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的众人都已退到后边,台阶闪了出来。
杜正刚示意了一下,和其他警察一起,迈动了脚步。
孟阿洋四人会意,跟着步上台阶,一级一级的向下走去。
李晓禾转头望去,候正坤也正看来,两人相视一笑。
杜正刚等人已经走下台阶,径直奔向那两辆越野警车。
两声汽车开锁声响过,杜正刚等人到了警车近前,拉开车门,纷纷跨上汽车。
“我的亲人呢?”一声厉喊响起,一个身影飞一样的跑下行车坡道。
“我们的亲人。”
“我们亲人在哪?”
又是几声喊喝,没见到亲人的人们跟着跑去。
先前虽然给众人讲说“实情”,但李晓禾一直注意着后排的众人。其实从看到小黑胡尤均良的那一刻,他就加了小心,就生怕其中一部分人受到刺激,而有激烈反应,这也是准备瞒着的原因所在。
只是刚才看到孟阿洋等人顺利走去,李晓禾以为大功告成,就把目光放到了离去众人身上。不曾想,这刚一走神,便出了岔子。当然,即使两眼看着,也不可能把人们的反应阻止在行动之前。
脑中只是快速闪过一些念头,李晓禾便急忙快步跟了过去。
候正坤的动作要更迅速,早已先一步向那些人跑去。
此时,众人已经冲下行车坡道,但并没有止步,也没有继续前冲。而是向右拐去,直接奔向那两辆越野警车。
两辆警车本已打火启动,孟阿洋等人也已跟着坐到车上,但车辆却寸步难行了。
众人挡在车头前面,嘴里依旧喊着“我的亲人在哪”之类的话,有人更是直接在车窗上拍打着。
“各位老哥、大姐,你们这是干什么?”候正坤尽量压着火气,“现在我们正千方百计帮你们找人,你们拦着他们做什么?”
“领导,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让他们帮着找找。他们都是在一个矿上做活,现在有人回来了,我的娃咋就不回来?是不是现在做什么大项目,也在加班回点?我就想着,让这些娃帮着回去喊喊我的娃,别加班了。挣多少钱是个够?身子骨好才是最重要的。”一个体格壮硕的花甲男子回复着。
候正坤耐着『性』子,做解释:“熊大哥,你听我说,他们现在急需要去体检,我们不要耽误他们的时间。另外呢,他们和你家熊星星并不在一个矿上,他们也找不见。找人还是我们警察在行,既能在警务系统查询,又能让各地派出所到现场查找。”
“大兄弟,我也相信你们警察找人在行,可你们也不是万能的呀。要是你说的那个什么统里没存他们,你上哪找去?派出所也出动了多多带少,到现在不照样没找到吗?我是想着他们都是矿工,找起来也方便,天下矿工是一家嘛!”熊老头讲说着理由。
还真行,都能改词了,就是这分明是胡搅呀。候正坤真是好气又好笑。
李晓禾已经到了近前,接着解释:“他们和你家孩子,还有他们几家孩子确实不在一个矿上。他们跟家里说的都是思源县,但思源县好几个乡镇都有矿,光是和‘小金沟’沾边的就好几个,每个矿区又有很多洞口,人们互相之间哪都能认识。您几位请让让,让他们赶快去体检,我们马上集中精力找人,好不好?”
“我们就是让他们帮帮忙嘛,上下临村的多大点事?我的二旺、三旺可都不见个人影,我这心里就跟着火了似的。”这次说话的是姚二旺和姚三旺的父亲。
“老姚、老熊,你们咋回事?我的娃要去体检了,你们非拦着不让去,这不是成心祸祸人?”焦四红的老爹急了眼,跟着姚、熊二老头掰扯着。
“老焦,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儿子回来了,你这也气粗了。这两天不也是哭天抹泪的?我们不是不让他们去体检,是要分个轻重缓急。他们现在活蹦『乱』跳的,早检一会儿晚检一会儿都没事,可我儿还不知道在哪受着累。要是晚去一步,累个吐血好歹的,我怎么办?你管呀?”熊老头回应着。
焦老头呛声道:“凭什么我管,我又不欠着你的。”
“来的时候说的好听,一块找孩子,现在你找到了,我那俩娃还不知道甚情况呢,我这心里呀……不行,要找就都找着,不能单个走。”姚老头直接来个不讲理。
不止这三个老头开战,各个小“战场”都开了火,你有来言我有去语,越说越激烈,越说越呛火。他们根本不管什么李主任、候局长的劝阻,就只想着自己的亲人。
说着说着,一拨人不让另一拨人碍事,另一拨人则强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直接拉扯起来。
李晓禾看向候正坤,候正坤也正望向他,两人眼中都写着问号:怎么办?
候正坤做了个手势,意思很明确:我们得出手阻止了。
李晓禾一咬牙,举起手,准备回应。
“干什么,都干什么?胡闹。”一声喊喝在人群后边响起,“住手,住手。”
“交火”各组又随便抓挠了几下,全都收了手,转头望向发声处。
先前一直站在行车坡道的尤均良,出现在众人身后。虽说他身材略显单薄,但现在叉腰一站,再配上本已较黑现在更黑的脸颊,很有一种气势。
尤均良冷冷扫视众人,然后点指着姚、熊等人:“本来我岁数小,大家又都急着找寻亲人,不该指责你们。可是你们做的事,实在有失体统,也丢我们金嘉县老陇山乡的脸面。看看你们做的什么事?自家孩子没回来,就看不得别人的好,拦着车头不让人家去体检,还胡搅蛮缠让人家给你们找?凭什么?人家在井下钻了好多天,刚见了阳光就侍候你们?你们是谁?
咱们这次一共出来了八家人,大家的心愿都是好的,都希望所有亲人平平安安,都希望能够全都找到。可是做什么事也得有个过程呀,现在找到了四个人,那咱们需要找的人就越来越少了,这是好事呀。非得所有人都找不到,你们才高兴?咋就见不得别人好呢?我们盼着他们四个身体早点恢复,健健康康的,也是给我们自家人积德呀。积德行善,苍天可鉴,举头三尺有神明。难道为让神明看到我们的作孽,再把这些孽报应到家人头上?你们这是为家人好?我看就是害家人呢。”
不知是尤均良的话义正词严,还是尤均良有足够的威信,也或者是报应之说让人们畏惧,反正人们大都慢慢向后退去了。
“闪开,还想干什么?我看是县里对你们太好了,管吃管住管找人,把你们给惯的。如果你们还这样的,那我马上跟领导反映,不给你们安排这些了,你们爱哪哪去。都这么大人了,连个好赖都分不出来,也太差劲了。”尤均良训斥着最后的“堡垒”。
“你,你,‘尤二黑’只是你哥,要是你儿子,看你着不着急,还能不能说出这话来?”这说话的是一干瘦老头。
“老苗,说你什么好呢?着急就跟人家耍赖呀,人家该着你了吗?凭什么非得先给你找儿子?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车上现在坐的是你儿子,有人要是也学你一样拦着不让走,你会怎么想?拍着胸脯想想吧。你说我对我二哥不够亲?那你上下临村打听打听去,有弟弟给哥哥打洗脚水洗脚的吗?有像我一样,因为给二哥偿草『药』差点死去吗?我本不想说,可是你的话实在刺耳,我不得不说。不只我对我二哥好,我二哥对我更好。从小父母死的早,就是二哥把我拉扯大,也是二哥二嫂帮我张罗娶媳『妇』,我把他们就看作父母一样。”说到这里,尤均良嗓音已经嘶哑,“我二哥现在也生死不明,我不着急?可是再着急,也不能做混蛋呀。”
渐渐的,苗二勇老爹也松开抓着保险杠的双手,低着头,退到了后边。
另外一个人也快速收手,疾步跑开了。
“走吧,走吧。”尤均良向着两辆越野警车招手示意。
“嘀……”
“嘀……”
两声清脆鸣笛响过,越野警车缓缓启动,从众人身边经过,向前方驶去。
李晓禾暗暗点头:罢了。明事理的人,有威望的人。
越野警车消失在拐弯处,只留下了神情各异的人们。
李晓禾看向候正坤,想要与对方交流一下。
正这时,老姚头说了话:“三黑,咱们怎么办?”
“回。”尤均良只说了一个字,转身走去。
“你不是说要来问吗?这还什么都没问呢。”老姚头追了上去。
“领导已经表态给找了,你还要问啥?”尤均良没有停下步子,也没有回头。
“走吧。”
“我们亲人在哪呀?”
人们嘟喃着,跟了上去。
已经见到亲人的家属,也没有留在这里,而是充当了其他人的搀扶者,一同走去了。
李晓禾、候正坤也跟着走过后院,来在前院,直到把众人送出了党政大院。
保安郭大年胆胆怵怵的靠了过来:“主任,那天你告诉不要为难他们,他们刚才说是要见你,我就没有多想,就……”
“不知道今天周末休息吗?”李晓禾冷冷甩出一句,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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