乐坊里,淫声浪语,脂粉扑鼻,酒气横散,不少喝得已有一些醉意的男子怀抱着妖艳暴露的魅惑女子调着情,手上的动作不规范的在女子们衣里抚摸着,一声声娇吟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每一幕画面,都不堪入眼。
高台上,是几个身材苗条,面容好看的妖艳女子正在高歌热舞着,时不时搔首弄姿,媚眼四射,挑逗着台下一众欢呼的客人们。
骆风与魅离显得很拘束,根本不适合来这种地方,看到那些衣着裸露的女人们,脸色情不自禁的便红了。
他们实在很想让自家女主子赶紧离开,若是让皇上知道皇后娘娘带着他们逛妓院,不把他们的腿给打折了才怪。
可是杨楚若分明不想离开这里,反而有几分兴致,他们也只好作罢了,娘娘也挺不容易的,因为阵法一事,闹得满心沉重,都是不愉快。
杨楚若一进去,立即便有大批的姑娘们迎了过来,纷纷谄媚的讨好着,魅离与骆风将她们一一挡开。
最后鸨妈亲自迎了过来,双眼放光,赔笑道,“唷,公子,您是第一次来我们仙乐坊的吧,您来得可真够巧的,我们的花魁马上就要登场了,不知公子要找哪位姑娘陪伴呢。”
鸨妈年过三十,风韵犹存,一举一动都带着勾引人心的魅惑,一双诱人的桃花眼,时不时的朝着杨楚若放着媚电。
她脸上的胭脂涂得极重,重得根本看不出来她原本长什么样。
鸨妈无疑是开心的,在这个乱世,只要有生意,对她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何况这位公子穿着并不俗,刚刚她也了解了,她一出手,就一个人赏了二百两银子,这般阔绰,东双城还有几个人能办得到的?
鸨妈脸上堆着笑,因为粉太厚,只要一笑,便有大批的粉哗啦啦的往下掉,可鸨妈浑然不知,只是在看清杨楚若那张绝色倾城的容貌时,彻底怔住了,连笑容也僵硬了。
这……这张脸……这张脸不就是仙乐的吗?他们怎么会长得那么像?难道是同一个人?
鸨妈忽然间大为欣喜,激动得无法说话,然而,再仔细看向杨楚若那张似曾相识的容貌时,鸨妈又不确定了。
以前的仙乐,眼里有着不屈,但绝对不会这么凌厉,霸气,高贵,睥睨。
以前的仙乐是柔弱的,温婉的,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人心疼到骨子里去,她的身上,更有一股淡淡的苍凉悲伤。
可是眼前的人,虽然容貌与仙乐神似,但她气度高贵,举止不凡,这分明是长期位于高位发号施令的,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呢?
就算是同一个人,那仙乐再美也只是一个青楼妓子,即便被人赎身了,最多也只能当个妾,难不成,她还能当正室。
就算当了正室,她一个女人,又怎么可能再回仙乐坊,这里可是青楼,眼前的人,又是一个男子……
鸨妈有些不确定了,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女扮男装,又或者跟仙乐是同一个人。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杨楚若故作不解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的看向鸨妈,一双潋滟清灵的眼睛里,闪过几缕不解。
鸨妈赶紧回过神来,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只是公子长得很像 一位旧人,不免看得入了迷,倒是让公子笑话了。”
“哦……一位旧人?哪个旧人?”杨楚若无聊的打玩着折扇,揶揄道。
“就是仙乐坊的第一代头牌,仙乐,不知道公子可曾认识?”
“仙乐啊,倒是听过,只可惜,我第一次来东双城,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她,不知鸨妈可知道她在哪里,若是还在东双城的话,那我少不得,得去拜访拜访了。”
“公子说笑了,仙乐已经赎身了,至于被买主带到哪里,我们哪里敢过问,不知公子,家里可还有其他兄弟姐妹?”
“有啊,还有一位哥哥,年纪比我大一些。”
“那有没有妹妹?”
“我倒希望有一个妹妹,可惜了。”
鸨妈见得不到她想要的,忽然一阵惆怅。很快,一张笑脸又绽放了,笑得一阵猥琐,“仙乐马上就登台了,等她表演完后,公子可以出价,让仙乐陪陪公子,现在,公子不如看看我们坊里其她的姑娘吧,小的去把姑娘们都唤出来让公子挑选。”
鸨妈暗示杨楚若,想要仙乐陪客也可以,只要价高者得。
杨楚若一摆手,摇摇头,指向角落处无人光顾的一个上了年纪的青楼妓子,“我就要她,其她人都不要了。”
鸨妈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顺着杨楚若的方向看去,却见角落处的那个人,可不正是兰花吗?
这位公子怎么会找她?她可是上了年纪的,仙乐坊的客人,几乎都不点她的了,除非有一些客人,有一些特殊癖好,别的姑娘们都不大愿意接,才会找她的。
骆风从怀里拿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鸨妈,鸨妈差点儿看直了眼。
一千两……一千两……竟然有整整一千两银子……天……天啊……
买十个桃花都够了,这出手也太阔气了。
鸨妈不敢再说些什么,赶紧同意,她可不想让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赶紧把兰花给召过来,又给杨楚若安排了一处最为奢华养眼的雅座。
兰花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因为常年接客的原因,精气耗损严重,看起来,足有三十五六岁,加上她本身长得并不怎么好看,又不怎么会挑逗客人,故而,她的生意一直不好。
这几年来,甚至没有什么客人愿意再去点她了。
没有人点她,她自然就没有生意,没有生意,她的穿着打扮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不是她浓妆艳抹的,不知道的人,根本不知道,她会这里接客的妓子。
兰花忐忑的上前,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肯出一千两银让她赔客,即便是花魁,也不值一千两银子的啊。
“奴婢兰花,见过公子。”兰花福了一礼,声音轻颤,不知道是不是又想到哪些邪恶的地方了。
杨楚若看着小心翼翼的兰花,心里微微有些发酸。
记得当年,她选择仙乐坊自卖为妓的时候,春花等几个人妓子瞧不起她,处处为难她,只有她兰花肯帮她,如果不是兰花,只怕她也进不了仙乐坊。
进不了仙乐坊,便无法走到今天。
三年……才短短三年……她就变得这么憔悴……那眼底的皱纹是她怎么遮也无法遮去的。
“起身吧。”杨楚若清脆悦耳的声音,让兰花耳目一新,不知有多久,她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这道声音里,没有欲望,没有鄙夷,没有不屑,没有高高在上,倒像是一个朋友对一个朋友正常的说着话。
“多谢公子。”兰花又福了一礼,这才起身,抬头看向点了自己牌子的主人,这一看,兰花身子踉跄几步,惊呼出声,“仙乐。”
杨楚若笑得清朗自然,恣意洒脱,“我长得那么像仙乐吗?从进来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人把我当成仙乐了。”
听到杨楚若无所谓的话语时,兰花迷糊了。
她不是仙乐吗?那怎么会长得这么相似?除了气质不一样外,她们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
“你真的不是仙乐?”兰花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
“你觉得,我像仙乐吗?”杨楚若反问。
兰花嘴角张了张,想说像,可仔细看,又觉得不像,她们容貌很像,可是气质一点儿都不像,差得实在太多太多了。
仙乐是温柔的,她是凌厉的,虽然在笑,但笑里藏刀,一看就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何况,她还是一个男人。
“仔细看,好像又不像,实在抱歉,可能是兰花太思念旧友了,所以这才……”
“无妨,坐吧。”杨楚若示意她坐下,骆风体贴的给兰花倒了一杯茶水。
兰花反倒有些不安了。
理应让她来服侍的,哪能再让这位公子的下人给她倒茶。兰花局促不安的坐下,一身洗得发白的旧款式衣裳被她不住的扯着,差点没把衣裳都给扯坏了。
也许是太久没有接客,兰花一时有些不适应,又或者,近些年来,她接的客人,都是有特殊癖好的人,哪有什么前奏,又哪会跟她谈心聊天,故而,让她更加不安。
“你在这里多久了?”美味佳肴上了一桌,杨楚若亲自给她盛了一碗热汤,放在她面前,一边轻声问道。
“奴家十岁便来仙乐坊了,今年二十八岁,已经十八年了。”
“十八年……那确实挺多年了。怎么,这些年来,都没有人为你赎身吗?”
兰花惆怅一叹,往下一看,正好可以把一楼各种不堪的画面都一揽无疑,“赎身?早些年,确实有人想替奴家赎身,只是奴家不敢,坊里不少姐妹都被赎身了,但是下场都不是很好,她们不是沦为小妾,任人作弄,悲惨死去,就是被玩腻后,转后再送给别人,最后落得……哎……”
“那你在这里这么多年,难道自己就没有攒些银子?一般的青楼,不是只要有银子,自己也可以替自己赎身的吗?”
“话虽如此,但是想攒到赎身的钱,何其困难,没个十年二十年,根本办不到。而且,自己给自己赎了身,出了坊里,日子又该怎么过?自己会的,也就是一些勾引人的本事,别的又不懂,生活还是要过的,一般在坊里生活过的人,就算赎身出去,还是有很多人都认得的,那些人,对我们同样轻贱。”
杨楚若忽然沉默了。
出去外面,若是没有一些生存的本事,确实还不如不要出去的好,生活艰难,尤其是对一个女人。
“那你就打算一辈子留在这里了吗?”杨楚若扫向她的一张平庸粗俗的脸,在青楼,没有姿色,又上了年纪,日子怕也是不好过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兰花苦笑一声,忽然问道,“公子,看您的样子,您是第一次来仙乐坊的吧?您……您怎么会点奴家?其实公子不需要花那么多钱的,奴家一点儿都不配。”
“在我看来,你值得。夜深了,先吃些东西暖暖身子吧,我只要你陪我说说话儿就好,不需要你伺候我。”杨楚若说完,看到兰花一脸迷惑的样子,忍不住解释道,“我家中已有妻子,感情很和睦,只是过来看看热闹罢了。”
“哦……”兰花笑了笑,多少明白一些,随手一指一楼的高台,“仙乐马上就出场了。”
话落,果然,一支舞队轻姿曼妙的出来了,蒙蒙胧胧的,就像仙女起步飞舞,清悦的丝竹声动人心魂,撩引着众人一颗紧绷的神经。
一楼的众多看客们,纷纷高喊着仙乐两个字,不少人挤破头颅,也想一观仙乐的真正样貌,想来仙乐两个字对他们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长歌艳舞,轻姿曼妙,由着众星捧月而出的仙乐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仙乐坊的气氛被推到高潮,只不过杨楚若看到眼前的仙乐时,心里闪过一缕失望。
仙乐坊的花魁就这样吗?比起当年的红花绿叶两位头牌,可是差得多了。
这般姿色,最多只能算是中上吧,难怪仙乐坊生意少了这么多,看来,坊里很多姑娘们都不在了吧。
杨楚若只是看了一眼,便径自喝着闷酒,对仙乐根本一点儿兴致也没有。
这个仙乐既不美,又不熟悉,也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与兰花一起叙旧。
兰花瞧出杨楚若兴致缺缺,略一思忖,大概便明白,仙乐并不能入了她的眼。
“公子,其实以前我们仙乐坊,确实有很多长相出众的姑娘们的,尤其是在第一任仙乐离开的前半年,仙乐坊被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大江南北的商贾高官,纷纷慕名而来,故而,坊里不少长得好看的姑娘们,纷纷都被赎走,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坊里,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堪当大任的头牌,再训练的话,哪能那么快,所以再有一些商贾高官子弟来的时候,便对仙乐坊失望了,慢慢就成了这样了。”
“那以前坊里的姑娘,都被赎走了?”杨楚若抓住重点,她根本不在意,鸨妈是否太过贪财,才把好好的一个仙乐坊弄成这样。
“差不多吧。留下的都是一些不想走的,又或者,姿质太差的。”
“我听人说过,仙乐的两个丫环,长得也挺俊的,不知道她们两个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被赎走了?”杨楚若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扑通扑通的紧张。
若说仙乐坊还有放不下的人,那便是小红与小柳最让她挂心了。当初在她最落魄的时候,是她们两个给了她人生第一个温暖的人,也是她们两个无微不至的照顾着。
兰花脸色忽然难看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她们啊……仙乐走后没多久,鸨妈便要小红与小柳接客,小红被迫接客,后来被一个大臣买走了,那个大臣看着人也挺温和的,谁知道,半年后,我便在另一个恩客的口中得知,小红被买走后,当了小妾,日夜被折磨,不堪受辱下,投井自尽了。”
兰花说着说着,忽然拭起了眼泪。
杨楚若心里一沉,莫名的难受。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投井自尽了……她到底遭受到什么折磨,才会投井自尽的?
“至于小柳,当时也是被一个身世显赫的人买走了,不过听说,小柳被买走后,并没有好好跟着那位买主,而是设计逃跑了,后来有没有被追上,现在是否还活着,没有人知道了,自从那一次后,也没再听说过她的消息。”
杨楚若心里堵堵的,每当想起小柳为了救她,而被轩辕锦泽占了清白身子,而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去救过她,便忍不住自责。
当初,她想救她们的时候,她没有能力,等她有能力的时候,满心都是复仇的她,忘记了小红与小柳,待她记起来的时候,小红小柳已经都不在了。
她也不知道小柳是否还活着,不过小柳比起小红聪明得多,也许她还活在这个世上也说不定。
杨楚若忽然没有心思再说些什么了,她本来就是心烦意乱之下,才来到仙乐坊的,既然仙乐坊只有兰花一个熟人,她再呆这里也没有什么意识了,楚国的数万大军都在等着她们相救呢。
想到这里,杨楚若朝着骆风使了一个眼色,示意骆风把兰花赎出来,再给她一笔银子,让她好好过日子去吧,青楼这个地方,不是她能呆 得下去的。
起身,正待离开的时候,忽然一道轻挑的,痞里痞气的声音传了过来,“唷,真的是你呀,我还以为我看走眼了呢,哈哈哈,幸会,幸会,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杨楚若抬头,却见眼前的人,是一个锦衣华服,长相出众,姿意潇洒的浊世贵公子。
这个贵公子,她见过几次,虽然对他印像并不怎么深。
那是顾大将军的唯一的儿子,顾云肖,也是天凤国赫赫有名的顾家嫡子。
杨楚若一摆手,示意兰花先退下,自己有事跟他商量,兰花看了一眼自来熟坐在杨楚若身边的顾公子,只以为他们是久未相见的好兄弟,识趣的离开。
“仙乐,你可让我想死你了,你知不知道,自从三年前在这里看到你弹奏一曲后,这么多年来,我茶不思,饭不想,脑子里面想的,全都是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顾云肖双手撑着下巴,眨巴眨巴着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看着杨楚若,那哀怨的眼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杨楚若负了他。
杨楚若嘴角一抽,全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地,自动把他抛来的媚眼无视。
她可不相信,顾云肖说的是真话,就算是真话,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骆风与魅离警惕的看着顾云肖。这个顾云肖虽然行为乖张,任性胡为,只凭自己的喜恶做事,但不得不说,他的武功真的很高,高到他们联手,都不一定能够打得过他。
“顾公子,我们有那么熟吗?”杨楚若一双冷漠的眼神,警告的看着不断往她蹭来的顾云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顾云肖想也不想,使劲点头,“有,绝对有,我们三年前就很熟悉了,这三年来,我经常流连仙乐坊,为的就是等你回来,皇天不负苦心人,我终于等到你了。”
杨楚若自动把他后面的话都给忽略,只抓住前面,冷笑一声,“如果我们真有那么熟的话,那你就把龙山的阵法解了。”
顾云肖耸拉下一张脑袋,扇子一张,使劲的摇头,苦笑一声,“仙乐啊,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根本帮不上忙啊,那是什么鬼阵法,谁知道,我老爹都不知道那是什么阵法。”他甚至都不敢让天凤国的士兵靠近阵法,就怕阵法会把他们天凤国的人,一网打尽。
“这么说,你是不破了?”
“不是不破,而是破不了啊,要是我能破得了阵法,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的啊。”
杨楚若嗤笑一声,起身,就欲离开,“既然如此,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此告辞吧,下次再见,指不定就是兵戎相见了。”
“小乐儿,你等等啊,咱们好不容易才相逢,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我等你,可是足足等了三年啊,这三年我白了多少头发。”
“够了,我家娘……我家公子岂是你能这么叫的,又岂是你能放肆的,再不让开,小心我对你不客气。”骆风几乎无法忍受了,这个男人还要不要脸了,明知道小姐现在已经是楚国的皇后了,他这么说,要是皇上听到的话,会如何想?
“小乐儿,你倒是等等我嘛,你要去哪,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我对东双城可熟悉着呢,我对龙山也很熟悉的啊。”顾云肖仿佛没有听到骆风的警告,屁颠屁颠,又跟了上去,腻在杨楚若身边,也做好了狗皮膏药的准备。
他活着一直都是潇洒姿意,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哪怕知道杨楚若的身份,他也不在意,他喜欢的是杨楚若这个女人。
杨楚若听到他的话后,却猛然顿住脚步了。
对东双城很熟悉?对龙山也很熟悉?
那他可以跟她一起进龙山探探了?
杨楚若脸色缓和了几分,“你想跟着我也可以,不过,你敢跟我去龙山吗?”
“有何不敢,只要是你的吩咐,不管上刀山,下油锅,我都不害怕,区区一个龙山又算什么。”
“好啊,那你便跟我一起去龙山走一趟吧,如果能够破了阵,以后你想怎么跟着我,就怎么跟着我,我也不催赶你了。”杨楚若淡然一笑,把顾云肖的每一个表情都尽收眼底。
顾云肖莞尔一笑,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里,一如既往的随意潇洒,轻挑魅惑,想也不想,欣然同意,“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反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顾云肖屁颠屁颠的又迎了上去,围着杨楚若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的,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尽是愉悦的笑意,但若仔细看,便可以看得出来里面的清明与洞察一切的了然。
魅离与骆风互视一眼。
难道娘娘真要带着他?那以后,他们的耳朵,只怕没法安静了。
一出仙乐坊没多久,杨楚若便碰到一个温文尔雅,气质出尘,眼带笑意,唇角轻扬的和煦男子。
看到男子后,杨楚若眼里陡然绽放一抹笑意,紧绷的心立即松开,连心中的烦燥也少了几分,望着儒雅的男子,眼里有几分温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