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到了玉妃宫,杨楚若远远便听到隐隐约约的咒骂声,隐忍痛哼声,以及杖责的声音。
“小贱人,还不承认,如果不是你把娘娘的玉佩撞碎,难道还有可能是娘娘自己把传家玉佩打碎吗?娘娘好心想饶你一命,可你却如此不知规距,你招不招?要是再不招的话,小心我马上把你打死。”
“没有,奴婢没有撞碎娘娘的玉佩,奴婢是冤枉的,啊……”百草的声音极是虚弱,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她在讲些什么。
“冤枉?当时从玉妃娘娘身边走过去的人只有你一个,不是你还有谁,你招也就罢了,可你偏偏死鸭子嘴硬,你知不知道,那块
1`qaZ玉佩可是宫家的传家之宝,那也是以前高祖赏赐给宫家祖先的,就算你有一百条性命,也抵不过那块玉佩。”
“奴婢……没有撞坏玉妃娘娘的玉佩。”百草沙哑道,随着棍子一棍棍的落下,她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可她却清清楚楚的记得,她没有撞坏玉妃的玉佩,她也不知道玉妃的玉佩是怎么摔的。
“你个小贱人,我看你还能撑多久,打,狠狠的打。”
“啊……奴婢没有偷……”
“打,往死里打。”
一声声隐忍的凄惨叫声,声声从里面传来,伴随着棍棒狠狠落下的声音,听得外面急奔而来的众人拔凉拔凉的,就怕百草撑不下去了。
杨楚若更怕,如果是一般的宫女那也罢了,可百草不同其她的宫女,她还有可能是她的七嫂啊。
远远的,杨楚若终于看到里面的场景,只不过一看到那惨烈的画面,杨楚若脸色更加难看,青儿与一众侍女则纷纷捂嘴,心脏猛地一跳。
那是怎样一种画面,百草浑身浴血,倒在地上,几个身强体壮的侍卫拿着一支有着倒刺的棍子,一下又一下的打在百草的身上,每打一下,都将百草的身上扎出一处处血洞。
再看百草的脸上,到处都是高肿的巴掌印,也不知道被抽了多少巴掌,如果不是知道眼前的人就是白草,众人根本认不出来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到底是谁。
好……好狠的手段……
众多侍女们几乎不忍去看百草的惨状,因为那棍子,实在看渗人了,那么多带血的倒刺,看着都让人害怕。
杨楚若凌厉害眼神瞪了过去,人未到,话先到,“全部都给本宫住手。”
凌厉的声音把里面的人都给威慑到了,侍卫条件性的停下手中即将要打下去的倒刺棍子,看向来人,其他的下人本来想厉喝的,待一看到来的人是杨楚若,纷纷也吓到了,或跪了下去,或站于宫玉秀身后。
宫玉秀嘴角一直带着笑意,笑看百草被杖责的痛苦神色,此时听到杨楚若的声音,宫玉秀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正常,收起脸上的笑意,转而一变,怒责侍卫,“本宫让你们用倒钩棍子了吗?本宫让你们用刑了吗?谁让你们把她打成这样的?”
宫玉秀义愤填膺的骂完后,这才仿佛刚刚看到杨楚若脸色不悦而来的模样,讶异道,“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杨楚若冷眼看着宫玉秀作秀的表情,以及跪了一地的奴仆们,最后把视线定格在奄奄一息,浑身浴血的百草身上,脸色阴沉得让人不敢直视。
“玉妃娘娘这是做什么?”杨楚若冷冷地问,也没让宫玉秀起身。
宫玉秀难得没有主动起身,反而愧疚道,“皇后娘娘,臣妾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呢,没想到皇后娘娘就来了,事情是这样的,白日里,臣妾与几个宫女去御花园赏花的时候,没想到这个奴婢把本宫的家传如意青南佩给撞碎了,本宫气恼不过,责备了几句百草,原以为百草会跟臣妾赔罪,没曾想,她不仅没有赔罪,反而拒不承认撞碎本宫的玉佩,本宫这才把带到她玉妃宫,想要让她解释清楚目地为何,哪料臣妾宫里的一众下人,误解本宫的意思,对百草一顿责罚,臣妾也是刚刚到这里而已。”
宫玉秀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桌子上已经摔碎的上等玉佩,一字一句说得极其自然,仿佛事情本来就是如此。
百草昏昏沉沉,脑子生疼生疼的,极是难受,她的全身,没有一处不疼的,如果不是强忍着,只怕她现在就已经昏迷过去了。
百草费力的摇摇头,她很想解释,她根本没有碰到玉妃娘娘,又怎么会撞碎她的玉佩呢,可无论她如何费力的开口,也张不了嘴巴,她全身已经没有力气了。
别说杨楚若不相信宫玉秀的话,就连沁香阁的一众下人们也没有一个相信的。
如果不是她纷咐了,谁敢对百草怎么样,要知道,百草可是沁香阁的宫女,而皇后娘娘又是皇上最宠爱的人,后宫中人,谁也轻易得罪沁香阁,得罪皇后娘娘。
再说了,刚刚她们进来的时候,明明看到宫玉秀就坐在贵妃塌上,冷眼旁观百草被打,她那愉悦的神色,哪有半分想要阻止的意味。
杨楚若第一次正视宫玉秀。
如今的宫玉秀,是她极为陌生的,也许,这才是她真正的面目吧,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寻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公报私仇,把百草打得奄奄一息,又把她的容貌打得连她都忍不住要怀疑,会不会毁容。
杨楚若一扬手,示意青儿去请太医,把所有医术高超的太医统统都请过来,这才看向与以前一样,有着一张清秀的脸蛋,圆亮的眼睛,却不一样的性情的宫玉秀,淡声道,“玉妃难道不知道她是沁香阁的人吗?”
“臣妾一时恼怒,给忘记了,臣妾知罪,请皇后责罚。”宫玉秀再一次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即便她把臣妾祖传的,还是高祖亲赐的玉佩撞碎,臣妾也不该责问她,臣妾应该把她交给皇后娘娘处置的,臣妾该死。”
杨楚若眼神一跳,不为别的,只因宫玉秀这短短的两句话,这些话,根本不像是从她嘴里能够说出来的。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句话,却把她的后路统统都给堵死了,让她无言以对,也把她的过错,轻描淡写的略过,即便想要追究,也没那么容易追究。
杨楚若冷笑一声,讽刺道,“几天不见,玉妃娘娘好口才啊。”
“不敢,那是受皇后恩惠,否则臣妾只怕到现在,只怕还活得昏昏沉沉的呢。”
“玉妃进宫已经几年了,难道不知道宫中一切大小事务,都是由本宫统管的吗?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就算她撞碎你的玉佩,自有本宫会处理,宫中滥用私刑,可不是一件简单的小事。”杨楚若无惧宫玉秀,语言犀利,同样把话堵了回去,眼里带着冷漠的笑容,一点面子也没有给宫玉秀。
人家都没给她面子,她要给她什么面子。
宫玉秀手心一抖,随即握住,她听出杨楚若话里的意思了,这么三言两语的,又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了。
“皇后娘娘,臣妾知罪,但凭皇后娘娘处罚,只是,皇后娘娘,如意青南佩乃是高祖所赐,臣妾万万不敢丢之坏之,损玉佩者,有如藐视高祖。”宫玉秀话中有话,暗指杨楚若追究百草的责任,而不是针对于她。
“百草,你怎么样了?”杨楚若没有回答宫玉秀的话,反而身上看向奄奄一息的百草,关切问道。
百草费力摇了摇头,想告诉杨楚若,她没什么事,可话在嘴里,她却没有力气说出来,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百草咬破舌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用尽所有的力气,这才虚弱道,“娘……娘娘……奴婢……没……没有撞……撞碎玉佩……”
“本宫知道了,你别说话,保存体力,你们几个弄个稳实的担架,把百草抬回沁香阁,马上治疗包扎伤口。”杨楚若一句话出来,立即有人拿着担架过来,小心将百草扶上担架,急急的往沁香阁抬去。
百草再也支撑不下去,眼皮一黑,彻底昏死下去,昏迷前,眼角滑下一滴窝心的泪水,因为她听到玉妃与皇后的对话了。
“皇后娘娘,你就这么放过她吗?她可以是嫌犯。”
“本宫只知道,她是本宫的人,她犯什么错,自然有本宫处置,还轮不到玉妃插手吧。”
“这么说,皇后是想包庇她了?”
“你觉得呢?”杨楚若反问。
百草的第一次感觉到幸福。
她以为……她以为她会死在玉妃宫,可她没有想到,她没死,她熬到皇后娘娘来救她了,虽然白大侠没有来,让她有些失望,不过她还是很知足的。
“皇后娘娘可真是公平啊,臣妾也算开眼界了。”宫玉秀皮笑肉不笑,眼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玉妃宫的人,全部低头,不敢去看皇后娘娘的表情,玉妃这不是明摆着在挑衅皇后吗?
“玉妃娘娘公报私仇,滥用私刑,也让本宫大开眼界啊。玉妃可知道, “玉妃滥用私刑,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本宫身为后宫之首,都可以废了你玉妃的妃位,宫玉秀,你最好祈祷百草没事,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杨楚若寒眸直射宫玉秀,警告意味,人人都可以感觉得到。
宫玉秀孤傲一笑,“那是自然,皇后娘娘乃是中宫皇后,无论你想惩罚谁,就惩罚谁,皇后娘娘早已不是当初一无所有的苏沁了不是吗?”
宫玉秀话虽然说得客气,可是那态度一点儿也不客气,反而有种挑衅的味道。
杨楚若冷冷下令,“传本宫命令,玉妃娘娘滥用私刑,目无皇后,自今日起,禁闭一月,抄女戒五十遍,玉妃宫一应人等,皆扣三个月俸禄,参与行刑者,各打五十大板,贬到暴室。如意青南佩一事,由本宫着手调查,若真属于百草所撞碎,本宫自会重重惩罚于她,若不是百草撞碎,那本宫也会跟皇上奏明,废了你玉妃的妃位。”
咝……
玉妃宫的人,人人面色大半。
三个月……三个月没有俸禄……这……这怎么可以呢……她们的家人都在等着她们的月银呢?
这件事跟她们没有任何关系啊,为什么要连带着惩罚她们?
玉妃宫的人,人人不满,可是皇后身份高高在上,她们也不敢开口说话,只能把怨气都转移到宫玉秀身上。
如果不是自家主子的话,她们的俸禄也不会被扣,早知道,她们无论怎样,也不来玉妃宫伺候玉妃娘娘了。
她们以为玉妃娘娘出身高贵,光凭这个,以后封妃的可能性绝对比任何人高,冲着宫王爷与长公主的份上,皇上肯定也会宠爱玉妃娘娘的,所以她们当初挤破了头颅都想要来到玉妃宫当下人,就盼望着能够多拿一些赏赐,能够在别的下人面前,抬得起头来。
可是现在呢……自从跟了玉妃娘娘后,她们的日子比以前更难过了,经常无冤无故被克扣月银就算了,走到哪里都被冷嘲热讽的,自玉妃进宫后,都已经两年时间了,皇上就没有来过玉妃宫。
玉妃在宫里,又得罪皇后,又得罪马公公,现在把乔贵妃也给得罪了,连带着她们也处处碰壁,只因她们是玉妃宫的人。
以前的日子已经够难过了,现在的日子更难熬,她们甚至连饭都吃不饱。
反观沁香阁的人,以前是最被看不起的,也没有人愿意去沁香阁的,现在呢……现在那些人,一个个月银比她们高就算了,每个月拿的赏赐都足够她们在宫里三五年的月银了,多少人在外面都买了房子,多少人寄回家的钱,都让家里一大口子,平安无忧的过上好日子,甚至还从村子里最穷的,变成最富的,别提多风光了。
更要命的是,以前是她们讽刺沁香阁的人,现在倒好,全部倒过来了,她们看到她们,一副趾高气扬,不屑一顾,甚至连正眼也不瞧她们一眼,那些人,以前可都是只有巴结她们的份儿啊。
只要在沁香阁当差的下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没有人敢对她们怎么样,一个个客客气气的,同样按例拿一匹布料,她们不用排队,还可以先选,她们排上一整天,有时候连布匹都领不到,更别说玉妃娘娘想要的花色了。
原本是站在同一起点的人,又或者说,她们的起点,比沁香阁的下人好太多了,可是现在……现在才多久,角色都调了过来,无论是谁,心里都不会舒服的。
本来还想着,熬吧,玉妃娘娘长得也不错,父王是宫王爷,母妃是长公主,凭着这一重身份,皇上早晚会看到玉妃的好,宠幸玉妃,可她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长公主竟然倒了,还倒得那么凄惨。
长公主是皇家直系血缘,尚且死得如此悲凉,连个风光大葬也没有,更别提玉妃娘娘了。
看来,她们继续呆在玉妃宫里,也没有什么盼头了,她们要是再不离开,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
被牵连的下人们心里阵阵不满,被拖下去仗责的人则是痛哭求饶,只想保住这条性命,毕竟他们也是听玉妃娘娘的命令罢了啊。
可不管他们如何求情,还是被拖了出去。若是用杖责那也就罢了,可偏偏,用的是刚刚他们责打百草的倒钩板子,每一板子下去,都让他们响起杀猪般的惨叫声。
这板子无疑是所有板子里面最残酷的,最痛苦的,素来不会轻易使用,可是现在,皇后娘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怜他们当了替死鬼。
五十板子下去,无论是谁,都无法活着呢,皇后娘娘摆明了是想给玉妃一个下马威,也告诉众人,只要她们沁香阁的下人,便不是别人随随便便可以欺负的。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伴随着痛苦求饶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再一声声嘶哑无力,最后归于虚无,只留下遍地触目惊心的鲜血。
宫玉秀眼里恨意一闪而过,拳头死死握紧,她何尝不知道,杨楚若这是给她下马威呢,也是在警告她,沁香阁的人不是她随意可以动的,尤其是百草。
玉妃宫的下人们一个个面色惨白,那几个侍卫麽麽在玉妃宫已经很久了,平日里跟她们知根知底的,都是熟人,可现在……现在却被人活活打死,好生凄惨。
“皇后娘娘说臣妾滥用私刑,那皇后这算不算是滥用私刑?”宫玉秀慢悠悠的说着,却一语道破众人没有想到的事。
杨楚若桀骜冷笑,霸道的留下一句,“本宫乃是中宫皇后,手握凤印,后宫一切都由本宫掌管,本宫想处死谁,就处死谁,本宫说谁有罪,那谁便有罪,玉妃娘娘,做事,可要考虑后果的,不是每次都像这次这么幸运,可以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当然,玉妃这次能不能安然无恙,还是看百草的伤势了。。”
说罢,杨楚若往左边走去,意欲离开玉妃宫,却在转身的时候,看到一袭素白宫装,婉约清扬的绝色女子。
女子年纪不大,跟她差不多年纪,由着下人,遮着一把水墨色的油纸江南伞,紧抿着樱桃般小巧好看的嘴,女子杏眼柳眉,眸光温和,只是脸色有些惨白的不像真人,只是那双眼里有着还没有隐去的震惊。
杨楚若身子一震。
乔书棋……她怎么来了?
那她刚刚杖毙玉妃宫那么多人,她也看到了?
她跟宫玉秀的对话,她也听到了?
杨楚若怔怔的看着乔书棋,心里莫名奇妙的慌乱,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让乔书棋看到这些下人惨死的模样,她也不想让乔书棋把她想像成毒后。
因为乔书棋是从侧面来的,杨楚若没有看到,宫玉秀也没有看到。
宫玉秀听到杨楚若的那句话,几乎条件性接了下去,她这次本意就是想好好折磨一番百草,谁让她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竟然敢喜欢她宫玉秀喜欢的男人。
她也没有想过,要整死百草,只是想要好好折磨罢了,如今她的目地已经达到了,那个贱女人今天受的罪也不少了,够她痛苦一段时间了。
至于杨楚若,她想要怎么警告,便怎么警告,她若想来害她,她宫玉秀,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故而,宫玉秀更加无所谓了,冷笑道,“皇后虽然后宫之首,母仪天下,但皇后如果无德,只怕也做不久吧,皇后娘娘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也许有朝一日会从天堂跌入地狱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没有人可以永保权位,尤其是心思阴狠,残害无辜的人。”
宫玉秀说着说着,往杨楚若方向看了过去,冷不防的,也同杨楚若一样,看到对面温约清纯,腹有诗书的绝色女子。
宫玉秀同样懵了。
乔姐姐……她怎么来了?她站在那里多久了?
她跟杨楚若暗讽敌对的话,她都听到了吗?
她的身子怎么样了?为什么脸色还是那么苍白,下人都没有好好照顾她吗?
想到之前害死她肚子里的孩子,又害得她一辈子都无法生育,宫玉秀心口忽然一阵疼痛,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也没有脸见乔姐姐。“书棋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杨楚若瞪向下人,她不是差人让乔书棋不要过来了吗?
下人惶恐的低头,有苦难言。
白衣女子像是天上坠凡的仙女,全身都带着一份柔柔的,婉约的文静,亲切随和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她。
“听说百草被玉……玉妃带走了,不放心,过来看看,刚刚路上看到她了。”乔书棋淡淡的说着,声音温润,如天籁之时,她像是在说一件极其自然的事情。
然而,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内心有多么不平静。
百草重伤……全身上来,鲜血淋淋,那清秀的脸蛋,更被打得……怕是连她父母都认不出来的吧。
若不是亲眼看到,若不是亲耳听到玉秀的话,她根本不敢相信,玉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了,可以下这等死手。
杀人不过头点地,她是有多恨那张脸,才会把她的脸打得………几近毁了容……
又是有多恨她的人,才会用倒刺棍子抽打她。
宫玉秀听到乔书棋的那句话,脸色陡然苍白起来。
别说现在,即便是以前的话,杨楚若无论跟她说了什么,她都不会有心痛的感觉,可是现在……现在乔书棋轻飘飘的一句,玉妃……
玉妃……
她说的是玉妃,而不是玉秀妹妹……
乔姐姐从来都不会喊她玉妃的,她果然是在怪她,恨她,也应该的,毕竟母妃害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说,她在路上看到百草了……
那她也知道,是她打的百草了?
她是否认为,她是那种狠心肠的女人?
也许吧,在这个后宫里,若是不狠的话,根本无法生存……
可是……可是对于她,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她……从来从来都没有……
诺大一个皇宫,她最在乎的人,只有乔姐姐一个人了,她宫玉秀这辈子会害所有人,可她绝不会害她。
宫玉秀黯然的转过头,不想去看乔书棋失望的眼神。
无论她现在解释什么,乔姐姐也不会相信她的,她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她是恨杨楚若,她是讨厌百草……
杨楚若看了看脸色苍白,眼神落寞的乔书棋,又看了看黯然垂头的宫玉秀,忽然明白她们在想些什么。
杨楚若也不知该如何跟乔书棋解释,毕竟这些下人都是她下令处死的,也是她下令,用这么残忍的办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她能解释什么?
她也不想解释,无论她怎么解释,也解释不了。
乔书棋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三个人,各站一个方向,本是亲密无间的好姐妹,可现在………
乔书棋咽下眼里的泪水,勉颜道,“既然百草没事,我便……先回去了。”
乔书棋说完,苦涩一笑,落寞转身,一步一步,离开玉妃宫,留下一道白色素雅的飘飘衣抉与水墨色的江南油纸伞。
转身后,乔书棋溢满眼眶的眼泪忽然滑了下来,一颗一颗,如同断线的风筝。
她已经不知道她们还是不是她以前认识的姐妹了。
后宫果然是一个染色缸,即便单纯得像一张白纸的人进来,也会被染黑。
两年前刚进宫的时候,多么单纯无暇,现在呢……她们一个个杀人不带眨一下眉头的。
到底……
是她们脚步太快,她跟不上,还是她脚步太慢,一直都在原地踏步。
当初是谁说,她们跟一般的后宫姐妹不一样,她们无论经历什么,无论发生什么,永远都会亲如一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铿锵正气的话还在脑中回荡,可惜……
可惜……可惜一切都会变的……
乔书棋心痛的捂住心口,忽然觉得,人生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
母亲死了,叶大哥死了,孩子死了,父亲只知道利用她得到荣华富贵。姐妹们……也都变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世上……甚至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乔书棋苦涩一笑,痛苦的闭上眼睛。
杨楚若与宫玉秀几乎也同时捂上心口,莫名的,看到乔书棋难过,她们的心,抽疼抽疼疼的。
杨楚若强行掩去所有情绪,往书棋宫而去,走到一半,眼里闪过一抹挣扎,随即往沁香阁而去。
乔书棋这会怕是心情极不好受,她那么完美纯洁的女子,她不该看到这肮脏的一幕的。
她那么尊贵,那么骄傲,只怕也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窘状吧。
杨楚若只能等她心情好一些,再去看望她,如今她必须先看看百草的伤势,否则七哥回来,她如何跟七哥交代。
沁香阁。
杨楚若一回来,便往百草的屋子而去,屋子还是紧闭的,外面候着一大批的宫女太监们,一看到她,便恭敬的行礼。
“百草怎么样了?”杨楚若直接问。
不待下人们开口说话,一道黑色的影子忽然窜了过来,速度之快,令人砸舌。
杨楚若不用看也知道,这道鬼魅般的迅捷的轻功,除了她七哥不会有别人,可饶是如此,杨楚若还是微微吓了一跳。
转身看去,见杨楚白眼里有着浓浓的担忧,正着急的看着杨楚若。
杨楚若知道他想问什么,可她也才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安慰道,“太医都在里面,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别担心。”
“太医进去多久了?”沙哑的声音从杨楚白嘴里吐了出来,惊得沁香阁的下人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杨楚白的声音。
青儿反应比较快,赶紧道,“太医进去快一个时辰了,想来,应该快出来了。”
“哐啷”一声开门声,太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神情疲惫,一出来就看到皇后正看着他们,吓得太医身子抖了抖,赶紧行礼。
杨楚若抢先一跳道,“不必行礼了,百草怎么样了?”
“回娘娘的话,百草姑娘伤势极重,若是再晚一步,只怕性命不保,现在虽然保住一条性命了,但是她的身子极虚,若是不好好调理的话,很有可能也会……也会丢去性命的,所以,微臣建议,百草姑娘暂停一切差事,专心养伤为好。”
另一个太医也跟着禀告道,“微臣已经帮百草姑娘包扎好了伤口,最近不能乱动,她的伤势极重,又是被倒钩所伤,十天之内,必是痛苦难挡的,尤其是前五天,微臣会开一副止疼药,如果百草姑娘若是疼痛的话,可熬一碗服下止疼。”
“你们去开最好的药,一定要把百草的伤治好,从今往后,太医院必须最少有一个太医随身在沁香阁专心照顾她。”杨楚若的声音没有不容拒绝。
太医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纷纷猜测那个宫女是谁,竟然能让皇后娘娘这么上心。
不过皇后娘娘既然这么说的话,那他们无论如何都会好好把这个宫女治好的,也许以后升官发财就靠她了。
黑影又是一闪,在众人几乎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如同一缕清风,已然进了百草的屋子。
杨楚若挥退众人,看到杨楚白没有在门外,这才独自一人,进了百草的屋子,果然,她的哥哥就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正坐在床塌前,眼神清冷的看着床上被打得看不出原本样貌的百草。
杨楚若反手把门关上,上下打量着百草的屋子。
这间屋子并不大,也不华丽,只是很普通的屋子,屋子除了一张桌子,两张床塌,还有几个小柜子外,再无其他。
屋子收拾得很干净,看得出来,屋子的主人极爱干净。
两张床塌?百草不是一个人住吗?她竟然连百草跟谁住在一起都不知道。
轻轻走到床塌边上,杨楚若低声道,“哥哥,你别担心了,太医既然说她没事,那她便不一定不会有事的。”
杨楚白没有说话,但身上一层层释放的寒气正说明着,他此时心情并不好。
猛然间,杨楚白忽然起身,转身就想离开屋子,杨楚若抢先一步,挡在他面前,“哥哥,你是不是想去玉妃宫找宫玉秀算账?”
杨楚白双眸慑人,杀气弥漫,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让开。”
“哥哥,我知道百草受伤,你心情不好,你想替百草出头,可宫玉秀是宫王爷的女儿。楚国马上就要跟天凤国开战了,宫王爷是战场能手,有他在的话,我们可以事半功倍。”
“哥哥,玉佩的事,我会查清楚的,只要我找到证据,绝不会轻放宫玉秀,但是现在,天凤国才是我们最首要的,宫家有那么多兵马,若是不能为之所用,岂不可惜?百草的伤,我不会让她白挨的。”
杨楚白依然寒光阵阵,却没有刚刚杀气腾腾了,只是他心中还是憋着一口气。
杨楚若扯了扯杨楚白的袖子,柔声劝道,“哥哥,你就应了妹妹这次吧,妹妹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若是宫玉秀再敢胡做非为,哥哥到时候想杀她,妹妹绝不会说第二句话的。”
杨楚白看到杨楚若眼里的恳求后,虽然心有不满,还是听了进去。
杀一个宫玉秀不难,难的是,宫家到时候不再为其所用,更难的是,,楚国与天凤国大战的时候,宫家倒戈一击,那就麻烦了。
杨楚白冷漠的转身,坐在百草身边,看着她一张高肿的脸,眼里心疼一闪而过。
忽然,杨楚白低头的时候,看到一个精巧的盒子,杨楚白踌躇一阵,好奇的打开,里面却是一叠叠厚厚的纸张,随意拿起一个,杨楚白看到里面的文字时,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